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下》过敏源太多了怎么办

29、太荒谬了

　　苏宓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脑子里飞快的划过这一年以来和周览倦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吵架的画面被无数次复盘，苏宓挣扎在“如果我没说那句话”和“如果我没法那条微博中”不断得出再来一自己还是会这么做的结论。

　　周览倦说分手的样子也会挥之不去，苏宓希望自己没听过他这句话，又忍不住揣测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他熬到凌晨大约四五点，天光微熹，外面也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苏宓有点待不住了，推开半掩着的门走到客厅，客厅的灯没关，于是一眼就能看见周览倦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安静的环境里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

　　苏宓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似乎是有一张纸，纸上面压了一只钢笔。
　　苏宓亲手亲脚靠近，蹲下身缓缓抽出了这张纸。——是周览倦写给自己的信。

　　苏宓第一反应还是会为这样瘦劲清峻的字感到赏心悦目，这本就该是他这样的大教授写的字。
　　他下意识伸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是纸张略带粗糙的触感。苏宓拿着纸怕吵醒他，走远了才仔细看了起来。

　　周览倦并不是会给人写小作文的人，他向来是坦荡的。

　　苏宓拿到的是周览倦在整理措辞，思考如何处理跟自己的关系而打下的草稿。
　　苏宓看着反复涂改的痕迹，几乎很想像出周览倦眉头紧锁着思考的模样。苏宓就觉得似乎这纸也在摩挲自己的心脏，粗糙不平，硌的生疼。

　　【对不起，小宓。我昨晚不理智也不清醒，说了太多伤害你的话。我为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向你道歉。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昨天提分手只是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反而伤害了你，网上漫天的骂声我看见每一句都会害怕。害怕你伤心，害怕自己像乔沐剑一样给你带来伤害，更害怕你为此消失不见。】
　　【我们一起去了公园画画，一起为凭乐出头，一起去大学里买蛋糕，一起看电影吃饭约会，我几乎以为你有点喜欢我的时候，你因为一根项链吓到应激，我才发现你还是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你用古汉语给我表白，画了我们一起看桃花的画，陪我过了我的生日，我又一次以为也许你有点喜欢我的时候，你晕倒在了马拉松的终点，我才发现你长时间的厌食。
　　我们在大学里同进同出，春节一起去珀斯看了粉色的天和海，你亲口和我表白，我们在那度过了愉快的夜晚。我几乎确定我们已经相爱了的时候，你发了这样的微博…】
　　【我在害怕，小宓。我太迟钝了，我真的分不清，不相信喜欢的其实是我。我不敢相信了。】
　　【分手的话我确实说的冲动了。但是小宓，分与不分的选择权在你那里，不用担心同性恋会对我有影响。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喜欢你。网上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澄清。说清楚，至于公众信不信我也不能保证，但这是我唯一接受的处理方法，行吗？】

　　苏宓看着看着就又想流眼泪了。
　　每次跟人吵架之后他就像是被架在云端上，随时会有坠落的恐惧感。
　　而周览倦的文字牢牢把自己接住了。

　　苏宓想了一晚上，想自己的心，其实早就已经爱上了吧。
　　这样好的人，在自己第一次假装喜欢的靠近时，就已经爱上了。不然为什么会不愿意分开，听到分手后又心如刀绞呢？

　　苏宓在纸上写了寥寥数语，又轻轻把纸放回了茶几上。
　　最后看了一眼周览倦的脸，饱含留恋的出门离开。

　　——
　　苏宓去找乔沐剑了。
　　因为不想让乔沐剑再看到周览倦一眼，把脏东西沾染到那么干净的人身上。

　　他们现在的住址是温维告诉苏宓的。苏宓早已拉黑了乔沐剑，温维的联系方式还是最初他主动把自己和乔沐剑开房的视频发给苏宓，苏宓发现乔沐剑出轨那会留下的。

　　苏宓曾经问过温维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个，温维当时模仿着苏宓的声音浅笑：“好玩啊。如果正品不知道替代品的存在…那替代品就不能算真正的替代品呀。”
　　苏宓甚至觉得温维今天愿意把他们的住址告诉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好玩”，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宓跟着导航绕到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看着破旧的房子还有些不敢相信，乔沐剑…住这？

　　门是温维来打开的，苏宓惊奇地发现温维现在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像自己，他把头发剪到了贴耳的长度，见到苏宓还友好地点了点头。

　　“他就在里面。其实病的没那么重，但他一心觉得自己活不久了，不想活的人表现出来自然就跟死的那样。”

