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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群围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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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撩了撩额头上的碎发,右手托腮,状似无意地向阿哭又投去了一眼。
少年眼睫轻颤,却没有睁开,好像睡着了。
随即白筱撩开帘子,坐到了翠鹂身边。
一天的赶路让翠鹂精疲力竭,而马的脚程却越来越慢。
白筱抿了抿嘴唇,看着她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她伸手覆了上去,皮肤干燥皲裂,早就不复出发的光洁平滑。
“等到了京华,我就给你买最好的面脂。”
如橙色圆盘的落日旁,她承诺般说着,被照亮半面的树,在马车边一一闪过,像整齐的队伍,缓步向前走着,近乎肃穆的样子。
“那我可等着小姐!”
翠鹂向白筱处微微偏头,夕阳的最后余韵倒映在她的眼眸中,灿烂晶莹,她笑着,漏出了淘气的虎牙。
表现得再怎么勇敢,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白筱的笑脸顿了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天边逐渐泛上蓝黑色,星星出来了。
她用力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随即表示自己渴望学会驾驶马车这项技能。
翠鹂笑着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像是责怪,或是无奈。
天边晚霞收尽最后苍凉余晖,而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即使白筱将马鞭还回自己的师傅翠鹂,也毫无作用。
暖色引路灯下,白筱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托脸,一脸郁结。
直到,老马彻底不动了。
夜色好像在那一刻,更深了。
翠鹂有些无助地望了白筱一眼,紧接着,更加用力地将鞭子抽在马身上。
但马站在树边,晃了晃马尾,却是分毫微动。
那一瞬间,车帘被拉开了,少年有些晦涩的表情,在烛火的照亮下半明半暗。
只是瞧了马一眼。
白筱觉得,在他脸上看到了某种类似于悲哀的情绪。
老马温顺地停在树下,用柔和的视线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后,便不停地用蹄子轻刨地面。
“它几天没进食了?”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天。”
翠鹂回答得很快,显然注意这件事很久了。
时间过了很久,白筱数着落下的叶片,大抵是第二十一片时,他终于有回答了。
“它大概是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
少年的声音平静,夹杂着寒风传到耳边,有种近乎冷铁的质感。
白筱微微睁大眼睛,将放在膝盖上的手放了下去。
她没有问:你怎么知道的。
毕竟这个时候讨论这件事情毫无意义。
只是问:“如果,我们没有了马,你会走吗?”
女孩的瞳孔清浅,映着灯光,显得亮晶晶的,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少年本已做好决定,但此时此刻,当她望向自己是,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他看着她的眼眸,无知无觉道。
“不会——立刻走。”
他看见女孩笑了起来,映着灯火的眸子中,又多了他。
下一秒,他迅速转移视线,望向前方无法被灯火照亮的前路。
呼吸变得变得略微急促了些,像是在懊悔。
翠鹂走下了马车,同白筱一起,背着她们仅有的行囊。
说是行囊不过就三两件衣物罢了。
当时逃亡时,情况急迫,只够带几样必需物品,此刻倒也算轻装上阵。
她们向站在原地的马,投去最后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那无边的黑夜,带着她们的灯。
白筱拿着地图左看右看,始终觉得他们在完全不可能在这么冷的冬夜,直接步行至萍乡。
而在野外过夜,同样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白筱犹疑了。
这些情节完全独立于原书之外,以至于她完全无法预测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仅有的金手指,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起作用。
她蹙起眉头,捏紧手中灯的长柄。
与几天前的茂盛树林相比,此刻环境截然不同,树林变得稀疏,大多是裸露的土地,和完全落叶的干瘪树枝。
透过密匝的黒硬树枝,向上看,便是皎洁的圆月,和柔美的光晕。
脚下的地面变得更加干硬,踩在上面有种属于石头的坚硬触感。
随着步行距离的增长,白筱的呼吸频率逐渐加快,每一次呼气,都会在空气中形成细碎地白雾,纷纷扬扬,又逐渐消散。
她用没拿树枝的那只手,扶住身边树的枝干,由于冷风长时间灌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们,得休息一下。”
白筱大喘气说着,体力不支带来的身体瘫软,让她几乎无法独立站立。
身边翠鹂的情况也不太好,加上路上一直拾取干燥树枝,她的体力消耗远远大于白筱。
反观阿哭,到显得气定神闲。
月至中空,正是一个夜晚中最寒冷的时候。
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生火的地方,寒风席卷着一切,初初燃起的火苗,总会在第一时间熄灭。
他们只能继续向前走。
然而,下一秒,阿哭猛然顿住了脚步。
找到可以生火的地方了吗?
