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果》FMF

18、新年

　　家里已经忙活起来，今天是除夕，是新年。

　　穿着拖鞋下楼，伯伯已经在给正大门贴着春联，踩在梯子上还有点费劲的贴着。叶煜也老早起来了，在打扫卫生，桌子上摆着今早出去买的鱼肉，还有螃蟹，院子里停着另一辆车。

　　“霂霂，快来吃点东西不。”

　　兰姐端着年糕从厨房出来，“加了甜酒的，好吃的。”

　　叶霂接过碗筷，坐到桌子旁，大口吃了起来，热乎甜口的切片年糕滑入胃里。

　　“好好吃。”

　　“锅里还有，不够吃再去盛。”

　　吃完手里的已经很饱了，就摆了碗筷，跑上楼洗漱一番，又马上换好衣服下来帮忙。爬高的活，伯妈坚持没让叶霂上，叶霂就帮忙在下面给春联刷糊，递给他们去贴。

　　“不是，歪了，左边点。”叶煜看着自家老爸半天找不到方向，喊着人快下来，自己上去贴。

　　“得，你小子来贴，我休息去了。”

　　说着让位给叶煜，去浇他的花去了。

　　叶煜几步踩上去，楼梯晃了晃。

　　“你慢点。”

　　叶霂急忙来扶着，小孩子都这么急躁嘛。

　　“没事的，递给我吧。”

　　贴春联这就叶霂两姐弟，其他人忙别的事了。

　　“叶霂姐，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两三周的样子。”

　　天气太冷了，米糊凝得很快，叶霂拿小刷子刷，还是有一些黏在手上。

　　“你们呢？”

　　“差不多，比你们早。”

　　“那边的高中怎么样？”叶煜看着女孩刷着春联。

　　“挺好的，怎么了？”

　　“我想考外面的学校。”声音坚定的不像开玩笑。

　　“说真的，我成绩没你想的那么差。”

　　“我没觉得你成绩差。”

　　“好，明年看我怎么惊艳所有人。”叶煜坐在梯子上指着远处。

　　“叶煜，你惊艳谁啊。”

　　兰姐走了出来，蹲在池子边洗着菜，“你先把你游戏戒掉再说，这次考试才多少。”

　　“别小看我。”男生反驳道。

　　“好，你加油。”说完拿着菜篮回厨房去了。

　　“叶霂姐，你那天晚上，是怎么了。”

　　那天回来之后叶煜也没好再继续问，今天把憋在心里问题问了出来。

　　“遇到点麻烦，我朋友刚好帮了我。”

　　说到颂时，心里有道不上来的情绪，总觉得那次喝醉酒没听到的事，很重要，奈何这人一直不肯说第二遍。他来莲市是有朋友在这吗？
　　***
　　“你赶紧给我回来，颂时！”颂浚岳每个字都带着不可违抗的怒火。

　　“今天晚上见不到你，你就别进颂家门。”

　　“噢。”

　　颂时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颂浚岳那边的声音被这边吹风机的声音给掩盖，那头最后只能听到摔手机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嘟声。

　　套上衣服，那家宾馆住着不舒服，跑到了几公里的酒店开了房，现在得回去，姐的墓地找到了，他得去看。

　　几年前，田榆的骨灰没有被带回去，颂浚岳喊人在这随便找个地方葬了，连妈也不知道。那时，颂时还在国外，田榆去世的消息，隔了一周才告诉他，那时候人都已经火化下葬了，回到颂家，跟颂浚岳大吵一架，把他给气进医院，停了所有资金，后面还是妈出面。不过颂时被送出国继续读书。

　　出租车在墓地前面停下，时值冬季，树枝光秃秃的，风卷起枯叶给小土坟添上被子，荒凉清冷，门卫室里今天没有人，都回去过除夕了，哪还有心思管这里。颂时直接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这里起码有上百个坟包，你说，这人生前的亲人是狠心还是爱啊，愿意花钱买个坟位买个墓碑，不让他们在不知道的山丘沉睡，却又狠心丢他们在这里，杂草盖住墓碑，碑前看不见生人来路。

　　里面的墓碑倒没有杂乱无序的排列，墓地不大，田榆的墓碑在最里处那块。

　　将碑前东倒西歪的狗尾巴草扯丢，颂时一遍遍擦拭着碑上的字，灰尘下，一张清秀的女孩面庞笑着看着颂时。

　　男生停住了动作，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桶棒棒糖，他们初次见面，颂时可讨厌这个小女孩了，好端端的他就冒出来个妹妹，爸爸不喜欢她，他自己一开始也不喜欢她，所以，当小女孩伸手给他糖吃时，他用力打在了那只手上，还把小女孩嘴里的抢来扔掉。

　　小颂时看着不哭不闹的女孩，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此后每一次见面，女孩都会立刻把放在嘴里的糖拿下来。

　　“给你的。“

　　停顿良久

　　“对不起。“

　　蹲在墓碑前不知有了多久，直到脚发麻了，男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从面前拿了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葡萄味的，好酸。

　　看了手表一眼，六点了，该走了。

　　去机场前，出租车停到了城镇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见叶霂一面，就现在，指尖停在手机界面那个号码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算了，走吧。

　　“你好，能聊聊吗？“

　　回头，是她，那个女生。

　　杨灿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颂时。几年前，气势汹汹冲到学校里，逮着那帮欺负田榆的人搞，也找了很多像杨灿的同学打听情况。这次，男生沉着了许多，以前的短发到现在的卷毛，没变的始终是，不敢看男生的眼睛。

　　奶茶店里，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这个时间点，都回家吃年夜饭了，没什么人，也就奶茶店是个外地的小伙，还在开着。

