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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金鱼与笑翠鸟(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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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措罕见的大脑罕见宕机。
“你听我给你解释。”季怀措着急忙慌地推着购物车跟了过去,“我没有不给你买冰淇淋。”
“这是一盒冰淇淋的事吗?”季怀措由于没结账,被超市工作人员拦了下来,他站在收银台里面,王嘉元站在收银台外面,靠近超市出口的地方,“这归根究底就算你不够爱我,亏你还说得信誓旦旦。”
这是王嘉元生平第一次使用这种堪称无理取闹的台词,看着季怀措欲言又止,想生气又不敢生气,无力扶额的样子,王嘉元心情愉悦,过去几天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王嘉元愉悦地哼着歌。
季怀措很想知道,一盒冰淇淋与他爱他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张口结舌,质问道:“我说了给你买,你又不要,难不成这里里外外全是我的错?”
“所以是我的错了?”王嘉元冷笑,他一早就知道季怀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根本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心存悔恨,他大抵真如薛磷所说,憋着一股劲报复薛磷,王嘉元本来就不对他心怀希望,闻言,也没有太伤心,冷笑完,继续道:“是我无理取闹呢,真是难为你了,季大天才,还要想方设法哄我。”
“不……不是……”季怀措刚结完账,他将买来晚上涮火锅的食材分成了两个购物袋,打包装好,提到购物车上,推起购物车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说是你的错,我只是希望你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王嘉元冷笑:“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呢,真是难为你了,季大天才,活过大半辈子才发现我一点都不讲道理。”
季怀措对王嘉元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个事事都听他的,唯唯诺诺,胆怯卑微的绝色少年身上,一点也不习惯面前这个有事没事就要怼他两句的人,蹙眉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王嘉元,我好好跟你说话,你非要强词夺理。”
换作十年前,听到这话,王嘉元已经开始卑微道歉,但十年后,王嘉元也已重活一世,他的心境已与以往大相径庭,面对季怀措的质问,他直接道:“对,我就是这样,就喜欢强词夺理,你要实在看不上我,我们也无需将就,直接分手就好了。”
在季怀措看来,一个人在怎么改变,最原始的性格也不会改变,真正的王嘉元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季怀措突然怀疑起了面前王嘉元的真实身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王嘉元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和一个女人似的,这么喜欢无理取闹。”
王嘉元不喜欢别人说像女人,上一世,自从季怀措开始喊他娘娘腔、死人妖之后,他们法学院,与他同一级,亦或者上一级的同学,无一这么喊他,更有甚者把他堵在洗手间,要掀他的裙子,检查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因此,王嘉元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像女生一词ptsd,季怀措不假思索的恶毒,瞬间让王嘉元刚刚好起来的心情消沉了下去。
王嘉元不在说话。
季怀措并未发现,熟练地将晚上涮火锅要用到的食材放到后备箱里,开车道:“你还要什么要买的吗,王嘉元?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王嘉元工工整整坐到后座,摇头道:“没有。”
季怀措依旧没有发现王嘉元情绪突然低落了起来,自顾自发动车子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买的吗?别等会回去了,你又像个女人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无理取闹。”
又一次被说像女人,被指责无理取闹,王嘉元掩饰性的望向车窗外面,他从通透的车玻璃上看到了他那不堪回首的大学时光。
他不知道当时季怀措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从他开始,他周遭所有人就开始叫他娘娘腔。
王嘉元记忆深刻,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A市五十年来第一次下雪,他们宿舍的热水器坏了,王嘉元去陈慕云宿舍借热水洗澡,陈慕云的一个舍友不同意,端着一盆冷水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泼到了他头上,那天A市只有零下三度,一盆冷水下来,王嘉元直接被冻哭了,偷偷捂着脸,抹眼泪,季怀措站在他身后,冰冷道:“真像个女人,这么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那不是他第一次从季怀措眼里看到厌恶,但却是他最难过的一天,他慌不择路跑回宿舍,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直至半夜,他因为全身高热,被送进医院,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他才安静下来。
王嘉元不知道,他的思绪为什么会一刻不停的往那天飘,但与那天如出一辙的委屈突然袭上心头,他盯着车窗看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圈,他的眼泪已经含在眼里。
季怀措在开车的间隙,偶然瞟了一眼车内的反光镜,王嘉元用手背偷偷摸摸抹眼泪的样子被他看了去。
他不知道王嘉元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哭了,一脚刹车,重重将车刹停,回过头道:“王嘉元?你……”
季怀措本想问王嘉元怎么了,但他话还没脱口,车窗外面,便有一个人趴在他车窗上,用手敲他的车玻璃。
原来在刹车前,季怀措便已经将车开进了他位于浦江附近的高层公寓的地下停车库。
“哥?”
