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远国幼儿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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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梯的滑道内，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如果有人离近倾听的话，能听见血肉摩擦，骨头折断，脏器破裂的声音。
但是姜渔三人身处走廊，听不见什么声音。
她透过窗户看去，只看到滑梯的滑道如开闸放水一般，流出了滚滚鲜血。
那些浓稠鲜血带着汹涌的气势冲下来，染红一片沙地。
人类的血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鬼知道滑道里到底有什么邪崇。
姜渔转身不再看，轻声吐槽：“也不知道你小时候到底受的什么教育。”
“总比这里的教育正常。”陆伯原不满回话。
他本还想回问姜渔，干嘛要抨击他的学前教育？但考虑到对方胡言乱语的前科，还是决定不与她纠缠，单刀直入地问：“你怎么知道许江竹在哪？”
“那姑娘的心思写在脸上。虽然胆小，但很聪明。与你比较亲近的人好像都是这副性格，是不是因为你也如此？”姜渔不理会陆伯原逐渐拧紧的眉头，捏了一把小豆丁的脸：“走吧，聪明的人，应该都在我想的那个地方。”
说罢，姜渔脚步加快。
陆伯原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来到之前参加“乖乖吃饭”考试的教室前。
姜渔推开门，里面竟然同时有三个人转头看来。
分别是许江竹，与药罐子和悠然哥的组合。
“看来医护人员的急救水平不错。”姜渔瞄了眼药罐子殷红的腹部，漫不经心地称赞了一句。
“烂命一条。唉。”药罐子礼貌回应。
悠然哥则是双手一摊，无奈说：“现在好了，人更多了。我想咱们必须尽快决定谁能藏在这间屋子里。”
悠然哥虽然一直不吭不响，但是却姿态从容，没显露过一丝慌乱，显然自认有几分本事傍身。
此时发问，想必也是认为决定权握在他自己手中。
这时，陆伯原眉头微皱：“藏在这？”
“作为园长，他一定对幼儿园的每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姜渔淡淡开口，“但是，这间教室是一个变数，因为这里刚刚考完试，死了很多人，考虑到园长不一定知道死的是哪些人的话，这里反而成了园长最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伪装成尸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姜渔的解释，三人都并未否认。
“但是，伪装尸体的人多了，就会露馅。”陆伯原很快了然，“藏在这里的人越少，越容易瞒天过海。”
悠然哥点点头，说：“最好是少到一个人。”
姜渔忽然问：“你们聊到什么地步了？”
“我们正在劝许同学不要开枪。”悠然哥轻声笑得很绅士，“开了枪，谁都不必藏在这里了，园长会咧个大嘴直接冲过来，你们看到他那副样子了。”
许江竹闻言将手枪攥得更紧了，仍是那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但姜渔注意到，她的身形却没有一丝挪动，坚定的态度表露无遗。
这把黄铜左轮是王老师身上的那把，看来许江竹趁人不注意捡了起来。
嗯……她果然不似看上去那般无用，不过，也不会轻易开枪。
姜渔心底暗自推测，许江竹肯定知道开火会引来园长，那么她自己也无法再藏匿在这儿。
不过在此刻，武器是话语权的体现。如果鱼死网破，她至少可以自保。
姜渔正要说话，却被“啊”的一声绝望尖叫打断了。
走廊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哭喊——“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操场！我还没有藏好啊！”
屋内陷入沉默。
“很好。看来园长每抓到一个人，就会将其带到操场上去。”姜渔说，“我们还有时间来决定。”
“我要躲在这里。”许江竹终于颤着声音开口了，“我有枪，不让我躲在这里，我也会开枪！你们谁也别想藏在这里！”
“同学，我们最好商量一下。”
悠然哥仍是一脸悠然，他缓缓抬起手，竟有金黄色的闪电萦绕在小臂之间！
喂喂喂……
姜渔略带不满地瞪了眼陆伯原，用眼神发出“你到底认识了些什么人啊”“夸张了吧”“你这个废物怎么不会一些异能啊发光啊之类的本事啊”诸如此类的质问。
“把手放下。”陆伯原没懂姜渔瞪自己的眼神，而是拿起旁边遗留的手术刀，指向万事通，威胁意味浓厚：“你可以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
当然是大闪电快啊大哥。
你刚刚连王老师都没能摆平你自己不知道吗？
明明也是探索级别的强者了，还加入了夜莺机动队，怎么在幻境沼泽里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实力？
姜渔颇感无奈。
她注意到旁边的药罐子也将手塞进了校服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校服下蠕动。
这厮必然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够了。”姜渔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许江竹，说，“我们不是来找躲藏地方的。许江竹同学，我要你跟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许江竹对姜渔的邀请有些困惑。
“更深的原因，你可以问问这位同学。”姜渔指了指陆伯原，又说，“我的原因很简单，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跟我们走，去找更适合的地方。”
“而且。”姜渔拎起身边男孩的衣领，“刚刚你也看到了，园长抓到一个人之后就会将他带到操场上去。如果真到了绝境，我们可以把这个小崽子丢出去给园长，然后趁着园长将他带走时，再另寻好的躲藏地点。”
“你这个条件说得我都心动了，我能跟你走吗？”悠然哥看了看在姜渔手下愤怒挣扎的男孩，诚恳地向姜渔请示。
“不能。”
“那我呢？”药罐子举手。
“你一副要死的样子，我们只会把你先丢出去。”姜渔轻飘飘说。
