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从星际俘虏升职为联邦上将》长安故理

2、我知道了，姐姐

　　门开了，几天不见的教习姑娘站在门外，温和道：“我会陪您去。”
　　我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所以我直接走到了她身边，“谢谢你。”
　　她朝我笑笑，她身后有两个持枪的守卫，其中一个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带状物件。
　　我微微一愣，而那个姑娘熟练地接过，抬头道：“路上要蒙眼。”
　　……哦。不能让我知道路线。
　　我盯着那块黑布，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姑娘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她疑惑地抬头，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反抗的意思了。
　　我缓了缓呼吸，重新走上前，勉强笑了笑，“好。”
　　然后闭上眼。
　　她在给我戴眼罩。我能感受到眼前的光亮被完整遮蔽。
　　我的呼吸急促了很多，那姑娘似乎也发觉了什么，伸手轻轻握住我颤抖的手，“你怕黑吗？”
　　我用力摇头，翻过来紧紧握紧她的手。
　　我不怕黑。我怕的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我，而我无法看见别人的“被窥伺者”的状态。
　　教习姑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挽住我的手臂，柔声安慰我，“没事的，我会带你走。”
　　路途不是太远，途中应该有一次电梯下楼，也就五六分钟，她带我走到了张玉那边房间门口。
　　她让我坐在了门口的排椅上，揭下我的眼罩，有点忧心地看着我，“我们到了，但是你……要不要先歇歇？”
　　她觉得我的状态有点吓人了。
　　我轻轻抹了抹额头的汗，勉强地道：“好的，谢谢，我先休息一下。”
　　不需要镜子我也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浑身发抖，声音打颤。
　　教习姑娘沉默了一会，她慢慢坐到我身边，小心问道：“你是很怕被蒙住眼睛是么？以前有人这么对待过你？”
　　我沉默片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两个看守在一旁嘀咕着什么，距离有些远声音也小，不过可惜，我恰好听力奇好无比。
　　……PTSD？
　　叫这个名字。没太听懂，似乎是个专业名词。他们每天都在研究我，我知道。
　　我感觉我的呼吸基本平稳了，于是我起身，看向那扇门，“我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可以的。”教习姑娘也站起身，看了眼表，“不过你只有十分钟。”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他们在门板上输入了一些东西，然后门被打开，我走进去，看了看。
　　这房间跟我的不是一个模式，它比我那间房小很多，也没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四面是墙，没有玻璃，但最重要的是……
　　我盯着张玉手上的东西，表情虽然毫无波澜，但内心已经洪水滔天。
　　……那是绣花针啊！
　　我不服，凭什么她能刺绣，我不能？我可是问过典狱长的，那家伙硬跟我说针线是危险物品不许带，那凭什么张玉就可以？
　　啊，我受不了了，可恶的典狱长，我后宫多年都没对张玉生过的嫉妒心，今天居然要被他搞起来了！
　　张玉本在刺绣，听见门开，吓了一跳，抬起头，怔住了。
　　她颤着声音：“娘娘？”
　　我回过神来，开始认真打量她，“嗯，是我。”
　　她放下针线就想冲过来迎我，最后还是我走过去按住了她，“别急，你这房间也没几步路。”
　　她似乎瘦了一点，但不多，而且心情似乎不错——我指的是，我刚进来的那个时候，看见，她好像在笑。
　　无意识的，嘴角上扬的那种藏不住的笑。
　　至于现在，她眼睛微红，抓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床沿，就差直接哭出来了，“娘娘，您……您没受……没受太多委屈吧？”
　　我摇头，说：“姐姐，我想你了。”
　　张玉愣住了，泪流满面，“……殿下。”
　　我有些恍惚。
　　我好像看见了，在那很久远的日子里，在我还是个孩子便被关进将军府的深门大院时……
　　那个抱着泪流的我轻声安慰我的女人。
　　她是我丈夫的妾，是我宫里的贵妃，是我的妹妹，也是，照料我长大的姐姐。
　　我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然后问道：“你这几天见到长忆了吗？”
　　长忆是她的亲生女儿。
　　……因为我，受了他们十数刀的那个。
