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欢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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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现在很紧张……非常紧张的那种。
不过他知道紧张不只是自己，和他并肩坐在床上的梁瑜也同样。陈白偷偷用眼角瞥，他眼神低垂，脸绷得紧紧的。
陈白收回目光，同意无所事事地盯着地板。可即使不去看，没有肢体接触，身边人的存在感却仍然无比强烈。他发梢的潮气和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味很持续地扩散过来。让人像是被烟气包裹，莫名地有些晕眩。
气氛凝固住了，谁也不肯开口，仿佛只要这样僵持着，就能让时间停止流动，可惜他们都心知肚明，今夜终将过去。
“要不然，算了吧。”陈白视线落点没变，语气小心翼翼。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既像是惶惶然飘在天上，又像是沉甸甸噎在喉口。
“……不行。”梁瑜好像很慢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他终于抬起头望向陈白。
陈白这才发现他眼眶居然湿湿的。少年的瞳仁在灯光下浓黑，浸在泪里，像是两颗沉入水底的黑珍珠，欲说还休。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脑子上了锈似的，什么思想活动都没有，只有眼睛钉在梁瑜脸上，一个劲儿地看他。他看见梁瑜眼中倒映出木愣愣的自己，看见对方清俊的脸上少有的露出那种哀伤的、茫然的神情。
不知被哪里来的勇气驱使，他握住了梁瑜的手。没敢跟恋人对视，他一鼓作气，在感受到对方回握的力道之前，半侧过身用另一只手臂环抱住少年的肩胛。
直到下巴搁在梁瑜的肩膀上，两个人脸颊蹭着脸颊，他才悄悄地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心如擂鼓，脸颊滚烫。
“陈白，我好喜欢你。”两个人相拥着，十指纠缠在一起，陈白听见闷闷的声音从自己肩窝传来。
若非声音就响起在耳畔，陈白简直会怀疑他在自言自语。那声音太轻了，又太不确定。他侧过脸只能看见少年乌黑的短发和泛红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浸透了布料覆在脖颈一小块皮肤上，平白让人心痒。
他没忍住，腾出拥抱的那只手揉了揉梁瑜乌黑的发顶，细软的短发微卷，纠缠在指间。
“我也喜欢你。”
既然相互喜欢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
“要不然还是关上灯吧……”
梁瑜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
他不太自在地微微曲起一条腿试图遮挡住要害。有些不确定现在该干什么，房间里飘着层雾一样粘稠的微妙氛围，白炽灯的光晕融化其中，大脑恍惚，连带着纯白天花板上的花纹在他眼中也有些古怪的扭曲着。
“不要。”陈白握着他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他的声音很清澈，又很坚决：“我想看你。”
但是在被人看着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尴尬了。
梁瑜身体发僵，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紧张到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只因为陈白的这么一句话，他现在心脏活跃得叫人生气，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钳制，甚至不敢偏过头，只能悄悄的用眼角窥视对方的表情。
陈白大约是跪在地板上，只有肩膀往上高过床，两只手臂攀着床沿，他的目光专注到近乎虔诚，笼罩着另一人。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等待接受审判的忐忑。
“梁瑜，你怎么这么好看。”陈白视线不离男友，抬起对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话语里、神态里都显出一种小孩子般的纯粹。
好看的人大都有自知之明，梁瑜也不例外。他皮肤白，五官立体，长相是那种极其端正的俊秀，他不爱说话，气质疏远，幸好一双桃花眼添了几分温和，就连在omega中也颇有人气。
可陈白也是很受欢迎的人，尤其又是在现在这种情境下……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自己毫无肌肉线条的小腹、在omega中过高的身高，想自己脸颊侧面的痣和左腰一小块不规则的暗色胎记……他想到自己身上所有无关紧要的瑕疵。
……他会喜欢吗？
“哪里都好看……好看得我有点不太敢碰。”
陈白的表情有点哀怨，但却真诚。梁瑜这才意识到，在床边像棵蘑菇一样只冒个脑袋的陈白，原来和他心情是一样的。
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从这句话中得到了某种力量，梁瑜镇定下来，那些不安定的小动作全消失了，他翻过身面朝男友侧躺着，把手伸出床沿去摸陈白的脸颊。
内心涌现出一种献祭般的超脱之感，梁瑜忽然能够回归到二人日常相处时候的站位，从容的、纵容的、引导着的……他对着男友露出一个带有鼓励性质的微笑，晶亮的黑瞳中映出那张让他心动的脸。