　　“说什么？“

　　颂时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没有这个人的记忆，但又认识他，飞机凌晨才飞，坐下来听听也无妨。

　　“你其实变化挺大的，我之前还不敢认你。”

　　杨灿之前是不敢，现在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别说废话。“

　　女生噎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你认识叶霂，对吧。”

　　提及女生，颂时抬头看着对面的杨灿，看得杨灿发怵。仍然壮着胆子说下去。

　　“我知道，你还认识田榆。”

　　“田榆和叶霂是好朋友。”

　　“但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杨灿说得很坚定，直直地看着颂时。

　　颂时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叶霂霸凌过田榆！”

　　“哦？”

　　杨灿看男生感兴趣了，更有几分把握了。

　　“我当时就在现场。”

　　“叶霂当时就在那帮人当中。”

　　颂时不再懒洋洋靠着椅子，起身双手叠放在桌子上，看着对面戴着帽子的女生，缓缓开口。

　　“所以呢？”

　　“所以，所以，就是叶霂也参与到霸凌当中。”

　　“你不在这里，你自然不知道，田榆经常受欺负。”

　　“那天晚上，你帮的那个女生，她，还霸凌过你姐姐。”

　　杨灿说得一句比一句大声，想让颂时听清楚，记清楚。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真的假的。”

　　颂时靠回椅子上。

　　“你去问很多人，这个，我相信你能查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她没有说谎，叶霂在现场，杨灿也在现场。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颂时盯着杨灿，思考她的这套说辞是为了什么？杨灿没有躲避，直视他的目光，似乎说着，这都是事实。

　　嗡嗡——

　　手机震动不停。

　　颂浚岳现在估计陪着那老头子，没空打电话过来，那只有……

　　点开电话，女生清脆的声音传来。

　　“颂时？”

　　“怎么了？”

　　“你回家了吗？”

　　“没。”

　　“哦~”

　　颂时舔了下略微干燥的嘴唇，对面坐着女生的不断提示着刚才的话语。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烟花炸开，陆陆续续放鞭炮的声音响起。

　　“我们这放烟花了欸！”

　　女孩好似没注意到男生的沉默，语气雀跃分享道。

　　“嗯，我这也是。”

　　颂时看着远处黑夜上空的色彩。

　　“新年快乐！颂时。”

　　“新年快乐！”

　　男生没有再听下去，挂断电话，得走了，该回去还是得回去的。

　　“你好好想想我给你说的，颂时。”

　　“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杨灿惊讶，他怎么知道的……

　　好几天前，她跟一个女的闹矛盾，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说着要约一架，杨灿之前就一直找她哥帮忙，这次如果再去，那可不好说了。

　　平时靠着认的哥，让她有资本到处惹事，这次找不到人帮忙那就完了。遇到叶霂完全是计划之外的，让他哥和叶霂认识的想法，是在那瞬间萌发出来的，找不到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叶霂的事成了，那她的事也成了。

　　***

　　听到颂时那边挂断的电话，叶霂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主动打电话过去了！

　　啊——

　　“姐，你咋了？”

　　叶煜看着她姐捂脸，一脸尴尬样。

　　“啊，没什么。”

　　“那个兰姐，我帮你洗碗。”

　　叶霂逮着个理由就逃走了。

　　这边都是大人们守夜，叶霂洗漱好躺在床上，手机界面一直是那通通话记录。期间寝室群里发来的消息，叶霂也没点进去，外面一直是鞭炮烟花声，想睡觉也很难入睡，索性和爸爸他们一起守夜。

　　叶霂走到二楼阳台处，门推开是一阵阵烟味。

　　苏月撑在围栏上，手中是忽明忽暗的烟头，看到叶霂过来也没有避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

　　“不睡觉？”苏月没有扭头。

　　“太吵了。”

　　两人各在围栏的两边，一楼的灯光亮着，麻将机洗牌，骰子撞击的声音传过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呼。

　　“你不下去打吗？”在湳城麻将馆是苏月最喜欢去的场所。

　　“没意思，不打。”

　　烟头扔到地上，女人用脚尖碾了碾。

　　“你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

　　“小提琴呢？”

　　叶霂转过头看向女人，以前从没过问过她的女人，关心起她的学习了。

　　“上次我还参加了演出，还不错。”

　　“你的水平还能去演出？”

　　“怎么不能？”

　　就这么看不起她女儿。

　　“哦。”

　　又陷入了沉默。

　　叮——

　　叶霂连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慌乱中接听了。

　　“叶霂。”

　　陈盛的声音就这么被放出来了。

　　苏月这才被吸引过去，看着自家女儿手足无措的样子，还以为干啥了，不就是一个男生打电话来嘛。

　　“你男朋友啊？”

　　“不是。”

　　苏月还没说完，叶霂立马回答道。

　　“朋友，我回去了，太冷了。”

　　回到房间，才松开捂住听筒的手。

　　“叶霂，怎么了？”

　　“哦，没事，我刚和我妈说话。”

　　“好，我还没见过阿姨，一定很年轻吧。”

　　脑子是刚才女人那张脸，看叶霂的长相，也可以知道妈妈的长相不会差到哪去，苏月不爱化妆，却还是有好的底子，白，美。

　　“嗯嗯。”

　　“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就，你们那好玩吗？”

　　“挺好的。”

　　“好，就是说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陈盛想着女孩可能会早睡，就提前打来电话。

　　“那就先挂了，早点睡。”

　　“嗯，好。”

　　叶霂倒也真困了，伴着外面轰轰的炮仗声就这么睡着了，床头柜上手机不断有朋友发来的新年快乐，万事顺意。还有一条新朋友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