　　苏宓看温维不进门反而是打算出门的样子，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你要走了？”
　　温维转头看他：“是啊。他不好玩了。我去找好玩的人。”温维又嘻嘻笑了起来：“对了，微博是我发的哦。你不要错怪他。因为好玩，我临走前想玩个好玩的。”
　　苏宓：“……”

　　苏宓定定看着他：“知道了，我会报警的。”
　　“我只是发了条微博啦，不会被抓起来的。你快去看你前男友吧。”
　　温维无所谓地走了。

　　苏宓进去了，破房子里没开灯，隐隐约约能看见地上堆满杂物的轮廓。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来，像是一碗三天没倒掉的泡面汤汁里夹杂着烟灰。

　　苏宓本来想开灯的，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没看到开关，便也作罢了。

　　摸黑走到唯一的房间里，在乔沐剑躺着的窗前站定，苏宓不带任何语气地喊了乔沐剑的名字。

　　乔沐剑从被子里钻出了头，看到苏宓也只是眨了几下眼睛，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本来是想找你说微博上的事情的。但是温维说是他做的，那我就又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了。”
　　乔沐剑哑着声音喊了他的名字：“小宓？你能给我倒杯水吗？我发烧了…”

　　苏宓能感觉到他浓厚的病气，想了想把自己包里带着点一瓶矿泉水丢到了他的床上。
　　“乔沐剑，最先出轨的是你，你承认么？”
　　“嗯。”
　　“你对我进行了长时间的pua行为，导致我抑郁自杀，你承认吗？”
　　乔沐剑摸了半天没摸到水瓶在哪，只能求苏宓递给他。
　　苏宓没动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乔沐剑痛苦地反驳：“我没想让你死的…我只是喜欢你。”

　　“你逼我下跪求你，长时间把我锁在房间里，让我跟温维比赛谁更能讨好你…这些是你的喜欢吗？”

　　苏宓说完这些话惊奇地发现，哪怕现在乔沐剑是前所未有的惨，但自己却没有感到愧疚。
　　自己在恨他，自己居然有能力恨他了。
　　那些痛苦似潮水般的回忆第一次没有淹没自己，而是如同一场大火那样燃烧起来。

　　逃出来了，自然可以隔岸观火，看这个咎由自取的男人凄凉痛苦地覆灭。

　　乔沐剑一遍遍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宓知道如果他现在有力气，他会毫不犹豫地下跪向自己道歉。如果自己害怕他，他就会伸出殴打自己的手。
　　欺软怕硬，偏激卑劣。

　　所以苏宓只是冷漠地睥睨他：“如果你真的感觉到抱歉的话…上微博把我们的事情全须全尾地说一遍。但你不会，你所谓的道歉只不过是道德绑架我的手段。”
　　苏宓最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乔沐剑，水在你右边。你…好自为之吧。”

　　乔沐剑勉强摸到了水，却没力气拧开。他有些困惑地想怎么自己就和苏宓走到这般境地了呢，为什么自己会是如此下场呢。

　　乔沐剑忽然愤怒地嚎叫，声音凄厉沙哑：“都怪周览倦！那个贱人！拆散了我们！如果你不跟他跑了，我就不会去找别的人，我就不会得病，是他害死了我。”

　　苏宓难以置信地听着他说出这些话。
　　太荒谬了。

　　“小宓。你忘了么？我们一起去看画展，那个时候你还说你很喜欢我啊。就三个月前的那场，是你最喜欢的画家办的画展，我特意陪着你去的隔壁省。我多爱你啊…”

　　苏宓又愣了愣，神色复杂：“你从来没有带我去看过画展。我们已经分手七个多月了。你居然真的分不清我和温维了么？”

　　乔沐剑仔细分辨了一下记忆里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苏宓：“那温维在哪？”
　　“走了。”

　　苏宓想了想，临走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吃点退烧药吧。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
　　乔沐剑看着大门缓缓关上，痛苦地想，凭什么苏宓这么幸福。
　　温维呢？温维又去哪了？

　　苏宓刚离开，走了没几步正站在路边打车，就接到了贺菱歌打来的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贺菱歌担忧地声音传来：“你去哪了？我昨天问你有没有事，你和我说你能跟周览倦处理好微博上的事情，让我别管。结果一大清早的我还没睡醒就被你男朋友弄起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
　　苏宓语气松快，从阴暗的房间里出来，看着路上的阳光心情很好：“我去找乔沐剑了。”
　　贺菱歌无语：“找他干嘛？他还没死呢。”
　　“我找他偷偷录了他亲口承认出轨pua我的证据。”
　　“赛博公堂…就来打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