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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十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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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中年男人拉开,男人恭敬的叫了声,“老板娘。”
傅瑜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沉浸在上一秒的悲伤中,身后的人尽量放缓声音,“带她去吃饭。”
谢槐应了一声,眼神半点没落到傅瑜的身上,只是撑好伞,带着她进入餐厅。
餐厅的老板得知陈怀瑾过来了,先是去了趟包厢,只看到谢助理和正垂眸吃饭的女人,他没敢多瞧,问了泊车生就往餐厅外停着的宝马R8走去。
手指轻轻敲了下车窗,里面的人瞬间有了反应,车窗降下,看清来人,微微点头示意。
“陈总,怎么不进去啊?”餐厅老板俯身和他说话。
车内没有开内灯,加上乌云密布,很暗,几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动了动手,抚摸了一下侧颈,无奈道:“怕给我妻子丢人。”
餐厅老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蠢到过问私事。
傅瑜再回到车上,他还是那副模样,没有改变,也没有开口,自顾自给她拉好安全带系上,开车驶离。
刚才的餐桌上,都是很清淡的食物,没有一样是她不爱吃的,也没有葱,她明明进来的时候,路过几桌点过的菜她那桌也有,但就她那道没有葱。
傅瑜看着他沉默许久,还是决定问问他:“陈怀瑾,你是吃过饭了吗?”
“嗯。”陈怀瑾环顾车况,应下。
气都气饱了,怎么不算吃过了。
但是她吃饱了就行。
毕竟,等会估计不会太愉快,她饿不得,先喂饱了来。
奥迪在出了中环,从屯门穿过,驶入半山的别墅。
他停车,按下安全带的同时将她的一起松掉。
傅瑜刚想跟着他下车,他已经大步穿过车头,拉开门,将她一把抱起。
“陈怀瑾..”
“别说话。”
“我可以自己走...”
他叹了口气,边走边扫了她一眼,单手捂住她的嘴唇,“傅瑜,你真的不太乖。”
陈怀瑾的脚步不停,无视她眼底的怔愣,直接按了密码进入铁门,推开一楼玻璃门,穿过大厅,往楼上去。
一楼、两楼、三楼。
越往上走,傅瑜就能感觉到抱着他的手越紧,就在她完全受不了要出声的时候,他打开房门,把她放到床上,还是和上次一样,给她脱了鞋又转身在另一边拿了换洗的衣物。
“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我。”
他俯身抱了她一会儿,起身。
走了几步停住,又突然转身,朝她伸出手,“傅瑜,手机给我。”
对于陈怀瑾,傅瑜不疑有他,听到他这么说,从大衣里拿出手机递到他手上。
然后看着他关上门离开。
傅瑜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到浴室门口,再换下早就放好的凉拖,洗完澡,坐在床边放空。
她处在三楼最外侧的房间,有个露台,玻璃门阻隔着,外面的天还黑着,看来今晚是躲不了狂风暴雨,房内开着小灯,明明才下午,却黑沉着。
倦意在她靠近枕头的下一秒来袭,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再醒来屋外又下起雨来,天色有了缓意。
她不知道时间,手机在陈怀瑾那里,房间也没有钟表,意识还在缓冲中,傅瑜慢慢撑起身,开口想叫陈怀瑾,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门被打开,陈怀瑾还穿着那身衣服,手掌拖着托盘,眼角有点红,情绪似乎已经稳定。
他左手拉过电脑桌边的椅子,坐下,托盘搁在她身边的桌板上。
“吃饭。”他直直的盯着她,眼里平静。
傅瑜和他对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不一起吃吗?”
“吃过了。”
傅瑜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每一样都是很精致的摆过盘,不多不少,恰好就是她吃几口就不吃的份量,种类很多,在他的注视下,傅瑜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半,又去看他的神色。
男人的神色松快几分,起身收走餐盘,顺手将保温杯放到床头。
“陈怀瑾,我的手机。”
傅瑜从床上下来,跟着他往外走,只是他走得很快,高大的身子停在门口,堵住她的去路。
“你不需要,你只需要我。”
他声音因为忍耐而变得沙哑,似乎在刻意放低,九个字刚出来出来前面几个的时候,傅瑜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以及她现在的处境。
“陈怀瑾!”她声音大了一些,试图唤醒他尚有的理智。
可如今的陈怀瑾已经不是十年前任她差遣,最后被丢下的人了。
“傅瑜,这段关系从来都不是你单方面停下的。”
傅瑜的心口在剧烈颤动,她站在离房间门口还有三步距离的地方,整个人被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禁锢着,叫她动弹不得,指节蜷缩握在手心里,轻抖,她抬头看向陈怀瑾那双如死寂一样的双眸,残忍的话继续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身边,离开这里。”
那双细直的脚踝有了动作,傅瑜来不及去握门把,米色房门被男人拉上,从外面锁上。
“留在这里,不会有系统性的上班,不会有吵闹的患者,更不会有毫无用处的晨会。”
脚步渐远,傅瑜回过神,呼吸都停滞在此时,房间很大,但在她的眼里就是黑沉的漩涡连同外面的天色,一并将她吞噬。
“陈怀瑾!!开门!放我出去。”
傅瑜用手死命拍着房门,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下午抱她上来的时候,刻意带着她缓慢的从楼梯上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里很大,他若不愿意,这个门是不会开的。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傅瑜总算是接受他囚禁她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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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在山下灯火通明中到来,她缩在角落里,努力强忍不落泪,恐惧终于如数涌来。
