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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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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雪心面色白皙,并不是健康的白,毫无血色,透着枯木般的憔悴。
齐雪心并未起身,半弓着身子,夏霁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晕了,上前扶住她:“不必(拘礼)...”
话还未说出口,一个粗壮的手臂将夏霁有力地推到一旁,她一个踉跄向后,阿静上前扶住她,顺势把剑拔出,对上扶着齐雪心的裴凝。
齐雪心拉着裴凝:“我无事,公主只是扶我起身。”
裴凝眉毛拧在一起,比门上的关公还可怕:“雪心不舒服,你少对她动手动脚。”
夏霁拉回阿静:“本公主若真想动手动脚,还由得着你在这逞英雄?你既如此珍视齐姑娘,为何连她被人带走都未曾发觉?身边的人都看不住,裴将军啊裴将军...”
裴凝抬起手“你...”
夏霁上前一步仰着脸:“我如何,我说到你痛处了,还是你发觉自己的无能,恼羞成怒了。”
齐雪心把裴凝高举的胳膊拉下,额上已沁了一层薄汗,夏霁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懒得同他计较,裴凝把齐雪心看成琉璃娃娃一般,别人碰一下便碎了。
正好她也不想看见裴凝,明明长得人模人样,整天一副欠他银子的表情,懒得同他多费口舌。
要不是看在齐雪心的份上,她定要让阿静揍他两拳,少年将军有何了不起,单兵作战他略胜一筹,但一对一比试,她不信他比阿静还厉害。
夏霁同阿静带了两名侍卫出府,买了四份糖油果子,一人一份。
两名侍卫一开始不敢坐下,夏霁同他们推拉半天,他们才敢入座,夏霁觉得这俩人不错,原因无他,只是别人喊她“少夫人”,她不快,这俩人听她话,便改口“公主”。
四人坐在茶铺里看着来往行人。
大夏的热闹繁华不输北齐,但夏霁天天见,便觉得无趣,往日她被禁止走出临安,最爱做的事便是和阿静选个茶水铺子,坐一天看街上来往行人。
她觉得有趣极了。
可以看到独身一人背着孩子的妈妈、挑着扁担卖货的货郎、喝得酩酊大醉的乞丐、吵得面红耳赤但走不出几步又和好的夫妇...
因着看得多了,两个人是否亲密、是何身份关系,往往几个动作便可窥探一般。
因此新婚那夜,夏霁只见裴凝与齐雪心所站,哪怕他们并未开口,也知道他们定然关系颇深。
远处胭脂铺子旁,一个女子吸引了夏霁的目光,她在北齐见过了男扮女装,如今又见到一女扮男装的女子。
一身粗布麻衣穿在那女子身上松松垮垮,还不知从哪淘的。
几名女子正围在胭脂铺子前买脂粉,那几名女子夏霁见过几面,好像是哪个大臣家的女儿,只看衣服料子便知所出不俗。
夏霁碰碰阿静手臂,让她一同看去,那名扮作男子的女子,在这几名官家小姐旁绕了一圈,而后溜进周边小巷。
阿静起身去追,这女子身手不凡,须臾间已将她们荷包划到女子手中。
这女子正蹲在墙角处,掂着沉甸甸的荷包,还未打开,被阿静一剑架在脖子上:“哪里来的小贼。”
女子举着双手,一只手还握着荷包:“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荷包还你便是了。”
她说着将荷包往后一抛,阿静手中的剑偏开一寸,她冲着巷口跑去。
夏霁带着两名侍卫已在那等着她,女贼前后被堵,低着头退至墙角,心道晦气。
夏霁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她实在太无趣了,何况那几个官家小姐她还算相熟。
女贼自觉地把另两个荷包掏出,递给她们:“都在这了。”
夏霁点点头,另一个侍卫取了荷包,还给那几位正在胭脂铺子前着急的姑娘们。
夏霁走上前,阿静却先一步站在她身侧挡住她,低声说道:“公主小心。”
夏霁往后小退一步,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你有手有脚,看着模样也机灵,为何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呢,抬起头来我看看。”
女贼并未抬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干她们这行,若被人记住脸,以后再怎么换衣服也逃不过了。
阿静将剑一伸,抵在她下巴处,女贼低头看着剑上映着她的脸:“都已经把荷包还你们了,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见她迟迟未动,阿静上前捏着她的脸,迫使她仰起头,但转瞬她便松开手,回头望着夏霁。
这张脸...太像公主了。
阿静转身,对上夏霁吃惊的目光,女贼抬起头她们两人面面相觑。
父皇母后除她和两位皇兄之外还有其他子嗣?
