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花雪月城》卡鹿卡

6、逛街

　　映入叶榆眼帘的是，两旁摆着摊的小商贩，只在中间留出一小段路来。
　　来来往往的人不到并肩接踵的程度，但也绝对算不上少。有买菜的，买家与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传入叶榆耳中，他这才清醒过来。
　　他看向林商陆。
　　“奶奶以前经常来这条街，只不过最近身体不好没再来，所以我想着可以带你来看看。”林商陆往后退了一步，和叶榆并肩。
　　正巧的是，有一位老奶奶背着背篓，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正缓缓从他们身边走过。
　　“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和奶奶来的。”叶榆目光追随老奶奶和小男孩。
　　林商陆轻声回答：“是啊。”
　　叶榆莫名的羡慕，羡慕小男孩也羡慕林商陆。
　　“你要不要喝的，我去给你买。”
　　叶榆甩了甩头，企图把其他情绪甩掉。“好，我跟你一起。”
　　“小伙子，要点什么？”摊位老板娘看着他们说。
　　“一杯凉虾。”林商陆说，“要西米吗？”后面这句话是问叶榆的。
　　叶榆没吃过凉虾，于是木讷顺从的点点头。
　　“再给我加点西米，糖浆也多加点，谢谢。”林商陆熟稔地说叶榆需要的。
　　不到一分钟，装在塑料杯里的凉虾就被放在了叶榆手里。
　　叶榆微微抬起手里的塑料杯，琥珀色的糖浆在杯子里往下扩散，形成一汪蜜色湖泊。在光下，黄白色的“虾”就遨游在湖泊里。
　　林商陆用眼神示意，让叶榆尝尝味道。
　　叶榆得令，猛吸一口，玫瑰味的糖水在口中爆发，咽下后仍能回味很久，他觉得整个人都充盈在糖浆的甜蜜中了。
　　相比中心的街，这条外围的窄小街道更充满人味儿。
　　刚刚的凉虾只是解渴小饮，真正在后头的，是林商陆说他小时候每次都要来买的凉粉。
　　叶榆眼看着大妈手里拿着一块黄凉粉，用小刀在手里切成块，放入已经铺了一层萝卜丝的碗中，然后再用工具划出粗细如筷子般的长条，盖在凉粉块上。
　　令叶榆目不暇接的是大妈手很快的把各种调料放入碗中，手速之快。
　　林商陆把碗推向叶榆的时候，已经替他拌匀了。
　　叶榆觉得有点奇怪，林商陆未免也太细致了，他很不习惯，但又觉得暖暖的。
　　在夏天，吃上一碗这么凉凉的确实很消暑，就是有点辣。
　　真的太辣了。叶榆默道。
　　薄粉浮上脸颊，叶榆用手扇了扇，无用后觉得就这样辣着吧，却又忍不住侧过脸偷偷吐着气，再次试图缓解辣味。
　　就在这时，林商陆拉了拉叶榆，叶榆只觉得一下子自己被带飞了，他的肩膀靠到了林商陆的肩膀，叶榆正疑惑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林商陆小声说：“小心。”
　　叶榆耳朵发痒，怎么会有人的声音这么好听呢，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耳根子早已悄然变红。
　　一辆运着很多箱水果的人力三轮车从人群中驶过，那人一边喊“让一让，小心啊！”一边加快蹬腿快速离开人群。
　　林商陆早就松开了叶榆，见叶榆呆呆地站着，无奈笑了笑，说道：“我们走吧，跟紧我。”
　　叶榆僵硬地转身看他，林商陆一脸淡然，只一眼，那蛰伏多年的害羞又出来耀武扬威了。叶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短时间内脸红这么多次。
　　叶榆假装很热的扇了扇，低着头点了点，想要快速抹除掉自己莫名的害羞。
　　不多时，叶榆发觉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他不得不跟上林商陆，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怕自己跟丢。
　　“林老师，人是不是变多了？”叶榆说。
　　林商陆：“嗯，现在刚好是中午老人小孩爱出来逛街，人流量会比较大。”
