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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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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下了快半个月,周枝临下班才发现她放在前台的伞不知道被谁顺手拿走了。
前台的小刘正在和男友打视频,没听清楚她问什么,只抬头说了句“明天见!”
周枝无奈地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本杂志。
她倒也不怕淋雨,就是怕生病。最怕感冒,缠缠绵绵好几天,恼人得很。
走到大厅门口后她深呼一口气,将杂志顶在头上便踏入了这场雨。
拐角处的便利店有雨伞卖,周枝一口气跑了过去,到屋檐下才发现自己的裙摆后面全是泥点。
放下裙摆后周枝叹了口气,走到角落里那纸巾擦拭但泥点子越擦越脏,搞得裙子一片狼藉。
她终于肯放手,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看,妆容已经花掉了。
电话在包里响起,周枝把镜子放了回去,翻出手机,是她妹妹周清打来的。
“姐,你带伞了吗?”周清刚到家,想着姐姐总是会忘记带伞,便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接。
“我带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周枝也不算说谎,她确实带伞了,只是被人拿了。
挂了电话,她才注意到屋檐下还有个男人在躲雨。
“怎么又不带伞。”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周枝以为他在打电话,于是身子又往墙边靠了靠。
“我说你怎么又不带伞。”男人侧过身子,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周枝,“好久不见,周枝。”
那一瞬间,周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对方一双浸了寒气的眼睛看了过来,对视一眼,周枝才敢开口,“成思齐?”
成思齐扯了扯嘴角,笑容算不上好看。
其实也没有很久。五年?
只是周枝原来的一头长发剪得越来越短,只是成思齐再不会说出什么荒唐话。
分手的时候成思齐曾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周枝,周枝听完只是冷笑一声,问他以后要是遇到了怎么办?
“那从我们重逢那天开始我就绝食,饿死我自己!”
成思齐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这次他没有再去和那扇吵架时不知道摔过几次的门置气,门关上时只是轻轻地震了震门框。
周枝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家里,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却又和过去不同。
“下次见面就是在你的葬礼了吧?”想起往事,周枝脸上带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你还是这么刻薄。”成思齐尴尬地偏了偏头,避开了视线。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周枝后背湿了大片,衣服在身上很不舒服,可现在当着成思齐的面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好靠在墙边。
“也不是第一天后悔。”
成思齐的话不轻不重地砸进雨中,或许是下了雨空气太冷,又或者是淋了雨身上太冷,周枝听完觉得从身体里渗出一股寒意。他后悔的是什么?
2008年9月2日,B市实验小学秋季开学后第二天,10岁的成思齐在校门口的鸡蛋灌饼摊上抢了一个女生的鸡蛋灌饼。
当时他是这样对那女生说的:“我是来为公主殿下买这救命之物。”
抓着饼不肯放手的被抢之人点了点头,说:“哦,谢谢,本公主已经拿到了。”
成思齐大惊失色,“你竟敢冒充公主?!”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想迟到就放手。”
成思齐正欲反驳却又听那个女生对老板开口说,“能帮我们切成两半吗?我同学饿傻了。”
“这位邻国的漂亮公主倒是心肠很好,我会在公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成思齐半饼到手,笑容藏都藏不住,一边啃一边跟在女生后面进了校园。
“我是二年级,不对……三年级六班的成思齐,你呢?”
“……我是坐在你后桌的周枝。”
周枝没想到这个同班了两年的同学居然不认识自己,他真以为一个陌生校友会这么好心分他半个鸡蛋灌饼?拜托,这可是整个市区最好吃的鸡蛋灌饼诶!
“以后哥罩你了!”成思齐不知何时将半个饼都塞进了自己口中,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着。
“你不是给公主买的救命之物?怎么自己吃了?”小周枝成心逗他,成思齐脸皮厚,听完嘿嘿一笑直说这饼太好吃了!
一直到了班里,成思齐还是跟在后面一口一个“邻国公主”。
“周枝,你怎么和他一起进来了。”周枝的好朋友白依然看到两人一起到教室门口,一脸嫌弃地指了指身后的成思齐。
“正好遇到了。“周枝上前拉起白依然的手,走进了教室,”昨晚你有没有看电视?小鲤鱼历险记太好看了。“
白依然眼睛亮了起来,“你昨晚也看了?”
