8、陆伯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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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轰鸣声，在京云线的高速路口上平息。本就空间不大的跑车上挤了足足六个人，显得格外局促。
丁素率先跳下车来，向掠夺者6600型军用越野车走去，几名队员陆续跟上。
姜渔留在最后。她将钥匙拔下来，开门下车，摸了摸冰冷的车门，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再见了，老朋友。”她叹口气，轻声说，最后看了眼荒凉的城市后，跟上队员们的脚步。
掠夺者6600型高度足有3.5米，车身由最先进的合成金属云钛铸成，配备高强度防弹玻璃，装载两门轻型炮筒，是彻头彻尾的一只钢铁怪兽。
丁素与宋涯进入驾驶室，姜渔则尾随剩余几人，踩着钢梯进入后车厢。
后车厢较为整洁，两侧设有软座，供人休息。
姜渔一眼注意到了蹊跷。
唐千苇率先入座，顾礼从软座上拿起一本书开始阅读，贺少云戴上一副眼镜与耳机，耳机中隐隐传来脱口秀节目的声音。
三个人都没有去管车厢中的——第五个人。
姜渔却移不开目光。
软座上，唐千苇身旁，一个青年双手被拷着手铐，锁在车身上固定，双脚同样被拷上，与软座的凳脚连在一起。双眼则被黑带缠上，耷拉着头，没有声息，看上去像一名囚徒。
但与囚徒不同的是，青年穿着与夜莺机动队同样的队服，脸瘦削却干净，不像经过了什么战斗，脖子上还被贴心地套上了颈枕。
引擎启动，低沉声如野兽苏醒，掠夺者奔腾起来。
姜渔环视一圈，真的没有人在意这个被铐住的家伙，每个人都又忙又闲的样子。
三人中，只有唐千苇倚着小窗，望着车外的夜空，看上去最没有事在忙。
于是姜渔向唐千苇问：“喂，他是怎么回事？”
“唐千苇。”唐千苇瞄了姜渔一眼，笑说：“我叫唐千苇。”
“顾礼。“顾礼一边看书一边头也不抬地指向身边的贺少云，“他叫贺少云，前面那个叫宋涯。”
姜渔点点头，坐在唐千苇的对面。
唐千苇浅浅的笑意并未褪去，仍打量着姜渔。
姜渔读懂对方的意思，那是一种隐晦的挑衅，这个叫唐千苇的女生似乎总认为她与自己有什么相同之处，一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模样。
姜渔觉得有些无趣，眉梢抬了抬：“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种情况，你不熟悉吗？”唐千苇只是反问，仍不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姜渔避开了唐千苇的目光，眉眼低垂。
她本就要睡觉了，路途遥远，此时只想休息。
只要这几个人不把她绑成那副样子，就无所谓。
“说，说。我说。”唐千苇见姜渔低头就要睡，忙伸出手在姜渔脸前挥了挥。
姜渔抬起头，看向对方。
“幻境沼泽。”唐千苇的声音清亮，咬字清晰，“他叫陆伯原，在上一轮行动中陷入了幻境沼泽。所以我才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从没有陷入幻境沼泽的？”
唐千苇话音落下，顾礼立即合上书本，看向身旁的姜渔，目光炯炯有神，全部都是求知欲。
这秘密可比书上写的更吸引人。
姜渔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陷入过幻境沼泽呢。”
唐千苇一噎。
她想起来了，这女人“捡”土豪跑车，“借”巡城部制式刀具，“买”抽象蛋糕，“住”衍生体尸体包围的公寓。这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女人，同样很擅长用反问回答问题。
顾礼却是对知识的渴望胜过一切，赶紧替唐千苇回答：“能逃出幻境沼泽的人很少很少，每一个幸存者都是极其宝贵的例子，但你看上去既非旧民，又不像改造者，只是身手很好。普通人逃出幻境沼泽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的。”
随着顾礼说完，车厢陷入沉寂，姜渔能感觉到除了贺少云和被铐住的陆伯原，大家都在竖耳倾听。
自己没搞懂的事情，自然不要多说。姜渔揣摩一番自身情况后，说：“我的车技很好，很少接触衍生体。”
“哦，你车技是挺好的。”唐千苇想起了一路上的风驰电掣，很爽快地承认了。
这是一个心理学上的小技巧：承认对方的优点可以快速拉近距离。唐千苇顺势问出自己更加好奇的问题：“云市那么多车，你怎么想到要捡那辆？”
姜渔收到对方的夸奖还是有些受用的，便老实说：“我喜欢热闹。”
喜欢热闹还一个人住在这里？有这本事早逃回主城了好吧。唐千苇暗暗咬牙。
“所以，他可能醒过来吗？”姜渔拉回话题。
随着顾礼的一声轻叹，车厢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低沉。
“怎么了？”姜渔这才有些好奇，“我看你们也不是很关心他的样子。”
“陷入幻境沼泽的人，只能自救。”顾礼静静看着陆伯原，“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带着他，期望他能在抵达主城前醒来。”
姜渔微微皱眉：“为什么要在抵达主城前？”
抵达主城后，就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何况不是刚说只能自救么？