白筱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两下,笑容几乎要在脸上绽放,但感知中却有一种近乎危险的气息,隐隐暗示着情况不妙。
月亮温润照亮了这一片枯土,树木将其枝丫高高声响空中,为了寻找可过夜之地,她们远离驰道已经很久了。
黯淡的光,一切都显得不甚清晰,相隔着魔术师的黑布,看不清最后的结果。
风吹起她的头发,一次,两次。
时间好像在此刻被延长,无声无息的将他们推向未知。
在某一秒钟,好像林中的一切都禁止了,就连风在那几秒钟,似乎也终于停止了侵蚀。
白筱终于听到了。
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或者更确切一些,像走路时,无意间用肩头碰撞柱子,发出的沉闷响声。
在黑夜中,循环往复地响起,越来越近。
完全不能分辨其方向,在风声中,好像四面八方的传来。
白筱近乎时条件反射般,深吸一口气,拉起翠鹂的手就想跑,却被阿哭立即阻止。
“不能跑,会引起它们的追逐本能。”
白筱的脚步立即一顿,拉着翠鹂的手,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还没有在野外应对野狼,或者狼群的经验。
紧咬下嘴唇,将目光投向阿哭,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在他此刻冷冽的气质奇异的中和进了一丝柔和。
他往回走了几步,白筱立刻跟上。
此处有两块山石遮挡,显得隐蔽些,同时相对背风。
白筱在那一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招呼着翠鹂将手中树枝放在中间,同时,取出火折子。
企图迅速点燃这些树枝。
她的手颤抖着,几乎是快要拿不稳了。
她试了一次,两次。
没有一丝反应。
微凉的手触碰到她的,轻巧的从她手中拿走火折子。
她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手掌心的温热。
余光中,那双手,试了一次,火焰便在指尖燃烧起来,带着温度和希望。
照亮了,他波澜不惊的眼睛。
寒风依旧带着毁灭的力量,吹拂着这一片土地。
眼前火堆,在多次濒临熄灭后,终于摇摇晃晃的烧了起来,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而那些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白筱在朦胧的夜色中,似乎看到了,数十对幽绿的眼睛,如影随形。
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几乎就要冲破胸腔,她几乎是下一秒就看向了,三人当中最冷静的人。
阿哭只是抿着嘴唇,目光依旧冷淡。
火焰散发着灼灼高温,也不知是否是白筱的错觉,狼群靠近的速度相较之前好像有所减慢。
但距离,还是拉进了。
白筱的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狼是群居动物,天寒地冻,食物急速锐减,而它们对食物的需求,相较于其他三季,又会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在冬夜遇见它们,可谓是一场天降横祸。
阿哭的剑微微出鞘,冰凉的银白色金属上,反射着炙热的火焰。
那一瞬间,白筱有种奇异的无力感。
在突如其来的危险面前,她似乎总是难以进行有效的自救,往往总是需要借助旁人的帮助。
也许,这几次不算什么,那下一次呢?
火堆前,白筱微微垂眸,手指再一次捏住了玉佩。
她,必须习武,才方能在这样的乱世中自保。
她不能总是幻想从天而降的拯救。
狼群在火堆边渐渐围拢,在距离将近2米的地方,死死凝视,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一切。
阿哭保持着剑微微出鞘的姿势没有动。
白筱的目光同样深深望着这群狼。
它们皮毛凌乱,沾着泥土和树叶,甚至个别几只身上还有利器划开的伤痕。
它们骨瘦嶙峋,肮脏的皮肤深深贴着凸起的骨架,身体微微拱起,不住颤抖着,似乎在下一秒钟,就会暴起,用尖利的爪子划破食物,或者说,敌人的皮肤以及深藏其中的血管。
贪婪吮吸在血管中奔流的滚烫血液。
白筱喉头发紧,呼吸几乎停滞,脊柱僵直,身体维持在一个紧绷的状态。
在此刻的月光下,狼与人,为了生存,有着一种奇异的平等。
火焰灼烧着肌肤,好似要将人身体重所有的水分的烘烤出。
在趋近零度的冬夜,她的后背却渗出无数细密的汗珠,冷风一吹,寒气好像瞬间刺入骨髓。
为首的狼,鼻息间不断发出“吭哧”的声音,目光直直盯着阿哭手上露出一截的剑,同时左爪不断重重刨着地面。
又是一阵风吹过,长时间的睁眼,让白筱此刻下意识闭上眼睛,火辣辣的刺痛。
与此同时,狼群动了,从为首的开始,又向着白筱他们走进了一段距离,并且围绕着石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躲无可躲!
白筱重重呼吸了一声,冷冽的空气一下子挤入肺中,呼吸道传来一阵刺痛,她拼命抑制咳嗽的欲望,极轻地咳出声。
下一秒,头狼暴起,直冲白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