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醉》江之玫

17、离家出走

　　时浅顿了顿，顺势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那水晶灯，有些茫然：“我也不清楚，但在我感觉孤独的时候，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路泽，可是一开始接受他的靠近，是因为他们相像。”
　　“所以，一开始你是把他当成了那个人，把对那个人的亏欠加注在路泽身上，但是现在你变了，不是亏欠，是喜欢，对不对？”
　　顾霜听懂了，也分析了。
　　时浅闭眼，脑子一团乱麻，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理清自己的感情。
　　“也许吧，确定不了。”
　　......
　　翌日，是年三十，顾霜睡到了大中午，还没睁眼就要被时浅赶走。
　　“阿姨打电话给我了，喊你回家，为什么每次你闹脾气，背锅的是我？”
　　时浅无语地摇了摇手机，上面显示了来自顾妈的十条通话记录。
　　下面九个是红的，只有最上面的是黑的，因为她只接到了一个。
　　时浅还是无法忘怀顾妈那爽朗又带着愤怒的语气，她都好久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顾霜揉了揉眼睛，哀嚎一声，坐了起来。
　　“你以前离家出走，时牧电话打我这里的时候，不也是我背的锅，你哥比我妈还可怕呢。”
　　顾霜白了她一眼，翻起旧账。
　　听见“时牧”的名字，时浅的脸一下沉了下去。
　　顾霜扫了她一眼：“等着吧，一会时牧就打电话喊你回家了，你的仗是场恶仗......”
　　顾霜起床洗漱完，吃了早餐就乖乖回家去了。
　　偌大的房子忽然静了下来，时浅盯着黑屏的手机，坐在沙发上焦躁不安。
　　顾霜说得对，时牧电话要是打来，她再怎么执拗，也会被他抓回家。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般想着，时浅行动力极强地开始将行李箱拉出来，收拾几件衣服。
　　她也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但年后初八，公司上班的话，时牧就会忙得起飞，自然就没有空闲来抓她。
　　这么数来，还有九天。
　　下一秒，时浅就想到了好去处，九天时间，不如去个旅游好了。
　　机票是早上订的，时浅晚上就起飞。
　　而此刻时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紧绷着，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爸，浅浅电话打不通，估计是不会回来的。”
　　时家人坐在餐桌上，迟迟没有动筷，时爸脸色铁青，眼含怒意。
　　“打不通给我继续打，打到她接电话为止，今天大年三十，我和她妈还有时语回国，不就是为了一家团圆吗？她倒好，我们回来这么久，一次也不回来看看，她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时爸一拍桌子，桌上的餐具就跟着震了震。
　　时妈在一旁没说话，她知道时浅的个性，也知道时浅不喜欢这个家，再加上时浅不是亲生的，所以出国后也很少跟时浅联系。
　　只是见时爸这么生气，她不敢出声。
　　时牧打了好几次电话，还将电话打到顾霜那里去，但顾霜早上从时浅家里离开，对后面时浅的行踪就一无所知了。
　　“我去她公寓看看，爸妈别等了，你们先吃吧，一会饭菜该凉了。”
　　时牧抄起大衣，边走边穿，行色匆匆，转眼消失。
　　时爸冷哼一声，丢下筷子：“不吃了，没胃口，过个年一家人都不能整整齐齐。”
　　说完，时爸上楼，进了书房，随着书房门紧闭，客厅再度陷入无限的寂静。
　　时语紧攥拳头，脸色苍白，因为时浅一个人，时牧跑去找她，父亲被气得不吃，团圆饭变成什么都不是。
　　许久，身旁传来一阵又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语闻声抬眸，时妈正捂脸痛哭。
　　她叹了口气：“妈，你别哭，等哥哥把姐姐找回来，我们就能吃饭了。”
　　时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可一直祈祷时牧不要找到时浅。
　　时浅什么都胜她一筹，小时候过年，只要时浅在餐桌上，大家的目光都偏向时浅，而她跟个透明人似的，若自己不耍点小手段，爸妈和哥哥都怎么会在意她的存在？
　　她不懂，明明时浅跟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还偏心时浅？
　　时牧赶去了时浅常住的公寓，黑灯瞎火，连按了几次门铃也没有人回应。
　　他估计时浅确实是不在家，随后他又去了管家说的时浅常去的酒吧，经理说时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
　　年三十大家都待在家里跟家里人一起过节，酒吧生意惨淡，只有寥寥几人喝酒。
　　时牧扫了一眼，确认经理说的是实话，便退出了酒吧。
　　他坐在车里，自个待了一会，仰头而叹。
　　过一会，管家给他打来电话，时牧有些不好的预感，指尖微颤，按了接听键。
　　“少爷，浅浅小姐在西藏……”
　　西藏？时牧眉心一跳，服气地揉着太阳穴。
　　“知道了，由她吧。”
