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猫头鹰头猫是猫

2、第 2 章去你家

　　大屏幕上，主角在念着肉麻的台词，座位上的王念安坐不住了，脚趾疯狂扣地。
　　救命！！他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和一个陌生男性看这种电影！！！
　　周围几乎是情侣，就他们两个大男人坐一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检票员小哥的眼神，微妙地像是……妹妹嗑某些cp时的样子。
　　王念安完全不敢转头看伊万的神色，他尴尬地简直恨不得半路出逃。
　　伊万现在会怎么想呢？和一个陌生男人看这种电影，大概会以为他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吧。
　　毕竟这是适合小情侣看的，而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王念安内心大呼救命。
　　他偷偷瞄了眼坐在左手边的伊万，竟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王念安感觉脸颊烧得慌，心虚地抬手挡住脸，默默把头转向大屏幕。
　　“好无聊。”伊万心道。
　　真的好无聊，电影里的男女主分分合合，来来去去全是误会、解开，误会、解开，继续误会，又解开误会的剧情。
　　他们是不会说话吗？明明只要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情，硬是支支吾吾的让人猜。
　　伊万一开始还以为王念安特意选的这部片子，这让他对他的印象有些诧异。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从愣住、呆滞，回神后如坐针毡、再然后尴尬地偷偷瞄向他时……显然他似乎比他还要惊讶。
　　王念安的反应把伊万逗乐了，这些不重样的表情变化远比电影里的情节有意思的多。
　　借着大屏幕上的灯光，伊万侧头仔细打量对方。
　　先前在楼顶光线太暗，他只注意到那双眼睛很亮，但能直觉对方应该是个挺可爱的人，是的，可爱，而不是帅气。
　　他们离得很近，伊万能看到王念安有些肉感的娃娃脸，因为某些原因耳尖泛着红，一直延伸到脖子处。
　　浓眉大眼，发型是清爽利落的寸头，应该是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不过他不确定，他的脸型极具欺骗性，而且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
　　伊万最喜欢的还是那双清澈明朗的瞳仁，它是整个人的核心部分，镶嵌在眼眶里，像一颗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泛着莹莹水光，真让人想扣下来，摆在水晶展柜上细细观赏。
　　察觉到旁边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王念安侧头看过来，“伊万？”
　　“好无聊，我们走吧。”伊万打了个哈欠，抓住他的手把人带离了电影院。
　　街道上，车来人往。一辆黑色小轿车从他们身前经过，车灯闪得人眼睛不适，伊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送你回家吧。”
　　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时候伊万才发现他还抓着个人，他放开手转头看去。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王念安眼神闪烁，他也不知道他为啥要心虚。
　　可能是那个电影的缘故吧，如果他是伊万，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容易让人觉得心怀不轨。
　　伊万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去你家。”
　　“去我家？”王念安摇头，“不行。”
　　他要是突然有事出门，实在不太放心让一个陌生的外国男子待在自己家。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的，对吧？”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回家睡一觉，如果你想要人陪着的话，我可以找个朋友陪你。”
　　“对了，伊万，如果你总是很消沉的话，尝试做些让自己高兴的事，逝者已逝，人要往前看，没有什么困难是度过不了的，对吧？”
　　能大老远从国外飞到这里，不管是旅游还是定居，想必是不差钱的。
　　除了亲朋离世，王念安也想不到什么能让人消沉的理由。
　　他一边说着，低头正要掏出手机，不料手腕却被攥住，随即身体一个不稳，被抵在了墙上。
　　“我不要回去，去你家。”
　　如果忽略掉伊万把他抵在墙上这事儿的话，他看起来还真有点可怜巴巴的。
　　伊万不太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很无聊，很安静。
　　一安静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明天早上还有课，又不能直接一醉到天亮。
　　“你现在得回家好好休息。”王念安没好气地挣脱束缚，发现手腕竟被抓出了红痕，可见对方使了多大劲儿。
　　“我不要。”伊万固执地摇头，看对方不太乐意的神情，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冒犯了，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王念安叹了一口气，态度软和下来，他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你平常都不回家吗？”
　　伊万点点头，这时倒看起来很乖，“对，在遇到你之前，我平常都会在街上随便逛，反正这里很安全不是吗？又没有会捉弄人的小鬼，也不会有脾气暴躁的酒鬼在街上殴打路人，更不会有突然冲出来的持枪歹徒。”