“……好吧。”许江竹脸色复杂地打量姜渔几眼，收起枪，往姜渔的方向迈了一步。。
姜渔眸底闪过一丝意外，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你俩自便吧。”
姜渔留下一句话，率先走了出去，向刚刚看到的楼梯走去。
这时，整栋楼都充满了杂乱的跑步声，外面尖叫声不断。
看来仍有人认为在外面的操场躲藏是个好主意，结果却被抓住了。
“游戏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怎么人却越来越多了……”许江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姜渔向楼下看了一眼，操场杀地上的血已经累积成了一片浅浅的湖泊。
也许是尖叫声太杂乱，许江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陆伯原仍然表现得很关心许江竹，一直陪在她身边，正沉声说：“别怕。”
姜渔再次想到自己总结的“精神锚点”的定义。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人们依靠它活在现实世界中。对应的，这种东西在幻境中也依然存在。
陆伯原眼中的许江竹，会不会就像是自己当初陷入幻境沼泽中的看到的纪小麦？
姜渔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幻境沼泽中，见到过纪小麦被异化成了各种样子，却从没经历过没有纪小麦的幻境沼泽。
换言之，幻境沼泽可以精准揪住主体的精神锚点，并将主体的精神锚点异化。当主体的精神锚点并肆意操控后，主体再看什么异象都不觉得奇怪了，可以任由幻境沼泽戏弄。
这就像命脉一样，人被掐住了命脉，生死便任由他人操控。
人被控制住精神锚点，精神世界便任由他人操控。
如今，纪小麦的声音成了自己的“精神锚点”。当听到纪小麦的声音时，自己就可以在他人的幻境沼泽中行动自由。
而在此之前，自己可以通过找到“精神锚点”被异化的地方，回忆起真正的“精神锚点”是什么样子的，从而走出幻境沼泽。
就像最后一次经历幻境沼泽，自己找到了“幻体姜渔”与“幻体纪小麦”之间被异化的友谊——那个姜渔竟然不知道海猫神的含义，进而发现“幻体纪小麦”小臂上并没有伤疤的异状，最终通过回忆起纪小麦本来该是什么样子的，走出了幻境沼泽。
以此类推，是不是只要可以重构正确的“精神锚点”，就可以唤醒幻境主体？
思绪至此，姜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许江竹——
如果许江竹就是陆伯原的精神锚点，那她现在就是被幻境异化过后的样子。
那么真正的许江竹呢？是什么样？
姜渔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车上的时候多八卦几句陆伯原的事。
现在只能期待这个幻境沼泽露出更多的逻辑bug，以及努力撬开陆伯原这个闷葫芦的嘴。
姜渔正想提问，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她们此时已经来到了二楼，眼看着身前跑过去一个男生。
他惊恐地指着后面的一个女生说：“她……她明明被抓到了！她被抓走了的！”
“你说什么啊！明明是你暴露我的！”女生在后面大喊！
“她确实被抓到了，我刚刚在走廊时有看到她死在了跷跷板上……”许江竹颤声在后面补充。
陆伯原点点头，在女生向他们这边走来时，没有给女生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拿出手术刀轻描淡写地挥了出去。
只见女生吃惊地站在原地，喉间渗出一股黑血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真的不对劲。
姜渔看着蔓延在地上的黑色血液皱了皱眉，她想起许江竹说过的话。
人怎么越来越多了……看来，所有被抓去玩游戏的学生，都会变成“鬼”重新回到游戏中来。
陆伯原和小豆丁是一直在她视线范围内的。
而许江竹，她找到许江竹的时候，游戏才刚刚开始。
姜渔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游戏的难度已经升级了。
“多谢……”求救的男生有些瘦弱，他扶着走廊的墙壁，气喘吁吁地说：“那个园长有古怪，他虽然没有眼睛，但好像就是知道我们在哪里一样……”
陆伯原微微点头，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不清楚，就是……”男生眼中渗出浓浓的绝望。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被走到身前的姜渔攥住了衣领，拎了起来。
姜渔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手臂用力一挥，直接将男生扔出了这条连廊。
啪嗒。
姜渔倚着连廊的栏杆，探头向外看去。
男生摔在地上，正好砸在刚刚抓完人回来的园长身边。
男生的脑子开始渗出黑血。
它的血是黑色的，这应该就是“学生鬼”和人唯一的区别。
园长那个被黑洞般的大嘴占满的脑袋，默默抬起头。
因为没有眼睛，姜渔等人根本不知道它的注意力在哪儿。
姜渔却敏锐地发现，园长调转了方向，走向了教学楼的楼梯处。
它并没有搭理男生的尸体。
众人一惊。
“看来他也是被抓之后，变成了抓人的‘鬼’。”姜渔回头很平静地说道，“说的话不能相信，更何况他也没说什么有效信息，如果园长眼睛没了就找不到人了，那这游戏有什么难度？他自然有办法找到人在哪。亏你还顺着他问话。”
姜渔后面的话带着指责语气，是对着陆伯原说的。
陆伯原默然。事实摆在眼前，他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反而是男孩带着不信任的目光终于开口：“那如果他是人类呢！”
他主要是感觉姜渔拎着那个男生时，和拎着自己时的手法实在太像了。
他觉得刚才看到了自己不久后的下场……
“那不是更好吗？园长就可以抓走他，为我们拖延一下时间。”姜渔淡淡地瞥了男孩一眼。
在某种意义上，她与园长一样。
这些不相关的、无法提供重要信息的、且本人可能正在现实生活过得好好的幻体，死得越快越好。
她有正事要干。
但她的举动落在男孩、陆伯原与许江竹三人眼里，显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从第一场考试，到现在……
这个女生怎么比园长还要危险的样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