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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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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万籁归寂。
梅亭四周树影斑驳,亭中只余两人身影交错而立,冷风吹起一阵淡淡梅子香。
沈淮序开口:“敢问娘娘那诏书中写了何事?”
德妃扯扯嘴角,自嘲一笑:“望京人人皆知沈大公子最是怜惜美人,你对你宫中婢女尚且如此偏爱,为何独独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沈淮序平日虽没个正形儿,偶尔还出言轻佻,但若是正襟危立,不苟言笑,也可称得上风清霁月了。
他刻意与德妃拉开距离,面若寒霜,并不想回应她话语中的柔情。
德妃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沈淮序退后一步:“娘娘说笑了,本王再胡闹,也不会对娘娘不敬,还请娘娘自重,夜深露重,若是娘娘不想告知,本王就先行回去了。”
夏霁离他们有不远距离,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亭中两人,德妃进一步,沈淮序便退一步。
德妃步步相近,已经把沈淮序挤到阑干旁,快退无可退了。
这俩人到底是何关系?
夏霁的父皇、母后恩爱有加,她自是能看出如此退避三舍的沈淮序并不中意于德妃。
但他又在此等了这么久,可见心中看重德妃,不过似乎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也或许只是怕宫内人多眼杂。
他们又在暗中调查何事呢?
德妃不顾宫规来找他,这根木头却只想利用人家帮他查事情。
夏霁无奈惋惜,可怜德妃痴心错付,沈淮序真是朽木不可雕。
德妃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和我只能说此事么?你是把我当成你宫里随意使唤的随侍还是替你查事的随从?”
夏霁震惊地睁大眸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德妃娘娘太主动了!
竟然直接上手,夏霁回头四下看看,掌灯的太监宫女们刻意绕过他们身旁,不去打扰。
沈淮序知她无意论事,挣开她的手:“是本王打扰了,此事以后不必贵妃费心,本王自有办法。”提步就走。
德妃从后抱住他,手紧紧攥住,脸贴在他背后:“你也是向往自由的对吧,你此次出质带我一同去吧,我不想一辈子困于这方寸之地,我可以不要名分,只求能伴君身侧。”
夏霁一下捂着眼,天呢,这两人!
她又偷偷打开两指指缝,透过指缝去看。
本来还隐于暗处的她,身子已经探出去了,她听不到声音,只能看见他俩的动作。
德妃娘娘不会是来此之前喝了几杯酒吧,竟如此明目张胆。
沈淮序强硬地拉开她的手,将她推至一侧:“娘娘以为出质是去玩闹不成,娘娘自重,本王言尽于此。”
他本不想让事情难堪至此,奈何德妃纠缠过紧。
见沈淮序要走,夏霁回过身子,躲在山石后,却看见远处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赵巡到延禧宫后,宫内只有几个值夜的宫女。
赵巡到毓秀宫时,德妃不在宫内,赵巡派人去寻她未果。
听闻路上一个小宫女禀告德妃在御花园梅亭附近,赵巡便亲自来看,她孤身一人来此作甚。
夏霁认出这是皇帝的仪仗,回头去看沈淮序。
他虽然已从亭中走出,但若继续往前走只怕两人会迎面相遇,沈淮序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
赵巡走得很急,夏霁现在跑过去告诉沈淮序不仅来不及,还会直接惊动圣驾。
“皇...”顺喜公公通传的声音被赵巡示意止住。
他的爱妃们今日都有些蹊跷,他内心有了个隐隐猜测,他不敢多想,只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德妃愣神地坐在梅亭中,全然不知危险临近,还在回味沈淮序的话。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需要你时便笑脸相迎,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后,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假山旁,赵巡和沈淮序彼此越来越近,眼看转过弯就会碰到。
夏霁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指节因着用力泛起淡淡的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头快速地扫向两方张望,心越跳越快,呼吸急促又浅短,只能吞咽口水缓解喉咙的干燥。
她像一张紧绷的弓,随时可能因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
她长吸一口气,从假山后跑出,夺了附近掌灯宫女手里的灯,双手托举起,在龙驾前一跪:“陛下,夜深露重,请注意脚下,还是多掌一盏灯吧。”
话音刚落,她不自觉咂咂嘴,刚才的声音出自她口,她的哑症竟好了。
是因为沈淮序给他吃的药?
赵巡眯眼盯着她,这宫女所言有理,他来的路上因走得急,已被石子硌过几次脚,赵巡开口:“是个有心的,赏!”