她开始恐慌,眼泪没入地毯上。
呜咽声慢慢大了起来,在演变为哭声的时候,门开了,男人的身影缓缓压进,傅瑜的眼睫挂着水珠,鼻尖泛红,目光落到灰色的拖鞋,然后是黑裤,再往上他的身子弯下,在即将对上眼的那刻,傅瑜开始后退,可后背已经是厚重的隔音垫,嗓音哑掉。
陈怀瑾的火气早就没了,根本就没想过要关着她。
他从昨天开始就没闭过眼,坐在一楼的监控室,看着画面上的人,她的睡颜,她的无助,她的愣神,直到眼泪落下的那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吓着她了。
傅瑜看着他右手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倾斜靠近,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牙齿轻咬下唇,眼泪掉落。
“阿瑜,只要你说你永远不起离开我的念头,我就把手机还给你,我们好好过日子。”
陈怀瑾垂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受控制的轻颤,随后不慌不忙的出声。
傅瑜哭得喘息,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可耳边却响起上膛的响声,她下意识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掰过脸,掐住她的腰,“你不是想离开吗?我死在你面前,你就自由了。”
他的声音像鬼魅般刺激着傅瑜的神思。
“不!”她嘶吼道,这么久的委屈和被反复提醒以后再也没有他的情绪一起迸发,在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的同时,用手推了一下,射出的子弹擦过他的手臂,砸进后面的墙壁。
黑衣下的肩部被擦破,渗出血。
“你疯了!”傅瑜猛的扇了他一巴掌,眼泪滚落砸到他的手背,又用双手捶打他的胸口,不重但是控制不住,她一边哭一边打他,好似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怪他不沟通,却不怪他囚禁。
怪他想离开,却不怪他想死。
到最后,她最想怪的是自己,他偏执成这样了,她却才知道。
陈怀瑾悠悠的舔了下出血的口腔软肉,心情愉悦起来,看着她踩着板凳去拿医疗箱,然后给他消毒擦药的样子,彻底平静下来。
“是橡胶弹,枪也是香泽枪会那申请的,只有一颗子弹。”
“那要是我没推一下呢!”
“没事儿,最多就是骨裂,换你心疼我,值了。”
他看也没看肩上的伤口,从裤包拿出手机还给她,“除了一些琐事,没什么大事,我帮你盯着的。”
等伤口被包扎好,陈怀瑾又俯身把情绪不稳定的人抱上床,揽在臂弯,哄着睡觉。
至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期半日的“囚禁”结束。
“对不起...对不起,”他吻着她的眼角,唇瓣轻颤,却执意不肯和她对视,“我在不懂爱的年龄拥有了与生俱来爱你的本领,阿瑜,要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不是想当飞行员吗?”她的双眼被他遮住,时隔十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拥抱,他的身子贴着后背,给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傅瑜止住眼泪,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听漏他的回答。
悬挂在天空的明月和忽闪的星星,就连微风都停下,静静等待。
先回答她的是他的怀抱,陈怀瑾把她抱得很紧,大力得就像是要揉进骨子里。
然后是男人低醇的嗓音在极静的夜响起。
“阿瑜没有你,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那时候,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和以往的五百零七天一样,上一秒我看着你谈天说地,下一秒你就离开了,傅瑜,我知道,我永远的失去你了。”
“我用一年的时间告诉我自己,这个飞行员我不能当,梦想在你面前黯然失色,我得努力,得往高处走,得等你回来了,站在我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远。”
“想当飞行员是骗你的,早在你离开的前一秒,就那一秒,我就后悔了,我不该任由自己坠落,不该认为这是见义勇为的奖励,傅瑜在你面前,我看不到星星。”
他拂开那层遮盖了十年的迷雾,最终抓住了她。
傅瑜心一颤,眼泪从他的指缝滑落,沉入枕头里。
她想转头,被脑袋下的手臂扼制住,他的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肩膀,身后的脑袋抵住她的后背,无声流泪。
“别看我,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我另有所图。”
他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哭出声。
不是丢脸,是怕她觉得自己不能保护她。
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索性解释了一句。
“我不喜欢哭的。”
因为对象是你,才有这么多情绪。
“陈怀瑾,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他一路走来受了多少的苦,
知道他为谁而战,还知道他不为人知的执念。
都是她。
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
年少时,他们纠缠了一年半,
分别十年。
再见面,他们结婚了。
等一切归于平静,陈怀瑾小心翼翼抽出手臂,给她盖好被子,起身。
嗓子有些痒,他拉开抽屉拿了一条口香糖,撕开丢进嘴里,做完这一切,陈怀瑾微靠玻璃门边,手臂的伤口被人细致包好,他抬手在留有余温的纱布上反复抚摸,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今夜的微风从半开的玻璃门涌了进来,抚平他的残枝末节的突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