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作如是观[修仙]》岁见春

3、试炼。

　　那人说完，一道金光自山顶向下覆盖，直至山脚，圈出了一方淡淡的金色屏障。而位于山顶的中间，渐渐浮现出了一块日晷形状的虚影，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缓慢地转动着。
　　——“第二项，心性。”
　　“唉，心性这一关，往年都得筛掉大半的人。”
　　雪山之外的一处宫殿，一群人正围着几块悬浮的镜子，观察着今年的这一群人中是否藏有可塑之才。
　　而说话的人，正是站在最旁边的一位老者，头发花白，留着稍长的胡须。在这人说完之后，站在他旁边的一位白衣负剑的男修士冷淡地回答道:“筛掉也好，大道通天，本就需要心性坚定。不坚定者，难逃一死。倒不如回他们舒适的家族待着去。”
　　最开始说话的人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看着今年这群孩子的表现。
　　——【我的天，考得不是心性吗，怎么搞个这么累的楼梯，是要累死我吗……】
　　【啊啊啊啊天，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能不能快点滚开！】
　　【怎么回事？不是心性吗？】
　　……
　　岁见尘听着不绝于耳的充满质疑的心音，眯了眯眼睛。
　　自那道金光扫过他周围之后，原本拥挤的人群转瞬间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幻境。
　　岁见尘仰头，看着不见尽头、如同深入云端一般的阶梯，踏了上去。
　　不论是不是，一探究竟便是。
　　还未等他多走两步，他便看见他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烟。
　　青灰色的烟雾构成全身，流转着不息的金辉。
　　这人影与他和麒麟初遇时，麒麟幻化出的模糊人影非常相似，只不过稍微具体了些，也更加能够看出性别特征。
　　那人向岁见尘贴近，身姿妩媚地抬起手臂，轻轻笼靠在岁见尘身上。
　　“喜欢我吗？我可是很喜欢你哦——”
　　嗓音轻灵缥缈，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岁见尘见那人靠近，便向后退了两步，将那种冰凉的触感与自己隔开。再听得那人的话语，他更是冷冷回答道:“不喜欢。滚开。”
　　语罢，他不再理会那人，兀自朝前走去。
　　“真是让人伤心啊，你就是这么对待和你共处了几年的朋友吗？”那人又不死心一般，继续贴了上来。
　　岁见尘深呼吸一口气，依旧没有理会那人的骚扰。
　　此时，雪山宫殿内。
　　那位留着胡须的老者注意到了岁见尘这一边的情况，挑眉凑近了些。
　　站在他旁边的那位男士见到了他的动作，也跟着凑过去看了看。
　　“这个人生成的幻境有点意思。”出声的是那位留着胡须的老者。
　　“嗯。看着不像是鬼，应当是某种魑魅。”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应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那个东西本身有意思，而是在他这个年龄，幻境根据他自身的情况生成的任务，居然是某种精怪。”那位老者笑了笑，“更何况，这年头，精怪都精的嘞，一般的人可见不到。”
　　老者身旁的男子不再接话，只是低着头，将自己的剑又擦拭了一遍。
　　“你等着看吧，我觉得他秘密不小。”老者说完，又呵呵笑了两声。
　　“但就是这样，才有点意思。”
　　……
　　岁见尘此时并不知晓雪山宫殿内发生的对话，他此时正被吵闹的心音和聒噪的“麒麟”折磨，不堪其扰。
　　【嘿嘿，美人……嘿嘿，美人……】
　　【救命救命！好可怕啊啊啊啊，能不能放过我……】
　　【什么鬼啊这都是，就是想修个炼怎么这么难呜呜呜……】
　　……
　　诸如此类的心声还有不少，正源源不断地向岁见尘的耳边响彻。
　　他再次抬头，看着似乎毫无变化的前方产生了一丝质疑。
　　——心性。
　　岁见尘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只在一瞬间，他仿佛突然了悟了什么一般，向前的步子顿了顿，但瞬息便又开始继续向上攀爬着。
　　他在心间默默念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一边默念，一边继续走。而本来围着他盘旋的那个虚影在他执着的步子下，开始慢慢的解体，最后，散作了零零星星的光芒。
　　岁见尘不予理会，只是默默坚持着，直到他有些力竭时，他看见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面整洁干净，外围被古朴的铜质藤蔓与鹤形花纹缠绕，倒映出了岁见尘全身。
　　他停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容清俊，身形瘦削，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面前。就容貌而言，与往日相比，似乎并无不同。
　　但当他即将陷入思考的片刻，岁见尘看到镜子中自己的容貌闪烁了瞬息，变做了一只独角白犬。
　　他眨了眨眼，那只白犬消失，只剩下镜子中的人影跟着眨了眨眼。
　　岁见尘若有所思，离得更远了一些。
　　他看见镜子中的人影变得更小了些，但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那会是他看错了吗？
　　雪山宫殿内。
　　那名老者与男剑修同样没有错过镜子瞬间的异动，老者眉头微皱，喃喃道:“我觉得那个东西有点眼熟。但是按理来说，那个东西早就该消失了……”
　　“但是当时也没有具体的定论，不是吗？”
　　男修士依旧用着那副冷淡腔调的驳斥了老者的话语。
　　待他反驳完，老者并没有接话，而是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陷入缄默。男修士抱着手中的剑，不再与老者讨论，只是眉目淡淡的继续看着岁见尘的一举一动。
