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生辉》丸子san

24、第 24 章

　　从教育厅回来后，明辉就开始收拾行李，跟来时一样简简单单一个大行李箱，身上一个挎包，三月六日惊蛰这天告别了大哥一家还有淑英明宇姐弟，在王老爹的陪同下，踏上了北上求学之路，他没有跟其他同学一起走，因为他想去一趟天津，所以需要提前出发，当然在出发前，他给天津黄氏那边发去了电报，告知了这一事，又给上海东方杂志社发去电报，简单说明地址有变，北上，待联络。
　　去北平的车票仍是大哥李明轩托人买的卧铺两张，坚决没收明辉的车票钱，还说王老爹的钱，他也给过了，让明辉不要为此事跟他这个当哥哥的客气。他们也聊到了二小姐淑芸，他会找时间回去一趟，明辉很担心大哥性子软，会被拿捏住，让将事情告诉大伯母，再妥善处理。明轩表示淑芸既然自己离开了庙里，这件事情只怕已有人已经通知长辈们了，他会找母亲好好谈谈，将淑芸一个年轻女孩关在庙里也是不对的，最后让明辉不要操心这些，要常写信回来，不要断了联系才是，明辉给了保证。
　　明宇跟明辉抱怨以后只能看连载了，而且连载都是他看过的，可是又没法子，只得做罢，拉着明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临上车，明宇哭了，明辉笑话他，真是惹得美人垂泪罪过罪过。这回明宇没有怼他，而是后悔的说道，他们从小就没有分开过，一处长大，现在猛的一下，要突然分开实在不舍，恨自己没能早早锻炼身体，不然可以跟他一起北上求学。
　　“二哥，你记得我们那天说的吗？一切从现在开始，从你开始。而且你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火车启动了，明辉在车窗边看着大哥二哥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视野中，不要看面上一脸淡然自若的模样，其实心中也藏着满满的不舍，这一辈子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远行。上车前他告诉二哥，知道他偷偷看医学类书籍的事，他实在没必要瞒着自己，非常看好他，让他中西医合并一起学。还有未说出口的话，那便是他想要告诉他研究青霉素的事情，但是明宇必须具备一定的医学基础才行，只能慢慢计划。
　　回到给自己和王老爹安排的包厢内，头等座是一个包厢两个床位的那种，这种待遇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享受过，自己并非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以前求学春运也经常选择绿皮火车卧铺，特别是求学还都是选择硬座，从重庆到湖北，从广州到湖北，从贵州到广东，都是前一天上车次天抵达，求学时，一帮学生集中在几个车厢内（学校团购票，这时候的民国学生票和小孩也都是有优惠的，跟现代一样，学生票半价，小孩就是免票，再大一些没超过14岁半票），热热闹闹的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不算什么，现在重新感受这份复古的魅力，仿佛秒钟分钟时钟行走都变缓慢起来。但是跟上辈子的体验还是有所不同，这慢悠悠的速度，跟前世比起来有点像老爷车,这时的火车还在实行男女分坐，京汉铁路甚至还下发了通知，通知称：“客车向分男女客房，定章綦严，本不能任意掺越。无如日久懈生，防不胜防。近来三等车车内男女不分，昼夜均系杂座。”因此，京汉铁路当局特意下令加强管理，切实实现男女分开。只能说这与革命思想解放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贤惠的大嫂为他们准备了一路要吃的干粮糕点什么的，他也没准备去列车餐厅尝试这个时代的西餐，实在是不觉得好吃还贵，餐厅只提供西餐这一点，很不人性化。将近60个小时的行程里，明辉对王老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听他讲述了他的过往，难为可贵的是，王老爹竟然参加过义和团，他这次就是要去北平看个兄弟，明辉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都比较宅，既不去餐车也不准备去二三号车厢看看，毕竟这个年代乱的很，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包厢里比较妥当，就这样他邀请王老爹多多讲述一些他的过往，特别是义和团的事情，他要用作写稿用，王老爹之前也说了不少了，况且看明辉也是个忠厚之人，便也就没了隐瞒，详详细细的讲了一下离开李家后，加入义和团的事情，一个充当忠实的听众一个则是回忆过去辉煌岁月的长者，偶尔还互动一下，激情澎湃的时候，明辉还来一声喝彩，给足了王老爹讲述的瘾，再加上想要在复试前完成《明朝那些事儿》第三卷，一直在赶稿，除必要去趟洗手间，明辉都没出过包厢，偶有站起拉伸一下僵直的身体。3月8日晚上9点抵达北洋，直到下车，才发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不适感。