趴在季怀措车窗前,敲季怀措车玻璃的,不是别人,是季怀措同母异父的兄弟——季怀锦。
季怀措透过车窗,看见是他,本不想理他,但季怀锦一刻不停地敲季怀措车玻璃。
季怀锦只比季怀措小五岁,王嘉元十年前就见过他,王嘉元胡乱抹干眼泪,哑声道:“你弟弟在喊你,季怀措。”
季怀锦来得一点也不是时间,季怀措烦躁摇下车窗,恶声恶气道:“有事?”
季怀措猝不及防摇下车窗,季怀锦突然与他面对面,大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呃……”季怀锦见季怀措脸色很难看,说话不免有些结结巴巴,“是……是妈啦,妈让我过来问问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答应妈,晚上回去吃晚饭了吗?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我晚上有事。”季怀措冷声道。
“你晚上能有什么事?”季怀锦道:“我来前,已经打听过了,你最近没接任何案子。”
一听季怀锦打听他的行程,季怀措本就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斜眼往上睨,君临天下道:“怎么?我做什么事还需要跟你报备?”
“没……没有。”季怀锦哪里有胆子,敢让季怀措事事跟他报备,紧张地咽了唾沫,眼神乱窜,不敢与季怀措对视,道:“你在说什么呢,哥,我就只是问问。”
“你这是问的态度吗?”季怀措往上斜睨道:“我还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想管着我了呢。”
季怀措从小就说一不二,季怀锦别说敢管他了,就是在家大声跟他说话都不敢,闻言,不住摇头道:“我……我没有想管你,就……就是来问问你为什么会爽约,你以前从来不爽约的。”
“我什么会爽约需要跟你报备吗?”季怀措完全不想跟季怀锦过多纠缠,冰冷道:“我今晚不回去。”
“哥,你究竟还要因为那个娘娘腔,作践自己多久?那个娘娘腔都已经死了。”季怀锦顺着季怀措大敞的车窗瞥到了王嘉元。王嘉元这一世和上一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上一世,王嘉元左眼眼角下面有一颗泪痣,这一世没有。在季怀措的车上瞥到他,季怀锦以为季怀措照着王嘉元的模样找了个替身,痛斥王嘉元道:“哥,那个娘娘腔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吗?”
听到季怀锦叫王嘉元娘娘腔,季怀措英挺的眉宇皱在了一起,不悦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季怀锦道:“哥,那个娘娘腔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这么作践自己吗?他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谁让你叫他娘娘腔的?”季怀措记得王嘉元不喜欢别人叫他娘娘腔,怒目而视道。
“不是你这样喊他的吗?”季怀锦不以为意道:“你以前就经常这样喊他,再说他长得跟个女人似的,不是娘娘腔是什么?”
闻言,季怀措聪明的大脑终于运转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他不久前跟王嘉元所说得话,“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女的一样,整天无理取闹。”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王嘉元的情绪急转直下。
想通王嘉元哭鼻子的点以后,一股懊恼瞬间占据了季怀措冷硬的心灵。
明明他已经在心里发誓,自今以后,都要对王嘉元好,绝不在让他伤心,但到头来,他还是伤到了他。
季怀措的手指细不可闻地颤抖着。
此时,王嘉元已经把眼泪擦干。
刚安慰完自己季怀措就是这种恶毒的人,不值得为他的话伤心,季怀措便把车窗玻璃合上了。
“你……你要做什么?”王嘉元还没反应过来季怀措为什么突然把车窗玻璃合上,一抬头,便瞥见,他眼中闪烁着两把明晃晃的火焰,惊惧道。
季怀措一句话没说,翻过驾驶座,一把将搂住。
从季怀措身上传递过来的炽热的体温将王嘉元烫到了,王嘉元惊惧地想要推开他,却被季怀措更紧地抱住。
王嘉元撼动不了季怀措如铁一般的臂膀,被迫贴在他怀里,从季怀措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初雪气息,让王嘉元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