　　王念安有些震惊，伊万这是都经历过什么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为什么你不想回家？”
　　“因为…会想死。”伊万绷着脸，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王念安被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别，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要说那个字，那是个不吉利的字。”
　　“那会让你很困扰吗？”
　　“对。”
　　“那我很抱歉。”伊万认错态度非常良好，但他同样很会得寸进尺，“所以，我可以冒昧地去你家做客吗？”
　　不得不说，伊万这个家伙确实把王念安拿捏住了，他是断然不会让这条鲜活的生命随便作死的。
　　父亲走后，王念安都是一个人住。
　　暖黄的灯光把屋子照亮，伊万扫了眼屋子，不大的客厅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完全没有狭小逼仄的感觉。
　　客厅中间的方形桌子上铺着一块嫩绿桌垫，一簇小花立在青蓝的小瓷瓶里，为房子增添几分温馨和生机。
　　伊万的注意力从小花移到墙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王念安站在一个女孩身后，两人像盛开的向日葵一般笑容灿烂。
　　“那是我妹妹王悦萍。”王念安突然出声道，他指了指相片上的女孩。
　　“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
　　伊万有些羡慕，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他原本住在莫斯科，父母因为一些不好的原因离开了他。
　　后来他被送到远东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和姥姥一起生活。
　　那是一个好像停滞了的城市，那里的人口不多，生活节奏很慢，对于生在莫斯科的伊万来说，不太习惯那种冷清悠闲。
　　在新学校里，他也和周边的孩子格格不入，玩不到一块儿。
　　他尝试融入过他们，如果要在其中确立地位，需要用拳头让他们信服，所以他和那个孩子王打了一架，可惜他输了。
　　伊万的童年记忆除了有点糟糕的校园经历外，只有慈祥的姥姥和她的姐妹们在院子里聊天晒太阳。
　　哦，还有一只吐着粉舌头会热情迎接他的黑梗犬和一只总是站在高处巡视领地的西伯利亚森林猫。
　　初来乍到的伊万觉得一切都糟透了，雪在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站在雪中看向仅一河之隔的邻国，高楼大厦的彩灯丰富明亮。
　　他坐在江边的栏杆上，一直坐到半夜，身边的人都逐渐散去，那边依旧亮堂堂。
　　他不顾“禁止穿行”的标识，翻过栏杆，踏上了才刚刚结了一层冰的江面。
　　小孩子的重量并没有让他一下子陷进去，于是他往湖中心跑，又往对岸跑，终于在即将上岸的时候，脚下的冰塌了。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淹没，但冰面上突然伸进来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提起。
　　他得救了，但并不是很高兴。
　　对方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似乎是一位正在巡逻的士兵。
　　士兵嘴里喷薄的雾气模糊了面容，他和旁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便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温暖的屋子里，给他换了一身暖和衣服，有人掏出手机给他播放他看不懂的动画。
　　屋子里的暖气炽得他昏昏欲睡，再一睁眼，就是黑梗犬粉嫩的舌头洗脸。
　　“当然。”王念安自豪地扬起嘴角，对于这种夸奖他是完全受用的。
　　10岁时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妹妹跟着母亲，尽管兄妹俩已经分开了很久，但距离并没有淡化他们之间的感情。
　　伊万注意到相片里并没有王念安父母的身影。
　　他向王念安提及这件事时，王念安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伊万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
　　“啊没事，其实…也没什么。你吃了没，要不要吃点什么？”王念安生硬地转移话题，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没吃，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伊万耿直地回答。
　　他确实没有吃晚餐，他想的是反正这里的夜市有很多小吃摊，随便逛一圈就能填饱肚子，没想到会去别人家里做客。
　　伊万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随后走进了厨房，自然地像进了自己家。
　　你们外国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王念安跟着他进了厨房，看到他打开冰箱在搜寻食物。
　　可惜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做饭，平常都是在外面应付，所以冰箱里除了几罐饮料，就没有其他吃的了。
　　伊万有些失望，王念安好像看到他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耷拉了下来。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去夜市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