顺喜眼眸深深望着夏霁,认出是她后,会意地笑笑,接着招呼周围巡夜的人提灯伴驾。
赵巡没有多作停留,转过弯,远远看见德妃站在梅树下,折了几只梅花。
除她之外,再无他人,似乎是他多虑了。
他走上前:“爱妃何故深夜在此?”
德妃一改愁容,眉目如画笑迎上他:“参见陛下,臣妾记得陛下最爱梅香,但若梅花开得太盛反而熏得陛下头疼,所以才在这含苞待放时,想折几只带回宫,等陛下来时,瞧见了也欢喜。”
几句话既解释了她深夜在此缘由,又饱含深情,全是她一番痴心,滴水不漏。
此话由她软软说出,听进赵巡心坎里,他扶她起身,双手把她拥在怀中:“是朕不好,最近冷落了你。”
赵巡路上那些胡乱猜测,被她柔情似水的话解了,只觉得愧对、冷落了她,反而还以小人之心忖度,实属不该。
他摸着她冰冷的手,拢在自己掌心焐热,把她揽在怀中:“走,起驾回宫。”
沈淮序见圣驾走得远了,才从假山后翻出,他抖抖身上蹭上的土,远远瞥见夏霁还愣在原地,大步向她走去。
夏霁在低声咳嗽,赵巡在时,她不敢大声话说,只小声喃喃,还甚至以为她刚刚听错了,如今他们一行走远,她畅快大喊:“啊~~”
沈淮序刚走到她身旁,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戳她:“别嚎了,莫不是还想把皇上再召回来?”
夏霁被他打断兴致,她才不想去理会到处拈花惹草之人呢!
她提起宫灯向承乾宫快步走去。
沈淮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半晌冒出一句:“今夜多谢你相助,我们之间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如何?”
夏霁停住脚步,问出心中疑问:“你此前拿我试药,是为解我体内的毒?”
沈淮序大步越过她,走到她身前:“总归你体内的毒已解,也就无需深究了,你嗓音倒还可以,再多说几句我听听。”
沈淮序这人明明做了好事,但话锋一转,却总一副嬉皮笑脸样子,故意惹弄人。
他步伐优哉游哉,发尾随他的走动,一晃一摆,像只跃到浅谈的鱼儿。
倒比夏霁还要高兴。
他转身望着夏霁,倒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等她开口。
夏霁福身一礼,认真谢过他;“托殿下相救,我感激不尽,之前的事既然彼此不再计较,那以后也各走各路。”
沈淮序笑容一沉;“怎么,你这毒解了,人还想跑啊。”
“我本就不是宫中人,年贵妃当街掳我,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难道北齐律例不管么,殿下应该不会和她同流合污,定会放我出宫吧。”夏霁试图从沈淮序表情中窥探一二,看他能否放他。
他剑眉一横若飞叶,随即收了笑容:“不行。刚刚皇上封赏你了,你在御前露过脸,想出宫没那么容易,你不会以为这北齐皇宫是说走就走,说来便来之地吧,本王可没这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你送出宫。”
夏霁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走到他面前:“你有本事将德妃送出宫与你私见,到我怎么就为难了?”
沈淮序捂着她的嘴:“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陛下今夜来寻她,心中已有猜忌之意,若让人听见了,你我都难逃一死。”
夏霁推开他,嘴下不饶:“你若半夜怕鬼敲门,那你莫做亏心事呀。”
沈淮序拉着她,把她推到身前,自己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反正此事我办不了,何况你体内之毒能解不易,你还没报答我,就如此走了?”
这沈淮序故意不帮她,提起“报答”,夏霁说道:“刚刚你先开口承诺一笔勾销,况且你私会嫔妃,有违伦常,我刚刚帮你瞒着圣上,这还不算报答?”
沈淮序半夜被坑骗至此,差点着了德妃的道,本就心中有火:“德妃有事相商才喊我而来,注意你的用词,你在旁边看着,这不叫私会。”
他顿了顿:“若是这算私会,那你与本王整日呆在一处,岂不是更惹人非议。”
夏霁不愿与他争吵:“那确实该请殿下自重,与三心二意、轻浮不羁之人在一起,确实有口难辨。”
说完匆匆跑回承乾宫。
沈淮序冲着她的身影说:“想出宫自己想办法,本王不会帮你,本王又不是菩萨。”
两人刚到承乾宫,顺喜公公已在殿外恭候多时了,他身后一个小太监手里托盘中端着皇上的赏赐。
夜晚晦暗不明,他脸上的粉也不甚明显,他恭敬说道:“参见殿下。”
接着拂尘一扫,身后的小太监呈上托盘:“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夏霁上前接过。
顺喜看向沈淮序,说道:“皇上请殿下去太和殿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