但从未听他们提过,杨芷一向宠爱孩子,若她真有个姊妹又怎会忍心让她流落在外?
夏霁上前迎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萦绕心间,她让阿静松开手,蹲在一旁与她平视:“你叫什么,家在何处,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女贼抬眼望着与她相似的人,一时慌了神,犹豫良久轻声说道:“爹娘叫我悠悠,他们早就死了,家中除我之外再无他人。”
“那你今年多大了?”夏霁似乎有满脑子的疑问。
“十六。”
比夏季年长两岁。
不知道是被吓到还如何,夏霁说什么,悠悠便老实地回什么。
夏霁见她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她伸手将她头上的一根柴草拿下,悠悠下意识往后躲。
夏霁:“别怕,你吃饭了吗,若是肚子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悠悠只抬头看着她,并未起身,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阿静把夏霁拉到一旁,轻声说:“公主,此人来路不明,又偷窃别人钱财,小心为妙。”
夏霁点点头:“反正都到了临安,万事放心,她一个女子在外孤苦无依,我只是带她吃顿饭,何况你们不都在么。”
阿静上一次在北齐把公主弄丢,心有余悸,但她只做提醒,并未阻止。
夏霁见她迟迟未起身,走近她,向她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去。”
悠悠颤巍巍地把手放到夏霁掌心,她因寒冷起的冻疮还没完全好,又把手抽回,怕弄脏夏霁,她拿袖子遮住自己的伤口,把手递过去,夏霁看到她的手:“我们先去医馆吧!”
一行人去了医馆,大夫为其诊脉,悠悠身上并无大伤,只是有几处冻伤和擦伤,给她开了些药膏,回去只要按时涂抹,注意保暖即可。
夏霁又带她去了她最爱去的酒楼,掌柜的知道是稀客,虽然夏霁从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她出手阔绰,衣着不菲。
每次她来都当做店里最尊贵的客人,把她们直接引到楼上雅间,悠悠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左顾右盼。
夏霁他们刚刚吃过,并不饿,直接让悠悠点菜,悠悠挑了几个爱吃又不贵的素菜,夏霁又加了一些肉菜。
怕悠悠怕生,夏霁只留了阿静,另外两位侍卫在酒楼外等着。
悠悠狼吞虎咽,把嘴塞得满满的,手中拿着鸡腿,筷子里还夹着青菜,夏霁在一旁说:“慢点儿吃。”
夏霁:“你没有想过再找个正经营生去干么。”
今日亏得悠悠幸运遇上夏霁一行,若真让那几位官家小姐找到她,哪怕寻回荷包也不会轻易了事。
小偷小摸终归不好。
悠悠摇摇头:“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夏霁:“当然要从你擅长之处做起。”她话语一顿,似乎悠悠擅长的事并不能发扬光大。
夏霁又问:“你如果能保证以后不再偷人东西,我便帮你想想看有什么合适的营生。
若是在酒楼干跑堂的可愿意,但是一定记得不可以再偷别人的东西。若被人抓住,送到县衙去,少不了挨一顿打,还要赔偿别人银钱。”
悠悠嘴里塞满了饭,不住地点头。
掌柜的亲自为她们上菜,夏霁随口问道:“掌柜的,咱们酒楼还缺人吗?”
老板十分配合捧场:“缺,姑娘,你说缺就缺。”
夏霁说:“我不愿与你开玩笑,若您缺,我可以把我这位姊妹介绍给你,若是不缺便算了。”
酒楼前几日一伙人与店小二打起来,确实少了一些人手,掌柜的之前也寻过姑娘,但是来的几个姑娘怕累,干了几天便不干了。
掌柜的最后与悠悠约定,给她半月时间,若她能受得了这些苦,并且不出错,可以留她在这儿干。若出现疏漏便不可再留,悠悠欣然答应。
酒足饭饱之后,她跪在一旁地上,郑重地对夏霁磕头。
夏霁上前把她拉起:“你这是做何,只不过萍水相逢,你我有缘。你若能好好在这干下去我有空便会来寻你玩!”
虽然酒楼这儿管食宿,但身上不能一点儿银钱也没有,夏霁给她留了一些碎银子,够她一月正常吃喝:“这些钱你先拿着。”
悠悠接过银子,郑重地对她又磕了个头。
此时裴凝已到接沈淮序,马车一路疾驰,转眼间已到了临安城下。
沈淮序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街上车水马龙,与北齐并无二致,甚至比北齐温暖许多,他目光扫去,远处一个女子的背影很像夏霁,他下意识张口“云儿”,但转瞬一想,不,她名唤夏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