　　此时，幻境之内。
　　岁见尘观察了许久，最后选择直接将那面镜子打碎。
　　镜子破碎，散落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同时，周边的雪山、阶梯等事物，也如同那面碎裂的镜子一般，一片又一片的裂隙慢慢出现、破碎。
　　这个地方原本的样貌被展露了出来。
　　周围郁郁葱葱的丛林，耳畔时不时传来的清脆婉转的鹤唳声，以及面前高大的石碑。
　　岁见尘看着矗立在他面前的那座石碑。
　　——巍峨、高耸，深入云霄。上面用着不知名的文字篆刻着什么，字迹深入其间。
　　岁见尘觉得他应该看不懂，可他一瞬间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看懂这些文字。
　　他暗自皱了皱眉，在心间默默记下了这些东西的异样。
　　岁见尘凑近石碑，看见了上面记录的内容。
　　一位鬼修的传奇，从他的出生开始，到他的死亡为止。其实这些东西岁见尘早就看腻了，只是有一点让岁见尘很在意。
　　——这位鬼修的名字，与明月剑宗的开山鼻祖一模一样。
　　但还未等他细细思索，他周身的场景又是一变。
　　近处的丛林变作了雪山，刮过的风如同利刃，一刀又一刀的刺向了岁见尘。而原本矗立在他面前的那块石碑却消失了，在那石碑原来的位置上，则再次出现了一块更小的石碑。
　　他愣了一瞬间，转而眯了眯眼，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
　　但鉴于目前还在宗门的试炼中，他并没有将那份异样感表现得十分明显。
　　岁见尘再次向前走去，试图看清那块石碑的内容。
　　而这次，岁见尘并没有和上一次一般，看懂上面的文字，他看见了一帧又一帧画面在他眼前闪烁。
　　他看见了佛法无边，万物流动；他看见数不胜数的修士在火红的烈焰中互啖血肉，鲜红的血液与焰火融作一体，一一映在了他金色的瞳孔中。
　　岁见尘闭了闭眼，他仿佛明悟了什么，不再看向那尊石碑，而是席地而坐，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雪山宫殿内，又多了几个人围在了记录岁见尘动作的那一块镜子前。
　　他们看见岁见尘看到那石碑没有多久，便迅速悟道打坐时，一时都有些惊讶。
　　“看来岁氏今年出了不少好苗子啊。”其中一个有些胖的青年指了指刚刚陷入了悟道状态的岁秭琳，有些感慨的说道。
　　“可不是。而且看起来，今年的好苗子可不少啊。”另一名女修士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幻境内其他人的动作，喟叹道:“就是可惜，不知道几百年后，能活几个。”
　　……
　　“咚——”
　　厚重而古朴的铜铃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边，他们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
　　雪山与石碑同样消失不见，一切都变作了他们刚刚抵达时的模样。
　　“宗门试炼结束。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向前走几步。”
　　最开始的那人依旧御剑于空，手执册子，慢慢翻动着。
　　“金玄。”
　　“岁秭琳。”
　　“房彦。”
　　……
　　“岁见尘。”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岁见尘朝前走了两步。他扫了一眼周围，被喊到名字的唯有寥寥几人，并且神色各异。
　　【可以入宗？还是什么，总不能是我没表现好然后单独叫出来批评吧，但是也不应该啊……】
　　【应该是成功进入宗门了。】
　　……
　　岁见尘的手指在腕间的银镯子点了点，静静听着周围各式各样的心音。
　　“被我喊到名字的人，予以入宗，其他的人，原路返回，以及，各位不用担心，宗门会承担往返的路费。”
　　那人说完，摆了摆手臂，示意着周围的人。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吵闹得如同刚煮熟的中药，沸腾不止。
　　那个说话的人冷了冷眉目，掐了一个法诀，瞬息，周围便只剩下被念到了名字的几个人。
　　“接下来，我要提醒可以今日宗门的几位一件事，你们不要以为进入宗门了就是天之骄子，不会被遣出门派了。”
　　“明月剑宗规矩严苛，如果宗门任务不达标的多了，同样会被遣派出宗。当然，也不止这一项，还有其他的。”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常元，是宗主的大弟子，既然你们进入了宗门，那便不用拘束，平日如果遇见了我，可以和其他弟子一样，喊我大师兄。”
　　【这几个倒算是有天赋了，看起来倒也乖觉，只是不知道……】
　　常元顿了顿，对着几人笑一下。
　　“明月剑宗欢迎你们的到来。走吧，随我去领弟子令牌。”
　　……
　　岁见尘来到了宗门分配的院子门口，手中正把玩着那块弟子令牌。
　　令牌呈方形通体漆黑，上面用金色的笔迹落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外”字。
　　他将令牌放在了木门的一个方形嵌口上，令牌闪烁了片刻，只闻“轰隆”一声，那木门自动打开了。
　　岁见尘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院子整体似乎并不大，且布满了灰尘，但看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他拿回令牌之后，木门闪过了一抹碧绿色的灵力，自动合上了门。
　　岁见尘将令牌放在桌上，他脑中闪过了刚刚常元和他们说的，一系列关于宗门的东西，以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院内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来自《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