　　准备次日一早购买去往天津的火车票，北平7点开始宵禁，王老爹将明辉安顿在车站附近一个环境不错的旅馆内，并嘱咐明辉在客房关好门等他，明天再买票送他去天津，方才离开，去找北平城内的那个朋友。
　　明辉也一直恪守自己是个富家小少爷不知世事的本分，也没再写稿，收拾好自己，乖乖的关好门窗，躺在旅店的床铺上就睡了过去，上辈子的失眠这辈子通通不见，这辈子非常注重自己的身体，坚信早睡早起身体好。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亮，房门被敲响了，明辉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开门，就见王老爹带着一对母女回来，母女两个浑身是伤。
　　“狗娘养的，妈拉个巴子，他兄长在的时候可是没亏待过他，逃荒的时候都一路护着他，好不容易在北平安了家，兄长一走竟然这么虐待自己的嫂子和侄女，还个畜生”原来王老爹的兄弟前些年出了趟门一直没回来，都传闻他死在外面，女人的小叔子开始虐待寡嫂还准备卖掉小侄女，被女人拼死抵抗，带着女儿躲了起来，所以王老爹敲开兄弟家房门发现住的人不对，就找了起来，还是有好心的邻居指点下才找人。
　　“一会我就带你们打上门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他不给个说法，我跟他没完。”
　　“他叔，没用的，他欠了很多很多钱还不上，那房子已经被他给卖了还不够抵债的，还要卖掉我家丫头，俺不依他，才被打了”
　　“你那小叔子呢？我找他去。”
　　“早跑了，俺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靠着一些老乡的帮衬，整天躲躲藏藏的，就怕要债的人找上来，抢走俺家丫头”女人哭哭啼啼的，紧紧抱着一个比明辉稍大些的少女。
　　“哎，赵兄弟去哪里了？”
　　“不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回家收拾东西，说是要出去一段时间，结果几年都没有回来”女人摇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样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欠了多少钱，等赵兄弟回来还上不行吗？”
　　“没用的，利滚利根本就还不了，我想着带着闺女回老家投靠亲友去，又怕那死鬼找不到俺们娘俩。”
　　“这倒不要紧，给留在这边的老乡留个话，看到赵兄弟就告诉他，去哪里找你们，不过这一路回老家，就凭你们两个女人实在太危险了，不如这样吧，我给你留些钱，在老乡家再躲几天，我办好事，回来送你们回老家。”
　　“这怎么能行，太麻烦你了”
　　“我和老赵是过命的兄弟，这都是分内之事。”
　　“你们是从哪里逃荒出来的，家里还有人吗？可靠吗？以后准备靠什么生活?”不是明辉要给他们泼了冷水，这可是民国，混乱的军阀统治，百姓衣不附体，即使王老爹送她们母女回去，能安稳度日吗？在北平定居了，都能被嫡亲的小叔子强占房子还要卖掉亲侄女，何况其他亲戚。
　　“俺们一家是从山西来的，村子里兄弟姐妹一起逃荒时，只剩几个老人不想拖累我们坚持留了下来，但是当时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他们只怕早就饿死了，一起逃出来的人，死的死散是散，我堂姐自己把自己给卖了，最后我叔我婶还有……他们还是活活给饿死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但是北平是不能待了，那些庄家找不到我家小叔子，迟早会找上我们的”赵家婶子想起以前刻苦铭心的逃荒岁月，又想到这段日子被逼债的经历，满是痛苦。
　　“是1878年那几年的饥荒闹的，北方干旱还闹虫灾，我那时候是个半大小子，只知道很多北方人南下逃荒，真是命如草芥”王老爹也回忆着，满是感慨。
　　“要不赵家婶子带着这位姐姐去北平吧，我母亲和姐姐也在那边生活了，我准备在那边买套房子，安顿家人，你们可以留下来”他实在不放心那位所谓的舅舅和不靠谱的徐妈，他在外求学不可能时时去关注那边的情况，万一出国求学，家里出了什么事，就更加鞭长莫及了，赵家婶子去也能帮忙看着点，这人用着也放心，而且有赵家母女在，王老爹这种重兄弟情义的人，也会偶尔不看看，于是更加推崇起来。
　　“这不行吧，是不是要三奶奶同意才行”王老爹不好意思起来，他本就是被雇佣来照顾李家这位小少爷的，现在好像趁着他家长辈不在，给他添麻烦，实在是不好，但是对赵家母女来说这是极好的安排，并不想就此错过，李家人是厚道人家，他是知道的。
　　“没关系，我们一家已然分家了，三房是由我做主的，这事我去到天津后，自然也会跟母亲说好，至于工钱什么的，都好说，由我来支付就好，最重要的是，我对那边照顾母亲和两个姐姐的人和亲戚不是很放心，赵嫂子和赵家姐姐过去帮忙看着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托人带信给我”明辉为了让王老爹和赵家母女安心，也就开诚布公的说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