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一个泡》丸月酒岁

36、消停之后

　　“呵，你挺聪明。”

　　又是那道无数次在她脑海出现过的声音，此刻再度响起，萦绕在苏晚耳畔。

　　“为什么救那两人？”
　　那声音继续问道，语气里参杂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苏晚顺着声音缓缓偏过头，视线落在车旁二人身上。
　　没有一个人钻进车里寻求庇护，他们眼中满溢着恐惧，在极端惊惶与深切的关怀之间徘徊，无声地向苏晚传达陪伴。
　　她的心不由自主轻颤。

　　“关你屁事。”

　　那声音似乎抓住了，她回应里那缕悄然流露的情感。

　　“人类对你很重要？”
　　问题紧接而至，径直在苏晚的耳边回响

　　她静静伫立，目光悠远地投向荒芜的地平线。
　　那里，枯黄的草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唯有偶尔掠过的风声打破寂静。
　　眨眼间，苏晚在深邃的记忆长河中探寻着什么。

　　“不重要。”
　　她的回答几乎被风声悄然吞噬，
　　“重要的是……某些人。”

　　那声音听罢，发出一阵轻笑，随后便与脖颈上那只诡异的眼球一同，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逝无踪。

　　苏晚身上的绒刺，也随着那些奇异存在的消失，而一同退场。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唯有风在周遭回荡，世界重新被一层静谧的幕布所覆盖。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消停了。

　　她转过身，朝着代季和金梦梦走去，跨坐上车。
　　“没事了，走吧，回去再解释。”

　　代季将车稳稳地停在一栋破旧建筑前，夜色中，这栋楼的轮廓显得更加阴森。
　　他迅速为苏晚裹上一层薄毯，试图遮盖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小梦，你在车上等我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这是地下医院，你是联合会的人，千万别露脸。有什么情况，我会通过光电联系你。”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晚背在背上，朝建筑内部走去。
　　下了两层昏暗的楼梯，他们来到了一个简陋的隔间。

　　“季哥，你把她放这儿吧，我看看。”
　　一个光头男人轻手轻脚地在病床旁站定，口罩和手套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苏晚掀开薄毯，身体轻柔地贴上冰冷的病床，后背微微裸露在外，皮肤在灯光下显得苍白。

　　代季眉头紧锁，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苏晚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竟一声未吭。
　　实际上，苏晚内心的疼痛感受并非难以忍受。

　　虽然这次的痛楚，无法与上次完全无感相提并论，但对她而言，这与经历过的严重痛经并无太大区别。
　　或许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女性对于痛苦有着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如果此时换作一个男人，恐怕早已因剧痛而昏厥过去。

　　光头男轻轻拿起消毒棉球，开始为苏晚处理伤口。房间里只有消毒液的气味和轻微的呼吸声。

　　“背部的伤不算深，但面积较大，我需要用融合材料缝合。”
　　他低沉而平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脚上的伤比较严重，不仅深且有腐蚀，部分肌肉已经坏死，只能切除。你想要换成机械的还是仿生的？”

　　苏晚微微转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这两者除了外观上还有什么区别？”

　　光头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确保她完全理解接下来的信息。

　　“机械腿的优势在于耐用性和力量输出，可以提供更强的支撑和效率。”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解释，
　　“你能轻松举起重物或进行高强度运动。不过，控制机械腿有些人需要学习和适应，可能会感觉不够自然。”

　　光头男走向病床另一侧，调整了一下手套的位置，继续说道
　　“仿生腿则更注重模拟人体的感觉和功能，配备先进的传感器和神经接口，能更好地与你的神经系统连接，让你感觉如同自己的腿。仿生腿在日常生活中更加灵活舒适，适合长时间行走和站立。但其维护成本较高，在极端环境下可能不如机械腿耐用。”

　　“我要机械的。”

　　“没问题，因为你是季哥的朋友，我给你用最新设计的机械款，放心。”
　　光头男点点头补充道，

　　“我给她打了止痛剂，她可以先休息一下。”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步伐迅速地去准备手术所需材料。
　　苏晚再次趴下，闭上眼睛默默等待。
　　代季站在一旁，目光凝重地看着她背上的血肉模糊，回忆之前那脖颈上的诡异眼珠。
　　他意识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或许只有苏晚知道

　　“你去车上陪梦梦吧，”
　　苏晚侧头看向代季，声音平静，“之前那幕她肯定吓得不轻，现在一个人在车上肯定会胡思乱想。我这边结束了你来接我就行。”