　　叶榆了解，他不是很喜欢拥挤，于是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现在离林商陆就只有不到半米。
　　林商陆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轻轻一闻就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柚子味，闻着很让人安心。
　　“哎呦，小心啊。”后面的人的一声惊叫穿透了这条街。
　　叶榆反应极快，往前踏了一步，避免了身后的人一下扑到自己身上。他往旁边留出一点缝隙，给那个差点撞到他的人，这时叶榆才发现，男人背了个背篓，背篓里背着一个小孩。
　　小孩好奇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停留在叶榆身上。
　　“咿呀呀……”
　　小孩笑了笑，朝叶榆伸出手，觉得他一头红发很是新奇。
　　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挂了两个铃铛，他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榆寻声而动，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看，不自觉伸出食指，和他软乎乎的小手相触。
　　真好玩。叶榆心道。
　　小孩的父亲此时正侧身让路过的小推车，没发现自己孩子和叶榆的小动作。
　　光明正大看着叶榆和小朋友互动的林商陆无声弯了弯嘴角，不忍打断。
　　最后是男人背着背篓往前走去，扭过身往小孩手里递了一颗麦芽糖。即便离去，小孩眼睛还望着叶榆的方向。
　　人类幼崽的可爱度在叶榆这里又升了一次。叶榆满意地笑了笑，才回头寻找林商陆。
　　林商陆好整以暇，“小树看来很喜欢小朋友啊。”
　　“啊？小树？这小孩难道不可爱吗？”
　　林商陆接下这个三连问号，“可爱。”
　　“我怎么拥有了一个新名字啊林老师。”叶榆觉得小树这个名字怪怪的，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榆树？叶榆在心里思考。
　　林商陆只是笑笑，不回答。
　　“哎，林老师等等我。”小树就小树吧，叶榆认命跟上林商陆。
　　人流量变得分布均匀，那种拥挤热潮也消失。
　　“带你去个地方。”林商路说道。
　　“好！”叶榆时刻准备着。
　　他们拐出这条街，走进另一小道。踩着石板走了不多一会儿，面前豁然开朗，逼仄的小道变宽，露出一扇立着的石门。
　　叶榆目光上移，看到了三月街几个字。
　　“这是本地的集市，每个月的农历初二、九、十六、二十三都会有一次大集市，里面什么都有。”林商陆和叶榆解释道。
　　依言，叶榆四处打量，人很多，看着穿着打扮大多数都是本地人。
　　人群井然有序进行购买，流动于各个摊子中。
　　“看起来很有趣，我们出发吧。”叶榆语气里是遏止不住的兴奋。
　　依旧是林商陆带路，叶榆今天就当个小跟班。
　　老旧的大喇叭里传出摊贩自己录的叫卖。
　　“橘子，十块三斤！橘子，十块三斤……”
　　大堆的水果堆在竹筐里，不止橘子，叶榆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五六种水果。
　　有着买竹篓的大爷，拿出材料和游客演示怎么编成的。
　　看出叶榆的眼睛都快长到大爷那边去，林商陆主动朝大爷走去，叶榆一看林商陆这么有眼力见，跑了几步跟上去。
　　“小林，你来了。”
　　大爷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依犀利，一眼就认出林商陆，林商陆笑着和大爷打了个招呼，叶榆没听清前面的，只听见林商陆笑着说今天带个朋友来。
　　“林老师。”
　　“嗯。”
　　叶榆撞了撞林商陆肩膀，“你人缘可以啊，到处都有认识的。”
　　大爷手一边编着竹篓，一边说，“在我们这，没人不认识他，他人好，我还想让小林做我孙女婿呢……”
　　叶榆正听得入神，被林商陆一声明显的轻咳打断，而大爷笑着不继续说了，和其他游客介绍自己的产品。
