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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万象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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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是知道周览倦生日的,在12月25号,也就是圣诞节那天。
其实周览倦在学校了待了大半辈子,从来不说生日是圣诞节,不然想想好歹是个节日却不能放假,连好好过生日都没办法,就有点太悲伤了。
圣诞节晚饭订在陌大附近的一家音乐酒馆,因为据说今天有乐队来表演圣诞节的特供节目。
因为周览倦临出门前作为寿星好好打扮了一番,却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戴苏宓最开始送他的那副珍珠耳夹。
结果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耳钉被珍重妥帖的放在床斗柜角落的一个小盒子里。
只是周大教授不太记得罢了。
最后就导致周览倦和苏宓到的最晚,包厢里一眼看去人已经齐了。
甚至…
周览倦眯了眯眼,在酒馆昏暗的灯光里辨认了一下,甚至还多了个…贺菱歌?
周览倦转头用目光询问苏宓:你叫来的?
苏宓摇头。
这三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祝凭乐坐在正中间,一会凑过去跟左边的贺菱歌说几句,一会又笑着去喊他泽兰姐。
三人聊的入神,等周览倦带着苏宓坐下了才堪堪反应过来寿星驾到。
祝凭乐最先喊他哥:“哥!生日快乐。贺老板刚刚帮我修复完纹身,我就顺便让他一起来了。”
虽然周览倦上次跟贺菱歌见面略微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但现在各自冷静多了,周览倦也笑着跟他点头示意:“来呗。贺老板的饭我肯定该请。”
贺菱歌撇撇嘴把东西递给自己身边的苏宓:“给你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看样子可能是一支钢笔,周览倦没有包,就暂且由苏宓收着。
然后谭泽兰也把礼物递了过来:“生日快乐。”
周览倦接了,拿到手里他就知道这是几双自己最惯用的长筒压缩袜。也随手交给了苏宓。
周览倦看着谭泽兰已经显怀的身子感叹到:“可惜今年你没法跟我一块跑了。”
周览倦拉着苏宓跟她介绍:“我男朋友,苏宓。你好奇了这么久的,现在见到了。”
谭泽兰站起身跟苏宓握手:“你好啊,我之前看你照片就觉得你漂亮,没想到真人比微博上好看多了。”
“也难怪周览倦要栽。他一直颜控,控很厉害那种。”
苏宓看着谭泽兰的肚子,过来片刻才回神到:“没有…你也很漂亮。”
谭泽兰点头:“谢谢。”
祝凭乐见他们打完了招呼就继续了刚刚没聊完的话:“姐,你真跟那男的分手了?孩子还打算生下来吗?”
“是啊,我决定去父留子。”
祝凭乐:“为什么生啊…你很喜欢那个男的吗?这不是便宜他有了个孩子!”
谭泽兰无所谓到:“他不知道。我刚怀上那会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这也是个意外,这么小的概率,就算我告诉他他也不会信的。”
“那…那你也不应该生啊。你还这么年轻…姐!养小孩很麻烦的,更何况你还只有一个人。”
谭泽兰平静地打断了他:“谢谢小乐,我知道。我相信我有能力照顾好它。”
祝凭乐虽然还有担忧,但也没有再劝了。他知道泽兰姐的性子,跟表哥一样犟,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不像自己是一听到别人的意见就会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聊完这段,桌上的菜也上齐了,几人边吃边聊,酒足饭饱之后看时间还早。
恰巧从桌子的抽屉里找到一叠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一拍即合决定来两局。
游戏开始之前祝凭乐有点担心的看了眼谭泽兰隆起的腹部:“泽兰姐你不能喝酒,到时候如果遇见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喝果汁凑数吧。我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谭泽兰撩开挡住脸的长发,转起了摆在桌子中间的酒瓶子,神情很放松:“用不着。随你们问什么,只要是我自己的决定自己的想法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位坦然的可怕的女士看着瓶口慢慢停下,缓缓对准了自己,挑了挑眉。
“还真巧了。”
她伸出手从酒吧准备的卡牌里抽出了那么一张,是真心话。
【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她有摇了摇头:“不管你们信不信,没有。迄今为止。哪怕我做出的决定有好有坏,也不会苛责当时的自己。她已经做到最好。”
全场安静了片刻就听着她开口说。等她说完,最先接话的居然是贺菱歌。
“信啊,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事情。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剩下的人或多或少说了几句话,代表认同她的回答,这一轮游戏结束。
于是她再次转起酒瓶。这一场瓶口停在祝凭乐那里。
他叫了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我果然运气好差!!!”
