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月光[破镜重圆]》熹琰

4、第 4 章

　　徐茵晚一开始以为自己睡多了眼花，再仔细一看，竟真的是霍予城站在床边的位置。

　　身姿挺拔，眉心微蹙，眼底有一抹深沉的郁色。

　　“你怎么来了？”徐茵晚挣扎着起身，“托你的福，我还活着。”

　　被他害得这么难受，她一肚子怨气。

　　霍予城罕见地没有回怼，弯下腰把吃饭的桌子放了上来，又转身把宋影送来的饭盒拿了过来。

　　“先吃饭吧，你那个同学送来的。”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徐茵晚有点不习惯，伸手接过饭盒，却怎么也打不开。

　　霍予城看不过去，抢了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旋一按，“啪嗒”一声，盖子被轻松打开。

　　“还是这么笨。”

　　头顶传来霍予城清落却近乎宠溺般的调侃。话音刚冷，两个人却都愣了一下。

　　徐茵晚赶紧低头吃饭。

　　宋影给她买了小区楼下那家的牛肉面。

　　她之前很爱吃。

　　可是现在时间久了面有点坨了，汤也油腻。徐因晚吃了两口就有点吃不下了。

　　“想吃什么？”

　　正当她拿着筷子挑来挑去的时候，又传来霍予城的声音。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他。

　　看着徐茵晚呆滞的脸，霍予城不由地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想吃什么？”

　　“江大后街的番茄乌冬面。”

　　也许是刚才的氛围过于温馨，徐茵晚条件反射地点了菜，说完就后悔了，“算了算了，时间太久了，也许那家的阿姨早就不做了。”

　　那家店一直都在，霍予城知道。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留下句“等我一会”就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就在徐茵晚昏昏欲睡的时候，霍予城拎着两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

　　徐茵晚想下去帮他，却被男人无情拒绝，只能在一边看着他忙。

　　汤面分离，劲道的苗条倒到热气腾腾的番茄汤里，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面有两份，他坐在她的对面。

　　好久没有两人面对面一起吃饭的场景了。恍惚间，时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只是眼前的男人，更加成熟稳重，也不会喝她分享同一碗汤。

　　热气氤氲，熏得她的眼眶生疼。

　　一顿安静的饭吃完，霍予城接了个电话要走。

　　徐茵晚瞥了眼桌上的花，有点不确定地问：“这花……”

　　刚收拾完残羹的霍予城扣着袖子上的扣子，散漫地说：“我看医院门口的卖花姑娘可怜随手买的，你要不喜欢就扔掉。”

　　随手就买到她最喜欢的花。

　　之后的几天，徐茵晚每天都会收到一个陈叔送的饭。

　　“我们少爷嘱咐，一定要看着您把饭吃完。只有您快点吧身体养好，我们老夫人的画才能尽快完成，她的心病才能早日解除。”

　　他这么说，徐茵晚只能微笑接受。

　　一天三顿，顿顿不落，饭菜营养搭配合理之外还十分合她的口味。以至于住了一个星期院，她反而圆润了不少。

　　徐茵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樱园。

　　一连耽误老太太这么多天，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一进门就连连道歉。

　　“没关系，我听予城说你病了，恢复得怎么样啦？”霍奶奶笑眯眯地关心她。

　　徐茵晚乖巧地回答：“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霍奶奶和蔼地拉着她的手，“你呀就是太瘦，才那么没有抵抗力，就应该多吃点。”

　　一开始的话风还很正常，聊着聊着话题就有点偏了。

　　“小徐啊，你老家是哪的呀？”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在哪上学的啊？”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爱盘问些问题。徐茵晚没有很反感，笑着一一一作答。

　　老太太感情很丰富。听到她单亲家庭长大，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的时候，很是怜爱。听到她也是江城一中和江大毕业的，笑着说她孙子也是在那上的高中和大学，感慨两个人真有缘分，还问她在学校的时候认不认识霍予城。

　　徐茵晚一时语塞，想了想硬着头皮回答：“他在学校很有名，我听过他的名字。”

　　“是吧，”老太太一脸骄傲，“我们阿城很优秀的，人长得高高帅帅，学习成绩也好，体育也好。他那会上学的时候，每次一回来都能收到一书包的情书。可是我们阿城就是眼光太高了，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突然就聊到了霍予城的感情生活，徐茵晚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小心试探：“上次见的林小姐，不是他女朋友吗？”