　　代季点了点头。
　　“行吧，我在这也帮不上忙，你需要什么就给光头说，不用客气。”
　　说完，他转身开门走了出去，没走两步正好碰见迎面而来的光头男。

　　“她那伤到底严重不？”代季语气中满是焦躁。

　　光头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严肃的脸庞
　　“其实挺严重的，主要是她失血过多。正常人到送过来这段时间里多半都嗝屁了。”

　　代季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担忧
　　“那她现在真实情况怎么样？”

　　光头拍了拍代季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安慰
　　“我先去给她导入凝血剂，季哥放心吧。她现在是清醒着的，就说明没有生命危险。”

　　代季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放心不下
　　“好的，麻烦你了兄弟。有情况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

　　光头朝他眨了眨眼，无声传递安心的信号，重新戴上口罩，转身回到病房。

　　代季倚靠在车旁，手指间轻夹着一根香烟，金梦梦从车内走出。
　　“苏晚的情况如何？她没事吧？”梦梦关切地问道。

　　“她没有生命危险。”
　　代季简短回应，将香烟衔于唇间。
　　打火机的微光一闪，短暂而明亮的火苗映照出他深邃的侧脸，随着点燃的香烟，缕缕青烟缓缓升起。

　　他透过那缭绕的烟雾注视着金梦梦，继续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金梦梦皱眉沉思，红色卷发宛如黑夜中的火焰。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那东西……绝非我们所知的异变者形态。而且，它显然是冲着苏晚而去。”

　　她握拳轻抵唇边，不自觉地咬住了指节，思绪沉重。

　　“你还记得我们在昏迷前的状态吗？我记得当时正从污染区驾车离开，随后我似乎陷入了沉睡。第一次醒来时还在车内，是苏晚将我掐醒的。那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她下车那一刻起，我的视线便被某种力量阻断，再也看不见她了。”

　　代季手中的烟蒂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没错，当她消失的瞬间，我也失去了那段记忆。等再次恢复意识时，我们已经置身于那家医院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轻弹烟灰，眼中掠过一抹困惑与忧虑。

　　“那条路我非常熟悉，但那所医院从未见过。而且，我在寻找车辆的途中，发现所有X菌都消失了，包括你们联合会的人员和仿生人、Z3，就像蒸发了一般。这条路上除了我们、那座医院和我的车，再无其他。”

　　金梦梦闻言，迅速取出工作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敏捷地滑动。
　　“这片区域已于一小时前完成封锁，目前未检测到任何异常。”她的声音中透着急切，目光专注地扫视着屏幕上的信息。

　　两人的视线交汇，瞬间的沉默中传递出一种默契，某种难以预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而答案或许唯有苏晚知晓。

　　“来，把这个吃下去。麻醉的”光头男轻声说道，递给她一颗糖果模样的药丸。

　　苏晚接过药丸，将其吞入腹中。
　　不久之后，她便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波澜之中，既像是被水包裹，又似缓缓升腾，逐渐飘离地面。

　　光头男子开门对着门外的人轻声吩咐
　　“你进来一下，我需要你协助。”

　　“当然，您需要什么帮助？”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随即应声而入，态度恭敬且专业。
　　“我要开始为她处理背部的伤口了，你负责将她那只受到腐蚀的脚切除，并换上机械义肢。”
　　光头男子简明扼要地下达指令。

　　在药物的作用下，苏晚只捕捉到几句零散的话语，便坠入深沉的黑暗，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在代季家，身上的痛楚已消失不见，她缓缓坐起，双手轻撑床面。

　　苏晚缓缓地将视线移到自己的脚上，原本那片应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之处，如今却取而代之以一只精致的机械义肢。
　　这只机械脚与她的腿部完美融合，表面覆盖着一层闪耀金属光泽的漆层，从侧面隐约可见内部复杂的机械构造，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工艺的精湛

　　苏晚轻轻摇晃着这只新的义肢，细细体会这前所未有的触感与重量。她尝试用它支撑起身体，站立起来。
　　令人惊讶的是，这只机械脚带来了极佳的平衡感，几乎没有任何不适，其灵活性远超她的预期。

　　突然，门外传来低沉的争执声，显然是在刻意压低音量
　　“月月和莎丽已经睡了，现在总能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了吧！苏晚到底怎么了？你们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月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惊扰室内休息的人。
　　“那你说！你们两个之间总有谁知道吧！”

　　沉默。没有回应。

　　这时，门悄然推开，苏晚走了出来，
　　“他们确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