祝凭乐在众人的视线下也摸到了一张真心话。
【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怎么办?】
好问题,祝凭乐下意识转头去看贺菱歌,周览倦和苏宓定定对视。
谭泽兰好笑的看着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明显。
苏宓不自然地转过头把注意力放回祝凭乐身上,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没人知道。
祝凭乐见大家都在等他开口,想了想:“嗯…追吧。”
周览倦问他:“如果追不到呢,你还会爱吗?”
“可能追累了就不爱了?”
贺菱歌似乎是噗笑了声。
祝凭乐急着又解释了一句:“但是很爱的话就不会放弃,也是因为太爱了所以不会强迫只能追求。”
“那要是那个被追的烦了呢?你会离开吗?给你那个所谓爱的人一点尊重?”贺菱歌头也没抬,手里拿着酒杯喝了一大口。
祝凭乐张了张嘴,没说话。然后拿过桌子上的酒给自己灌了一杯下去。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贺菱歌嘲笑他:“这个问题你本来就不用回答。你的真心话早就答完了,傻子。”
祝凭乐放下空了的酒杯又给自己倒满,喝了下去。
“这酒好喝。”祝凭乐又缓缓给自己倒了第三杯,在贺菱歌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贺老板,这杯我敬你。”
贺菱歌见他又要喝第三杯,直接抢过他手里的喝了,又喝了自己杯子里的那些,一杯半。
“你给我省省吧,一会有的是机会给你喝。”
祝凭乐看着他那在手里的自己的杯子,就又开心地笑了。
祝凭乐转动杯子,下一个是他表哥。
周览倦抽到的是大冒险。
【给前任打电话,并且表白。】ps:此题不做答自罚三杯。
周览倦笑了起来,别人都是罚一杯,到了自己这里…
他慢慢给自己倒好了三杯酒,并排摆在桌上。
就在苏宓以为他要喝的时候,周览倦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谭泽兰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挑了挑眉接了,开了公放就不再管它。
苏宓本来和周览倦坐的很近,此刻却有点不自然地离的远了点。
周览倦察觉到他的动作看过去,眼神暗了暗,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泽兰?”
“嗯。”
“今天是我生日。我能问你要个祝福吗?”
“祝我和苏宓长长久久,行吗?”
谭泽兰看着苏宓有点不自然的神情,乐死了:“行啊,我祝你俩长长久久恩恩爱爱百年好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行了,喝酒去吧你。”谭泽兰说完就挂了电话,虽然这个电话打的好像没什么意义。
周览倦不喜欢酒味,于是喝第一杯的时候就皱起眉头,喝完了还有点被呛到的架势。
谭泽兰就这么看好戏一样的看他喝:“苏宓,你可不许帮他喝哦。我还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你不想看吗?我们一起努努力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苏宓停下了帮他分担的想法,只是笑。
周览倦迟迟没喝第二杯,下一刻抬起头来定定地说:“我醉了。”
祝凭乐立刻反驳:“你没有。你之前在家和苏宓两个人喝了一瓶半的红酒都没醉。”
虽然这些有一大半都是苏宓喝的。
“好吧。”周览倦也不再开玩笑了,就跟喝药一样干脆地喝完了剩下两杯。
游戏又接着继续了好几轮,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轮到过苏宓。
苏宓本来就安静,这么久没被cue过更是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了。
又一次之后轮到了贺菱歌。他抽到的也是大冒险。
【随机挑选在场的同性亲吻五秒。】
贺菱歌看看苏宓看看周览倦,最后放弃了一样直接端起酒杯。
祝凭乐却拦住了他:“就直接喝酒了吗?这样多没意思啊。”
“除了我以外就三个男的。里面还有一对是小情侣。你说我亲谁呢?”
祝凭乐大概是有点醉了的,不然不至于这么不管不顾。他心一横,轻声吐出了一个字:“我。”
“好啊。”贺菱歌挥了挥手示意祝凭乐凑过来一点。
祝凭乐很配合地凑过去,还带着点期待。
贺菱歌却凑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这么骚吗,mb?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们一会去酒店开房吧,小少爷。记得别让你哥知道。”
祝凭乐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贺菱歌就偏过头咬上了他的嘴唇。大概远不止五秒。
祝凭乐手臂上被修补的完好的蓝色碎花纹身在隐隐发烫,似乎是在渴望着和贺菱歌胯骨的那些连成相接的一片。
他自己也热的就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他们分开之后嘴唇都鲜红欲滴。见面前三人都盯着自己看,贺菱歌一时有点难以言说的烦躁。
他喝完了桌上剩的半瓶啤酒,站起身。“抱歉,突然有点事,我就先走了。自罚半瓶,你们慢慢玩。”
他盯着祝凭乐又警告了一遍:“你们慢慢玩,不着急走。”
祝凭乐看着贺菱歌离去的背影,转头着急地喊:“哥!我也突然有点事,想先走!”
