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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咒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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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真希半身是血,淋漓的血液滴在她的镜片上,但她只是静静的、耐心的盯着眼前的咒灵,她握紧了手中只剩半截的长矛,沉沉的吐出一口吐息。
在风声、血液鼓动声中,长矛的断口深深陷入她的掌心,她在疼痛中仍然保持冷静和清醒,并再次轻捷的跳起,在呼啸的咒力中终于找出一个她等待已久的致命缺口,以拼上性命的姿态将长矛深深插入咒灵的核心。
咒灵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它的咒力开始迅速溃散并漫无目的的以最后的余力攻击身上的咒术师,禅院真希以最后的力气跳开,却转而被卷进更深的咒力漩涡中。
狂暴的咒力携着恐怖的力道向她席卷而来,她疲惫的垂下眼,大量失血让她思维缓慢。
……还是不行吗?
不甘心啊……
她不甘又迟缓的凝视着这避无可避的漩涡,反手抽出腿上的匕首想要最后一搏。
然而贴上她脸颊的并非是凶暴的疾风,而是一片一片、一簇一簇、一朵一朵柔软的、艳丽的、浓香的鲜花。
“不错。”那女人懒洋洋的说着,她手指微张,摆了个简单的手势,于是地面上凡是有咒力波纹的地方都开始开花,刚刚那与她生死相搏的咒灵竟然也哀嚎着、痛苦着蜕变成一朵巨大的花。
“悟那家伙,居然还真的会教书啊。”她撩过黑色的大波浪至耳后,无名指上有一点银光闪闪,但这点银光很快就被她身上戴的、耳上簪的夸张又绚丽的首饰的珠光淹没,她红裙张扬又摇摆,足蹬一双修饰脚型的细跟鞋,闪闪的碎钻在裙摆摇曳时隐约点缀着鞋尖。
帐内被禅院真希和咒灵打的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场地却仿佛只让她有些苦恼该如何下脚,四处外溢的危险咒力在她面前就陡然驯服了下来,如同一只只温驯的绵羊,然后无一例外的成为一朵新的花,又被女主人踩在脚下。
她踩着遍地的鲜花与枝叶而来,一切美丽尽数在她脚下碾落成泥,她的鞋底也因此粘上花汁,洇出一片隐隐的浓香。
在失血的晕眩中,禅院真希只能微微仰头,看见女人的红唇一张一合:
“虽然还很弱小,但评二级咒术师绰绰有余,我会做你的推荐者。”
世界归为一片漆黑。
绮里加百惠拖着禅院真希走出帐,某个白毛正百无聊赖的举着两个快要融化的甜筒站在那里。
“喂,我的甜筒呢?”加百惠放下禅院真希,向五条悟走去。
她看见甜筒已经变得甜蜜的、粘稠的样子,立刻不满起来:“都快化了,你让人怎么吃啊,再去新买啊!”
五条悟比她更不满:“那家冰淇淋店的队超长诶!超级——长,是你一定要吃甜筒,甜筒没有冰袋保温所以才会化吧,这都是你的原因吧。”
她立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猫,竖起尾巴、龇牙咧嘴:“哈——?求人办事要有态度吧!现在立刻给我滚到冰淇淋店去,重新带两个草莓甜筒回来,然后恭敬的说:加百惠大人请您享用,再过来给大人我捏肩锤腿,懂了吗?”
五条悟的手指抽搐了下,他高高挑起眉——虽然在眼罩下看不见,他难以忍受般的看向后面:“硝子,为什么非要她来当真希的推荐人!”
家入硝子这才从树后钻出,她的指尖还带有些香烟的余温,她疲惫的看向两个心理年龄加起来可能不超过十岁的人(绮里加百惠已经一口咬掉半个甜筒,顺便咬到了五条悟的手),沉沉的叹了口气:“……因为惠子才是最好的人选……我去看看真希。”
她向昏迷不醒的禅院真希走去,而她身后是两个人又团团打起来的画外音。
加百惠的手摁着五条悟的头:“你以为我很想吃你的手吗?是因为它化了没有让加百惠大人尽兴所以才让加百惠大人往下咬冰淇淋的时候咬到恶心的你!啊,真是,想想就要吐了。”
五条悟的腿紧紧卡住加百惠的腰:“怎么想你都是在公报私仇吧,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点甜筒冰淇淋,故意咬我的手。”
加百惠一拳打在五条悟的左脸:“点甜筒冰淇淋是因为甜筒冰淇淋好吃,想想一定是你在冰淇淋店先自己偷吃了一段时间才导致甜筒化掉吧。”
五条悟给加百惠了一个背摔:“哈?你点的是两个,是两个!大姐,我哪里有手啊!”
两个人打的团团转,对待彼此都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被反转术式治好的禅院真希坐在草地上默默看着两人,看他们从中午打到下午,看到太阳都要落下了,看到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家入硝子也终于忍无可忍,过去给了一人一拳。
……终于安静了。
五条悟左眼还顶着个乌眼青,他手上的两个甜筒都已经不见踪影,甜蜜粘稠的融化的奶油撒在灌木丛上。
“喂,甜筒不见了。”
绮里加百惠正往下挑自己头上的叶子,她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啊!烦死了!”