“是啊,我作业写完后,求了妈妈好久她才同意。”周枝和白依然一起坐在位子上,聊起了昨晚看的动画片。
成思齐一直站在门口把饼吃完才肯进来,“我昨晚也看了。”他一早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此刻凑了过来,嘴上的油渍还没擦去,张嘴说话时十分滑稽。
周枝被他逗笑,指着他问白依然,“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像双面龟?”
白依然听完真的认真观察了一下,成思齐个子不高,眼睛挺大的,再加上他傻傻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像。
白依然点了点头,”确实像。“说罢便和周枝两个人笑成一团,惹得邻桌的同学来问。
成思齐从一年级就是老师们口中的好学生,可他不爱说话,每次开口总说些“王子”“公主”“王后”,就连老师请他回答问题也得先和他对口号,一开始班里同学总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可时间久了,便觉得无趣,更觉得奇怪。
周枝是二年级才转到这个班级,那时候成思齐已经被大家一起忽视,他自己更不会主动和别人搭话,周枝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直到今天早上他冲出来抢自己的鸡蛋灌饼,周枝才知道,原来白依然说的是真的,成思齐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小孩。
“半饼之恩”后,成思齐便会经常找周枝说话,课间时总想凑过来,可白依然不想理他,总是会把他赶走。
成思齐毫不在意,不能靠近他就喊,“邻国需要保护的公主!”
班里同学都看了过来,周枝在座位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成思齐的眼神十分坚定。
同学们哈哈大笑,周枝坐立难安,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帮了成思齐,对方却害她如此难堪。
周枝在成思齐打扫卫生时拦下了他,成思齐看到她笑了起来,“你肯和我说话了?”
今天本该是成思齐小组打扫卫生,周枝在外面等了很久,只看到了成思齐一个人。
“其他人呢?”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成思齐自己还在打扫。
“他们有事,就先走了。”成思齐把垃圾都扫在一起,看了看后面的时钟,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你怎么那么笨?”周枝翻了个白眼,拿起旁边的簸箕和扫把,帮成思齐把垃圾扫好,“下次他们再这样,你就告诉老师。”
“你找我有事吗?”成思齐已经跑去锁前门,“我们先走吧,一会儿学校要关门。”他把垃圾装好,拎在手里。
“周枝?成思齐?”白依然突然站在门口,”你们怎么还没走?“
“我忘记拿东西了。”周枝连忙解释,她跑去座位上翻出了一个本子。
“我也是。“白依然也到位子上拿了本书,”我们走吧。“她拉起周枝的胳膊,”你自己回家吗?“
两人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成思齐看着手中的垃圾,把门锁好后离开了。
“成思齐。”刚走出校门口,成思齐就听到周枝喊他。
周枝正站在校门口的拐角处,手里拿着两个糖葫芦。
成思齐扬起嘴角,朝她跑去。
“你在等我吗?”他开心地问,他知道同学们都不喜欢自己,周枝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是,”周枝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一串糖葫芦递给成思齐,“我是想问你,你为什么喊我邻国公主,你国家的公主是谁?“周枝今天本来想告诉成思齐以后不要再和她说话。可是看着他独自一人在教室里打扫卫生,周枝怎么也说不出来。
刚才白依然和周枝分别时凑在耳边说,让她以后离成思齐远一点,“他妈妈是个疯子,他也是。”
疯子吗?他才不是。
“公主......我还没找到她。”成思齐皱起眉头,“但我妈妈说,我一定会遇到她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周枝笑了起来,”万一我就是呢?“
“你?你是公主吗?”成思齐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可我妈妈说我和公主关系很好。“
“那我们以后做朋友吧。“周枝指了指糖葫芦,”我都给你买糖葫芦了。“
“好!”成思齐兴奋地点头,“我去给你买汽水!”他朝身后的小卖部跑去。
“我也后悔。”周枝抬头,看向成思齐,“后悔第一次见面时好心分你半个饼。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你那时候转学是因为我吗?”成思齐抬手,把手中的伞递给周枝。
“怎么可能。”周枝苦笑一声,“当时我们没做错任何事情,我怎么会因为你转学?”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成思齐在意的是她不辞而别。
“后来不是遇到了吗?”周枝挤出一抹笑容,没有接他递来的伞,拿起便利店门口的一把雨伞准备进去结账。
“周枝。”
周枝回头,路边驶过一辆车,溅起泥泞,落在了她脚边,她不爽地瞪了眼已经远去的车辆,想要忽视身后灼热的目光。
“我送你回家。”一旁男人的声音早已褪去青涩,他离她只有一步,却像有千万个魔王挡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