这出被两人摆到明面上的大戏在座的都看的心里门清。
周览倦叹了口气就松口了:“你去吧。实在不行就记得先回家,别在外面乱晃知道吗?”
祝凭乐眼看着贺菱歌就要走远,慌忙的嗯了声,抓起自己的手机就冲出去找人了。
真心话大冒险这种东西人多了才好玩,本来五个人凑合玩玩,现在就剩下三个人,玩不起来。
苏宓玩到游戏结束都没被抽到一次,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因为这个周览倦就说让苏宓定一个,接下来他们三玩什么。
苏宓早年和乔沐剑那群狐朋狗友聚的时候长过不少见识,这种场子里的什么都会玩一点,譬如点将叫七十五二十那类,无非是骗酒热场子的小游戏。
不谈心,只比运。
可苏宓就是不想玩这些,也许是觉得喝酒没什么意思,或者是因为他还是想说真心话。
苏宓说:“双盲创诗吧。”
不算太冷门的东西,就是两个人同时想一句话,不限字数,长短,题材。
然后拼接在一起,看是佳文偶得或者南辕北辙。
苏宓见周览倦和谭泽兰都知道这个游戏,就只是缓缓补充了他刚刚想到的三个人的玩法:“还是转酒瓶吧,被瓶口指着的人不写诗,评价另外两个人写的,写的搭那写的人不喝,评的人喝。反之亦然。”
没人问如果写的搭,但是评的人硬说不搭要怎么办。他们三个,没人会逃输给两个契合灵魂的一杯酒。
不过这会谭泽兰是只好以果汁代酒了。
游戏开始之前谭泽兰还逗苏宓:“你怎么想起来玩这个啊?一会你俩喝的找不着北了怎么办,多大的概率才能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句子里搭出两句契合的。”
苏宓说:“没关系,我酒量好。刚刚还没怎么喝。”
周览倦笑着摇头:“是是是,你们光想着灌醉我了!”
第一局开始,瓶口缓缓对准了周览倦。周览倦很期待地给两个人递了纸笔。
苏宓写的是:“花不醉人,人面桃花。”
谭泽兰写的是:“经年累月,万象无常。”
怎么样,配吗?
苏宓和谭泽兰一时之间都有点拿捏不准,看着周览倦评判。
周览倦说:“配,怎么不配。句式都一样呢。花不会让人醉,人醉了却可以用面上映衬桃花来形容,一年年流传下来,怎么不算万象无常。”
谭泽兰问他:“周览倦,你们教语文的平时是不是一直这么…过度解读?”
周览倦摆了摆手,让她不许质疑:“没办法,我是裁判。”
苏宓看他喝的干脆利落,就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局是苏宓和周览倦,谭泽兰好整以暇地看。
周览倦写的是:“时间在永恒中泯灭。”
苏宓写的是:“机械心脏构筑时间。”
显然两个人都默契的往苏宓送的机械表上靠了,谭泽兰没说配不配,只是喝了杯果汁,也不是什么好喝东西,柠檬芹菜汁,又酸又苦。
这是谭泽兰自己要求的,说不让对面那两喝酒的吃亏,顺便给自己补充维生素。
周览倦看她喝的神色平静,就要了点过来尝,吃不了苦的周教授自然也喝不了这个,顿时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比酒难喝了数倍不止。
苏宓出于好奇,也尝了口,什么也没多说,心服口服地把杯子推回谭泽兰面前。
这回酒瓶转出来的概率倒标准了,写诗的是周览倦和谭泽兰。
周览倦写的是:“今夜,属于仰望星空的我们。”
谭泽兰写的是:“烈火扑散迷雾,高山守护一方。”
那杯周览倦和谭泽兰打算的的酒,苏宓先喝了。
他们让苏宓说说契合在哪,苏宓就又说不出来。
可苏宓偏偏就是从他们的话里看出了契合的理想主义,契合的信仰与希望。
苏宓本来话就不多,今天更是偏少。
而他一旦听见周览倦和谭泽兰交流的越多就越没有开口的欲望。
这是吃醋了吗?大概不是吧。
只是觉得他们远比自己和周览倦般配,只是在看到对方有更好选择之后理所应当的退缩。
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一言一行无不坦然,可苏宓还莫名奇妙地觉得他们般配。
苏宓只能笑:“我觉得你们写的都很好,都爱着这个世界,能算是契合吧。”
苏宓学着周览倦的话:“没办法,我是裁判。”
三个人就又都笑开了。
这一晚,他们喝的烂醉,试图去贴近另一个人的思想,去看清另一个人的灵魂。谈论了爱与死亡,理想与现实,真实和虚假。
爱的更爱。不爱的也许动摇,也许还是不爱。
总之一句,万象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