挑完叶子,她又没事人一样的向家入硝子贴过去:“好饿啊,哨子。”
家入硝子熟练的捋了一下她黑而长的卷发,像在给某只高傲的大猫梳毛般的说:
“惠子想吃什么?”
她的下巴贴在硝子的肩头,亲昵的蹭了蹭,咕噜咕噜的:
“嗯……凉面。”
她上下翻了翻眼睛,嘲笑的盯着白毛头上没摘干净的树叶:“悟请。”
五条悟只是不情愿的打开手机搜索:“喂,周围的凉面馆要十公里诶。”
“所以?”她傲慢的、不容置疑的盯着他。
“所以现在就上车啊笨蛋!”五条悟怒道。
等他们终于打打闹闹的上了车(中间还为谁坐老板位吵了一架),禅院真希才在车里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绮里加百惠坐在前排,被硝子用空间和五条悟严格的分开,她无聊的拨弄了会儿耳环,又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惠:亲爱的,今晚有同学聚会,不能回去吃完饭了噢。】
【森:好的,今晚医院加班,我也得晚回家一点了……TT】
【惠:可怜的林太郎……】
【惠:要吃凉面吗?我可以带凉面回去】
【森:不用了,我会在医院随便吃一点。记得别回来的太晚,祝你玩的开心,亲爱的。】
她把手机放下,低头时才突然发现鞋子上被挤压出的花汁泅出的淡淡阴影,勃然大怒:
“五条悟!赔我鞋子!这双很贵啊!”
五条悟两腿交叠,一手支颌(他也没坐到老板位):“哈?让你那个好老公给你刷去就好了,你就是又踩到花和叶子了吧!”
“这双鞋根本刷不了啊!而且你让我和他怎么解释和同学出来聚会结果鞋上会全是土啊!一会儿商场靠边停!”
五条悟通过后视镜隐约看见加百惠真的露出气愤又苦恼的表情,撇了撇嘴:
“好啦!一会儿买最贵的可以了吧,不过你和那个普通人还要在一起多久啊,都一年了够玩腻了吧。”
“唔……”绮里加百惠提起林太郎,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诶呀,怎么说呢,这段婚姻比我想的有趣诶。林太郎每天给我做饭,给我准备便当,给我打扫房间,给我洗衣服,又温柔又体贴,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啊,感觉超棒的!”
她说起来的时候,眼睛简直闪闪发光,五条悟瘪着嘴嘁了一声,他扭过头去看车外来来往往的景色,终于发现点高兴的事。
“凉面馆到了!”
加百惠立刻扭过头,她露出兴奋又得意的神情:“哈,我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点一遍!”
五条悟下车后过来为她拉开车门:“随便你啦。”
绮里大小姐慵懒又高调的将新做的波浪长卷发撩拨到耳后,一往无前的走进凉面馆,好像不是来吃饭而是来找人决斗一样,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打在凉面店的木质地板上,隐隐约约映出女人高傲的影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指着菜单说:“全都不要,剩下的全部给我送上来。”
她的眼睛波光粼粼,得意时像一只可爱的猫咪,舒适的、自得的接受人类应有的奉献——例如已经把她的小包拎过去的五条悟。
可这样皮毛顺滑、光鲜亮丽的样子很快又不见了,她和五条悟又因为抢着吃油炸天妇罗而开始打架。
打到差点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险些掀翻,家入硝子小姐忍无可忍又平等的给了一人一拳,她才开始灰头土脸的慢吞吞吃炸虾的尾巴。
“都怪你,不然才不会被哨子打”她抱怨着。
“不过美人的拳头都带着香味啊。”她偷偷看硝子。
偷到腥一样的样子,让家入硝子只能无奈的叹气。
“……硝子老师……”禅院真希迟疑的看着两个人,她从来没见过五条悟和某个人的相性能这么差,虽然五条悟本人就足够拉仇恨,但很少有人能和他五分钟吵七架。
“啊……”家入硝子把最后一块被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炸鸡放到真希碗里,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可怜兮兮目光中不为所动:“他们两个从高中见到对方第一面就这样了,习惯一下吧。”
禅院真希看着因为没有吃到最后一块炸鸡而大崩溃又开始和五条悟吵架的绮里加百惠,语塞道:“绮里小姐她,是一位很活泼的女士呢……”
她想到帐内这位女士的表现,又道:“也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咒术师。”
家入硝子叹气:“她吗?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只要和悟碰到一起就会变成这样……不过啊,”她笑了起来,拨弄了下碗里没吃完的凉面:“她是我见过最强的人呢。”
恰逢加百惠抓住五条悟的头发,兴奋的大笑:
“5387胜,4369败,3341平!”
五条悟大怒:“这次你作弊!明明应该是平!”
她哼笑起来,一拳把五条悟另一只眼睛的乌眼青补上:“这下就是胜了,笨蛋。”
“可恶……!!”
凉面店的灯光晃在她璀璨的耳饰上,但远没有她扬起红唇时的笑容耀眼,勃勃生机从她的肢体蔓延出来,美丽反而只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叛逆的眉毛常挑起野心和高傲,暖黄的灯光也不能将其融化,只有她手掌和手指上的厚茧,才能看见她曾经脚踏实地走过的荆棘路。
一朵张扬的玫瑰,肆意施展带刺的枝叶,于黑暗之中欢欣的盛放。
特级咒术师,绮里加百惠,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