顾礼沉思了一下，看向驾驶室的丁素，确认丁素没有什么反应后，才开口说：“人类的实力，在官方内是有等级划分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姜渔点点头：“听说过。”
顾礼接着说：“陆伯原是探索级，虽然是最初阶的等级，但也远超普通人类了。而越厉害的人类，在陷入幻境沼泽后，引发的后果也越危险。”
信息来到了姜渔未曾听闻的领域，她追问：“什么危险？”
“如果这种强者可以逃出幻境沼泽还好，但一旦在幻境沼泽中死亡，其幻境沼泽就有可能侵入现实，形成幻境废墟，其后果远比衍生体入侵更恐怖。”顾礼看向陆伯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兔死狐悲的意味，“陆伯原要么在抵达主城前醒过来，要么就会被送往远离主城的中转地，等待死亡。”
“不会的。”唐千苇忽然冷冷插了一句话，“如果小陆没醒，我就带他在城外生活，我能照顾得了，直到他醒。”
“那是违反纪律的，也会威胁到人民的安全。”顾礼长长叹了口气。
“那我带他走得越远越好。”唐千苇的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倔强，“就算他才加入咱们一年，我也不能放弃。”
“醒过来你也是老幺。”丁素开着车，终于开口了。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唐千苇怒吼，引起几人低笑，严肃的氛围被冲散了不少。
稳重的队长，考究的、冷幽默的、暴力狂的、新晋的、实力神秘的队员。
有些吵，但总体上是重情重义的。姜渔这样想着，这才有了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于是她想到了纪小麦。
“我先睡了。”姜渔低声说着，闭上了眼。
……
再睁开眼，姜渔已经来到了1301室。
纪小麦正坐着马扎，眉头紧皱地看着墙上。
之前拆开的纸壳箱，被纪小麦排列整齐地靠在了墙上。
“在看什么呢？”姜渔走到纪小麦身边问。
“衍生体的数量发生了变化。”纪小麦先是被吓了一跳，才说，“我能听到你们的对话，以为你真睡觉了呢。”
“我来看看你。”姜渔见到纪小麦才感到放松，凑过去一起去看纸壳箱：“你说的什么意思？”
纪小麦立即指向纸壳箱上云市的位置，指着云市“3”的数字：“不久前，这个3的数字后面出现了一个括号，里面显示了‘29’的数量，但我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
纪小麦的手指在纸壳箱上移动，离开了云市，停在纸壳箱上的另一个数字上：“那个数字就变到了这里。”
纸壳箱上，浮动着“127（29）”的数字。
姜渔盯着数字陷入沉思。
前面的数字如果是衍生体的数量，那么后面的括号又代表什么？
为什么这个数字会移动？
姜渔也伸出手，依照纪小麦手指的方向划动——
冷不丁的。
姜渔意识到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的路线，是她所搭乘的掠夺者6600型行驶的路线！
从京云线的高速路口，离开云市——而那个数字，自然也移动到了对应的区域！
姜渔说出自己的猜测：“有衍生体，在我们车上？”
“不可能。”纪小麦顿时摇头，但摇得不是很坚定：“不可能吧？”
“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必须尽快同步消息！”姜渔立即起身，“小麦，我要走了，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你都能知道，先休息吧，别盯着这里看了。”
不等纪小麦回话，姜渔忽然愣住了。
让纪小麦休息时，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纪小麦的卧室。
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但其四周的门缝处，却渗出了丝丝的黑气。
“你卧室怎么了？”
“不知道啊！”纪小麦也愣住了，抄起小马扎惊问，“什么东西啊里面！”
“先冷静。”姜渔挡在纪小麦身前，沉声分析着：“虽然这里是你口中一种意志的选择。但既然让咱们贷款买下了这间房子，总不至于一期贷款没还就要了咱俩的命。”
“谁知道它是不是什么黑心商人啊！”纪小麦对微波炉事件耿耿于怀，带着恨意说道。
姜渔则缓缓靠近纪小麦的房门，一边说着“没事的，你靠后”，一边将手按上了门把手。
这一夜，第一次开门，她见到了纪小麦。
第二次，会是什么呢？
姜渔心中的好奇已经大过了恐惧，她手上用力，一口气将门打开——
卧室门后，竟与之前纪小麦打开客厅门时一样，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宇宙虚空！
而与客厅外面不同的是，在卧室门后的虚空远处，有一团浩瀚的艳黄色星系。
星系中，有零零星星的声音响起。
那些声音不大，却幽幽浮荡在整片虚空中。
“哥哥，妈妈走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陆伯原！你个狗杂种出了这扇门只会死在外面！”
“一条丧家之犬，也想保护你的妹妹吗？”
……
姜渔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卧室的门后，连接着陆伯原的幻境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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