　　“你说思琪？她倒是常来，我也看得出来她喜欢阿城。不过阿城从来没介绍过这是他女朋友，我就默认不是喽。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身边谁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徐茵晚心中暗自咂舌，一边惊叹老太太如此开放的男女观念，一边又感慨林思琪竟然这么爱，没名没分也能跟在霍予城身边这么多年。

　　“对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徐茵晚回神，连忙说“没有”。

　　霍奶奶一听，反而兴奋了起来，“没有呀，没关系，我哪天给你介绍几个，你好好挑一挑。”

　　徐茵晚扶额，连忙把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重新聊回了绘梦上面。

　　绘梦开始的并不顺利。

　　尽管徐茵晚之前看了很多猫咪的宠物视频，可是她没养过猫，仅仅靠霍奶奶的描述，她很难精准生动地画出梦中的神态。

　　试了几次，别说霍奶奶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半分神韵。

　　徐茵晚有点气馁。

　　霍奶奶却一点也不急，“茵晚，你是不是没养过猫？”

　　她有点心虚，“嗯”了一声，其实不止是没养过猫，她甚至是有点怕猫的。

　　“没关系，奶奶带你去好好见识一下。”

　　“啊。”

　　霍奶奶雷厉风行，正当她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人已经被塞到了保姆车的后座。

　　徐茵晚隐隐有些不安，“我们去哪呀？”

　　霍奶奶一脸神秘，“到了你就知道，肯定很惊喜。”

　　车子大概只行驶了10分钟。

　　一行人下车，徐茵晚只觉得没有惊喜，满满都是惊吓。诺大的后花园，满满都是猫咪，白色的，黄色的，花色的，妙龄的，老态的……

　　大大小小总共有几十只，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怎么样？我们的邻居孙太太是猫咪爱好者，她除了收集一些稀有品种，也收养流浪猫，所以家里的猫越来越多。”

　　霍奶奶讲得绘声绘色，徐茵晚却不由得心跳加速，浑身紧张，每走一步都变得格外困难。

　　明明是很可爱的小动物，却因为小时候被抓伤的阴影，她总是会幻想出猫咪朝她伸出锋利的爪子，露出可怕的牙齿，甚至会突然向她猛扑过来。

　　霍奶奶高兴地抱起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橘猫，像展示自家孩子一样，“可爱吧。”

　　“嗯，可爱。”

　　霍奶奶显然沉浸在毛茸茸小动物包围的快乐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徐茵晚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越是害怕好像越是容易出现状况。不经意之间，徐茵晚好像和一只黑猫对视。它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发亮，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突然，黑猫的态度骤变，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向徐茵晚扑了过来。

　　“糟糕，这种猫还没来得及绝育，可能是这位小姐身上香水的味道刺激到了它。”

　　旁边的猫咪饲养员发出惊呼。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只猫像个百米运动员看到终点一样疯狂和痴迷，迅速而猛烈地直击徐茵晚。

　　徐茵晚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靠着本能地往前跑。

　　情急之下，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就在她以为今天难逃一劫的时候，意想中的疼感却没落下，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整个人落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中。

　　她紧闭的双眼睁开，看见了霍予城紧张焦灼的脸，耳边是他狂烈的心跳声。

　　“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让徐茵晚有种飘然世外的不真切之感。

　　“我没事，”她从他怀里抬头，一眼就看到他脖后有几道鲜红的爪痕，“你受伤了？”

　　霍予城看到怀里的人安好，才后知后觉到伤口处的疼痛感，“一点小伤，不要紧。”

　　“予城，你怎么来了？”

　　霍奶奶看到霍予城出现在这，很是惊讶，连忙走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今天没什么事，回家看看您，陈妈说您来孙太太这里看猫了。”

　　“没什么事？”霍奶奶难以相信这是从他那个工作狂孙子口中说出来的，还没来及细问，又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马上紧张了起来，“你脖子被抓破了呀，得马上上药呀。孙太太，你的猫有没有打疫苗啊，予城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啊……”

　　这时园区的猫咪管理员走上前来，一脸愧疚地解释道：“霍夫人，这猫是我们昨天刚捡到的一只流浪猫，虽然已经打过疫苗了，但是霍总的伤比较严重，已经流血了，还是建议去医院打个疫苗。”

　　樱园东北角有一处社区医院，开车不过几分钟。

　　本来霍奶奶一群人熙攘着要陪着他去打针，被霍予城笑着拒绝了，“一点皮外伤，还不需要家属签字，我自己去就行了，一会回来再陪您。”

　　几句安抚好老人家，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把目光落到徐茵晚的身上。

　　众人的视线跟随过来，徐茵晚脸没来由地一红，想着他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受了伤，只能说：“我陪他去吧。”