　　时牧知道时浅对这个家抗拒，爸妈出国后，时浅刚接触行业不久，又因为喜欢拍戏，因此过年也把工作排满，扎根在剧组。
　　他知道时浅热爱这个职业，也没什么好阻止。
　　而时浅哪怕有一千个不情愿，也会给足他面子，在年三十这天两兄妹安安静静吃个饭。
　　今年，他停了时浅的资金，一方面是审批问题，另一方面是有自己的私心，《今夜无眠》的拍摄地在江苏，一旦开拍，时浅就会有借口和理由不回家，他是时家关系的维系者，只能作出最佳的决定。
　　但他还是小看了时浅，毕竟西藏可比江苏远太多。
　　时牧认命地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很快车子起步，向夜色中去，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时浅一落地，打开手机就看到时牧给自己打了二十来个电话，还有顾霜的几个电话，她抽了抽唇角。
　　心里格外庆幸，还好早上顾霜一席话提醒了她，现在远走高飞了，看谁还能来抓她。
　　时浅租了车，将行李搬上车后，赶往了酒店。
　　西藏下了场大雪，路上没什么人，路灯也是忽明忽灭的，时浅此刻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苍凉。
　　时浅办好酒店入住，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发愣，许久，微信提示音响起，时浅面无表情地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便看见路泽的信息。
　　是一个视频，她点开，随着路泽一声兴奋的喊叫，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一朵花，转瞬即逝，但连绵不断。
　　“浅浅，新年快乐，看烟花！”
　　视频的末尾传来路泽刻意压低的声音，缱绻却温柔。
　　时浅心尖猛然一颤，只感觉头皮发麻，唇角随即扬起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时浅翻了个身，转而趴在床上，又重复播放了一遍视频。
　　直到自己情绪冷静下来，她走到窗边，望着无边的黑夜，漫天繁星，璀璨夺目。
　　时浅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礼尚往来一下。
　　“新年快乐，路泽。”
　　时浅发了段语音给他，声调提高，有着难以掩藏的雀跃。
　　远在北京的路泽刚和泽扬一起放完烟花，此刻已经开车回市区。
　　路泽刚到家，就收到时浅的回复。
　　他点开照片，两指在屏幕上划拉，放大又缩小。
　　【北京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星空了？】
　　路泽发出疑问。
　　时浅默默发了个定位过去：坐标西藏。
　　路泽默了两秒，手指开始在屏幕上狂敲。
　　【没回家？】
　　【就你一个人去西藏吗？】
　　【跟团还是自驾游？】
　　【你一个女孩子去西藏这么危险，怎么不叫上我？】
　　路泽连发了四条信息给时浅，时浅有些烦，啰嗦。
　　时浅关掉了手机，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想到路泽新年里给她发的烟花，她打开手机，点开和路泽的微信聊天框，开始不厌其烦地回复。
　　【不回家】
　　【一个人】
　　【自驾】
　　【不危险】
　　时浅连着发了四条，一一回答路泽的问题。
　　路泽看完时浅的信息，蹙了蹙眉，他是放心时浅的，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自己注意点安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路泽回复信息有点慢，时浅洗了把脸，卸了妆出来，才拿起手机。
　　路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都不大确定，年前她把很多工作都安排下去了。
　　原本，上半年的时候，时浅的重心是放在剧组的，但如今《今夜无眠》开机时间遥遥无期，她有的是时间给自己放年假。
　　【还不确定，看情况吧。】
　　时浅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刚下飞机她就有点高反了，现在只想睡觉。
　　手机关机前，时浅隐隐约约看到屏幕亮起，路泽发来的信息，她手机没密码，在锁屏就能看见内容。
　　他说：【等你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后来，时浅睡着了，但她做了个梦，美梦......
　　路泽今年也没回家，和泽扬一起在北京过的年。
　　年后，大概是初四，房东就来收回房子了，所以路泽和泽扬在大年初三这天，猛地一顿收拾过后，搬家了。
　　那晚过后，路泽陆续给时浅发了好些信息，也就是早上吃了什么，去了哪里玩，看到烟花也会发给时浅看。
　　但时浅好像失踪了似的，路泽发了好多条，她才敷衍地回两句。
　　直到初七，时牧大抵是受不住时爸每顿饭前都念叨时浅的不孝，便拿着时浅的身份信息查了她的航班信息。
　　上面显示时浅明天下午的飞机，大概晚上能落地北京。
　　他松了口气，这次时浅再怎么不想回家，他也得带她回来，起码让她和父母见一面，无论结果如何，人总是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