　　叶榆没继续八卦，他现在对这个东西更感兴趣。
　　这个背篓很能装，怪不得街上好多人都背着，几乎是人手一个。
　　“喜欢的可以自己看看，有小号中号大号，随意挑选嘎。”大爷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大爷，做一个需要多久啊？”叶榆蹲着看大爷手里只编了一个底部的背篓说。
　　大爷手法很快，说要领的语速也很快，叶榆盯着看了好久，眼睛开始跟不上大爷的手了，耳朵也听不懂了。
　　“这个嘛，要看是多大了的，不过嘛我编的可快了。小伙子，喜欢可以买一个。”
　　大爷突然凑近叶榆，避开其他游客和林商陆，小声告诉叶榆看在林商陆的面子上，可以给他便宜一点。
　　避开其他游客叶榆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避开林老师？
　　“大爷，为什么不告诉林老师？”叶榆好奇。
　　大爷嘴唇动了，眼睛往上瞟了瞟，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下一秒……
　　“叶榆，你在干嘛？”林商陆骤然说话。
　　叶榆被这声音一下子吓到了，才发现自己为了听大爷说话，差点扑到大爷摊子上，姿势很不雅。
　　叶榆一下子起身，尴尬的笑笑，再整了整衣服。
　　“林老师，怎么了？”叶榆反问。
　　“记得给原价。”林商陆不咸不淡地道。
　　叶榆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波就像没有穿衣服，他和大爷的对话完全暴露在林商陆耳中。
　　叶榆点点头，“林老师我想买一个。”看着好多人背还挺有趣的。
　　林商陆点点头，伸手给叶榆挑了一个蓝色带子的竹篓，小号，然后递给叶榆。
　　“大爷自己做的，顺便一个质量都很好。”林商递给叶榆。
　　叶榆期待的接过背到自己背上，付款的时候，叶榆看见了大爷恨铁不成刚的眼神，觉得还挺可爱，背着林商陆偷笑。
　　如愿背上小背篓的叶榆的步伐都透着一股愉悦。
　　“大爷自己一个人在家，孙女去了黑龙江上学，很久才回来一次，他总是给人半价卖，也总是熬夜编篓子，到头来也没挣到什么钱。”
　　叶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林老师还挺认真，怕自己误会，还解释一下原委。
　　他们俩并排着往前走，叶榆时不时转头去问林商陆，而林商陆总是温温柔柔地回答叶榆。
　　只见前面的摊位挤了好多人，尤其是女孩。
　　“是隔壁一条街的花店老板来买的。”林商陆缓缓道。
　　“那林老师喜欢花吗？”
　　“略有了解。”林商陆如实回答。
　　叶榆一听，二话不说背着小背篓挤入人群。
　　人太多了，林商陆几乎看不见叶榆，只有在缝隙中晃来晃去的那一抹红，才知道叶榆的动向。
　　那缕帽子下压不住的红发，牵动了林商陆整整十分钟的神绪。
　　直到叶榆出来，对着他露出灿然的笑，把一把花瓣上带着水滴的绿色洋桔梗递到他面前，刚才奇妙时刻的情绪才回归正常。
　　“林老师，送给你，虽然这束花才十块钱，但对你当我的导游的感谢绝不止十块钱。”叶榆目光坚定，林商陆不想拂了他的意，接下那束花。
　　“很漂亮。”林商陆低头看着那束花，轻声说。
　　水滴滴落在他指尖，让这个夏日沁入了一滴滴甘露。
　　最后，花被叶榆背在了他的小背篓里。
　　晚饭是林商陆带去吃的，一家家常菜馆，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很安静。
　　“林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林商陆和叶榆在民宿门口分别，今天逛了一天，叶榆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他很累但精神上异常兴奋。
　　这是个有趣的地方，暖心的大爷，种类丰富的小吃，低物价的集市，十块一把的鲜花，温柔的卖花老板，还有人潮中的林老师。
　　叶榆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