　　这次霍予城没有自己开车，司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干练青年。徐茵晚笑着和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驾驶座上堆满了图纸和资料。

　　徐茵晚只能跟霍予城坐在后面位置上。

　　霍予城没什么和她交谈的想法，他一上车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徐茵晚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下有些乌青，很是疲惫的样子。

　　没一会，车子缓缓停下。

　　霍予城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前面的司机为难地看了眼徐茵晚。她只能硬着头皮靠了过去，手指轻轻一点，没有反应；再一点，男人的身子竟直直地朝他这边倒了过来，像是找到支点般，他的头靠在她的长发旁，呼吸安稳绵长。

　　熟悉的气息排山倒海般袭来。

　　一如过往，纵然在外包包裹着狂拽不羁的厚重外壳，在她面前依然展现出孩童般的脆弱和依赖。

　　强人着内心的酸涩，徐茵晚轻轻地抬了下肩膀，还是把人晃了起来。

　　霍予城睡眼惺忪地起来，瞥了一眼旁边坐得四平八稳，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的女人，沉默着走了出去。

　　徐茵晚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挂号、缴费、找医生……

　　生活技能对比大学时候，他增进了不少。

　　以前他少爷心性很重，生活上的事除了家里，徐茵晚也为他操心不少。

　　午休时间，急诊室里只有一个年过五旬的女大夫。

　　她看着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人和霍予城脖子上显眼的抓痕，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不用来医院，自己买点碘伏涂一下就行了。不过你女朋友的指甲够锋利的呀。”

　　霍予城低咳一声，有些尴尬：“这是猫抓的。”

　　“猫爪的？”女大夫明显有点不相信，她伸手检查了下伤口，“嗯，人好像确实没有这么尖的爪子。”

　　“先去缴费，然后隔壁处理室上药打针。”

　　女大夫低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开了两张单子。

　　站在身后的徐茵晚生怕她再说出啥出其不意的话来，连忙接过单子，逃也似地溜了出去。

　　“小伙子真有福气，你女朋友不仅漂亮，还很关心你。”

　　果然……

　　处理室的门开着，里边却没有人。

　　等了一会，霍予城就开始频繁地看手表。

　　后来他索性站起来，走到墙上的镜子面前，取出酒精和棉签，开始对着镜子自己处理伤口。

　　他手臂很长，但伤口在脖子靠后的位置，视线受阻，他需要努力地够，才能看清楚伤口。

　　英俊的脸也因为用力稍显紧绷扭曲。

　　徐茵晚看不过去，走到他面前：“我来吧。”

　　霍予城的动作一滞，僵在了原地。

　　“坐下。”

　　徐茵晚取了棉签，蘸了点药膏，轻轻地涂在伤口上。

　　她语气温柔，动作柔和，像是羽毛般轻轻地滑过他的皮肤，不疼，很痒，冰冰凉凉，下蛊般吸走了他所有烦躁与不耐。

　　这样的姿势，鼻尖堪堪触到她的丰盈，被黑色修身上衣紧紧包裹着，不暴露，却引起了霍予城说不尽的遐想。

　　“看着这么瘦，还以为你是干巴巴的豆芽菜呢，没想到竟然这么……”

　　“嘶……”

　　大雪纷飞的夜里，霍予城跪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像一个信徒虔诚地跪倒在他的女神石榴裙下。

　　徐茵晚半躺在沙发上，乌发披散，灯光下莹白的皮肤透着红晕，一种奇异的酥痒像是从皮肤传递到骨头，她觉得自己只剩下了半口气。

　　毛头小子的时候，没有人不对这件事抱着强烈的好奇和热情。

　　霍予城也不例外。

　　在他每天的软磨硬泡下，徐茵晚的底线也一点点被蚕食。业余时间，她经常会被拉到霍予城江大附近的公寓里，做一些不突破底线的亲密行为。

　　听到这话，徐茵晚有点不高兴，“你很懂吗？”

　　霍予城的声线嘶哑：“齐恒安鑫那帮人天天在我面前点评他们那些女伴们，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那你也喜欢那些身材火辣的女人？”

　　徐茵晚转头看她，深黑色的瞳孔像是能吸人魂魄。

　　“我只喜欢你。”

　　暗夜深处，男孩的告白直白又热烈。

　　室内气温陡然升高，霍予城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偷偷地抬眼看去，徐茵晚脸上还带着刚刚被女医生调侃过后的红晕，浅粉色的唇擦了一点润唇膏，晶莹透亮。

　　他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