　　她顿了顿，点头，担心地看着我，“殿下你放心，他们的医生和那些仪器……很厉害。我去看的时候，长忆已经快好了。”
　　她抓紧我的手，有点紧张地道：“但是殿下您……呼。长忆没有怪您，您也千万别怪罪自己，您千万不要……苛待您自己，可以吗？”
　　她担心我疯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为什么不担心一下她闺女。
　　至于我……我不是挺好的吗，你看我，多平静。
　　我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挺好的，你放心。”
　　……但是为什么她能见长忆啊？
　　我的两个崽子，打从我被俘虏之后，就没再见过一面啊喂！
　　我反问道：“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张玉顿了一下。
　　她低下头，纠结了一会，然后别过脸道：“殿下……可以不要怪我吗？”
　　我眨眼，“怎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我，“我要再嫁了，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安幸柔。
　　我发出了一个问号，“嫁谁？”
　　“这边的一个官员。”她表情很平静，“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他……他同意我带着长忆和长念一起走。”
　　姜长念，她的小女儿，今年三岁。贵妃有两个闺女。
　　我疑惑地问：“正室？”
　　她眨眼睛，笑了一下，“好像是做妾……哦，他们这儿叫，情人吧。不过我本来就是个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带着长忆长念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我觉得那也不错了。”
　　她低头，指尖轻轻拂过她膝上的已经完成的刺绣，柔情似水，也有些淡淡的忧伤，“殿下，这里的文明……确实，太强大，太先进了。
　　我在这里，除了做个妾室，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好在他们的文明似乎到现在还对手工刺绣很有兴趣，也许这是我最后的一份价值吧。以后除了好好伺候夫君，我可能会做些裁缝绣娘的活计，然后就是，养好长忆和长念吧。
　　人生真是太无常了。我是学不会这个文明了，但长忆长念还小，如果她们能适应下来，那也不错。”
　　张玉喃喃着，抬头，“姐姐，你怨我吗？”
　　这个姐姐，是贵妃喊皇后的姐姐。
　　她是问我这个妻，怨不怨她这个妹妹……叛国叛家。
　　我摇头，“挺好的。”
　　难怪他们那么速度就让我来见张玉了，原来再晚一天就见不到了。
　　我望着刺绣，接着说：“好好活着，挺好的。”
　　我试着起身，却被她按住肩膀，她紧张地看着我，“姐姐，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
　　“……我在听。”我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再倔了，你别继续犟下去了，安洲国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世界已经结束了，我们的文明现在正在新的路途上前进，它在进步……这种变化是好的，对我们的文明，长远来说，是好的！”
　　我平静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越来越重，她喊我：“殿下！”
　　我揉了揉耳朵，无奈，低头卖乖，“我知道了，姐姐。”
　　门口看着倒计时听我们聊天的教习姑娘已经迷茫了，她抬头，很迷惑我俩为什么在互相叫姐姐。
　　张玉一点都没有被我这副模样安抚道，她紧皱着眉头，“娘娘……您……”
　　她纠结着，紧紧抓着我的肩膀。
　　“您从小就这样……从小就倔……认了什么事发疯也要完成……认了什么恩玩命也要还上……但是已经结束了啊姐姐！你为安洲做得够多了，结束了姐姐！”
　　我抬头看她，她脸上泪水纵横。
　　“你放下好不好，你放下……别继续了，你别继续了。你比我们都聪明，懂得比我们都多；你从小脑子就好用，从小就厉害，你会好多东西……
　　你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厉害的。你想争宠，没人比你更会讨将军宠爱；你想执政，前朝那么多男儿也比不过你……你会的东西那么多，你这么聪明，你有很多路可以走啊，你别……你别自己把自己逼死。
　　你放下吧姐姐，你好好说话，好好跟他们打交道，你不要惹他们生气了，好不好？”
　　张玉已经哽咽了，她近乎是恳求着我。
　　我看着她，眼睛莫名其妙也开始红了一点。
　　我点头，“好，我知道了，姐姐。”
　　好的，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