“你也好看，”细长的手指划过秀气的眉眼，梁瑜一直觉得他像只猫，那种捉摸不定的特质似乎也能从相貌上体现出来，“我也觉得你哪里都好看。”
陈白呆呆的看着他。不同于平躺的姿势，此刻梁瑜整个人正面与他的视线齐平，一切都清清楚楚落入他眼中。
泛红的脸颊往下是修长的脖颈与锁骨，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碍事的衣领遮挡。梁瑜瘦，胸膛平坦，肩膀单薄，腰身细韧，但又不至于骨感，他皮肤是那种很润泽的白，由于姿势的原因，胸前被手臂挤出一条浅浅的沟壑，顶端突立处缀着小片浆果一样的颜色，他身体各处的曲线与起伏被灯光投射出柔腻的阴影，深深浅浅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他几乎呆住了，明明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身体结构，但就是充满了吸引力，又或许是鼻腔里充斥的柠檬香扰乱了他的感官，以致于陈白脱口而出：
“梁瑜，我可不可以摸一摸？”
他看起来像条傻乎乎的小狗，梁瑜忍不住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你猜？”
陈白只花了很少时间就收回了手，一脸意犹未尽的新鲜感。
……梁瑜觉得陈白像是揉在了他心尖尖上。
他闭上眼睛抱住恋人的头，像在吐露一个秘密一样低声开口：
“陈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觉得我再也不会像喜欢你这样喜欢别人了。”
在闭目时的一片黑暗中，他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烘在皮肤上，他得到回应：“……我也是。”
梁瑜哑着声音说：
“你上来。”
他们仍然扣着手，陈白上了床，低下头去用嘴唇去触碰他，从额头到眼角，从鼻尖到脸颊，从下巴到嘴唇，他的动作严肃又轻柔，每碰一下，陈白都能感觉到对方放松了一点点，最后他抬起头时，梁瑜的桃花眼定定的注视着他，眼神很沉静，正对着他笑。
那样的笑容，像是被风卷落花扑面。
嘴唇碾磨嘴唇。他们重叠在一起。
世界一片寂静。静到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梁瑜感觉自己如坠幻梦，他眼前一片模糊的色彩，唇齿接触的声音由骨骼传导进耳膜，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黏腻的水声让他耳道里都痒起来。
整个人内部升腾起陌生的空虚，他牙根发酸，觉得自己快要化成一摊水。身下的布料被摩擦起了皱，发出细碎的声响，按在腰上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可能会痛。但是也快乐，他们会前所未有的亲密。他其实并不想这么胆小，他想表现得更从容些。但那种紧张感噎在喉咙口，还有点莫名的委屈，他听到自己彭彭的心跳声，少年窘迫到不行。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期待，眼眶发酸，有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来。但他并没有抗拒，他的身体颤抖着打开，迎合对方，在对方留给他换气的间隙，梁瑜低低的哀求。
“唔，嗯，请,轻一点，陈白，我，我有点怕……”
像是什么魔咒似的。他其实本来想说的是疼，可声音自顾自地颤颤从喉咙里滚出来，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怕。”他的男朋友说。
梁瑜莫名地被安抚住了。
梁瑜忽然极其渴望与恋人对视，少年喘息着费力的扭过头去看陈白，他神情似悲似喜，脸侧一颗细细的黑痣都泛红，那张湿漉漉的脸上浮着霞似的红潮，睫毛黑长粘连在一起，眼中晃着两汪水。
“陈白……陈白”
他啜泣着喊着他的名字，终于看见与自己距离极近的恋人的脸，陈白鬓角汗湿，嘴唇被碾磨得水红，他曾经很多次偷偷在心里把梁瑜视作自己的猫或者狗。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视线模糊到看不清陈白的表情，他努力地忽略身体上的不适。
“…陈白，你亲亲我。”
少年半张的口中探出一小节红艳艳的软舌，被恋人轻巧地衔住。热意在小腹深处灼烧，眼睛被熏到了一样酸胀地厉害，又溢出了眼泪。
头晕脑胀之间，世界是关于深海的一场幻梦，被挤压着窒息。
没关系，害怕也没关系，会痛也没关系，既然相互喜欢的话，就都没有关系了……
陈白第一次见他大哭，梁瑜这样要强的人，连哭起来也是憋着气的，不愿意出声音，但却又会克制不住的哽咽，那些压抑不住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困兽哀鸣一般。他身体发抖，眼睛鼻子红彤彤，湿漉漉的睫毛不停颤动着，看着惨兮兮的，像个过分懂事的小孩子，又可爱又可怜。
“你别哭呀，梁瑜……我都没有哭”
陈白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梁瑜才是他们之间更端着架子的人才对，现在却不顾形象哭成这样。他笑了一声，心里却发涩，他清晰地知晓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相处时间，这场没有前途的爱情即将终结。陈白忍不住去亲他的眼泪。可他越亲，梁瑜反而哭的更厉害，眼泪一刻也不停歇。
要是明天不会到来就好了，他想，那样就不必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喜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