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阳》奶啤碳

9、疲惫

　　　　随着手上烫伤的日渐恢复，绷带从阮良的手上拆了下去，阮良小组的工作进展也到了高峰期。
　　他们不知道加班了多少天，每天都是昏头昏脑地坐在办公室敲键盘。
　　季阳晨他们那边也不遑多让，加班的次数明显增多，连季阳晨这种之前一直工作速度很快的人，下班的时间都比往日晚了一两个小时。
　　不过他到底是体面，每次上班还是那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发型一丝不苟，表情意气飞扬。
　　对比之下，阮良这个每天加班到深夜，到家随便洗洗就睡的人就是面如死灰，黑眼圈深得吓人，一副劳苦小鬼的模样了。
　　饶是阮良喜欢季阳晨喜欢得不得了，都不得不感叹，这个纯天然的精英有时候真挺气人的。
　　因为工作忙碌，二人也鲜少有时间碰面，有时候甚至整整一周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有天，阮良晚上没熬住，跑去茶水间休息，正好看见季阳晨站在茶水间接咖啡。
　　他看起来好像也挺疲惫，虽然一如既往的着装得体，但神态中还是透出几分倦意。
　　季阳晨看见阮良，乌黑的眸子中好像闪过丝光亮，主动过来打了招呼：“阿阮！你也来休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就走到阮良的面前，方才还有些困倦的脸都变得神采奕奕，活像只欢快的大狗。
　　阮良点了点头。
　　他现在肯定比季阳晨脸色难看一百倍，毕竟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阮良甚至已经没心思计较自己在季阳晨眼中的形象，只是疲惫地捏着自己的眉心，想让脑子清醒一下。
　　季阳晨却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突然伸出手，捏住了阮良的下巴。
　　他没用什么力道，就把阮良的脸捧起来，这动作让阮良登时就吓得浑身僵硬，可是季阳晨却浑然未觉，只是垂下眼眸，眉毛因为专注而蹙起，格外认真地端详着阮良的脸。
　　阮良心脏跳得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触电了似的将身子往后一缩，把自己的脸从季阳晨的手中抽了出来，只觉得脸颊的温度瞬间就不正常了，张口都没忍住结巴了一下：“你，你，你干什么？！”
　　季阳晨却歪了歪头，神色无辜，看着阮良的眼睛中只有浓浓的担忧：“阿阮，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他说着，又不顾阮良的警惕，朝着他又迈进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那张精致的，明媚到可以说是昳丽的面容近在咫尺，阮良甚至能看清季阳晨的每一根眼睫毛。
　　季阳晨只是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摩挲过阮良的眼睑下方，声音低低的，明明举止是如此惹人暧昧，语气却又那么单纯。
　　“你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而且，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他说着，手又往下移动，比之前捏阮良下巴的动作幅度要大一些，用整个手捏住了阮良的脸颊。
　　季阳晨边说着，边像玩什么捏捏乐玩具似的，来回捏着阮良稀少得可怜的脸颊软肉：“......你都瘦了。”
　　......阮良生生咽了两口唾沫，才用力甩了两下头，把季阳晨的手给甩掉。
　　被摸过的皮肤，果不其然地发烫，阮良根本不敢想自己的脸会是什么样，更不敢想季阳晨会不会看出哪里不对劲。
　　他突然生出点恼怒的情绪，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再开口时，语气都不自觉地放低，含含糊糊又带着脾气：“......别乱摸。”
　　阮良想了想，生怕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又苍白地补充道：“......都不是小孩了，别动手动脚的，很丢人啊。”
　　季阳晨盯了他两秒，眼中的情绪好不无辜委屈可怜巴巴，可是阮良不领情，还把头偏过去，躲开了季阳晨投来的目光。
　　季阳晨只能叹口气，用一种软乎乎，故意拉长的声音回答：“我知道了——”
　　随即，他唐突压下语调，声音在寂静的茶水间里，徒然生出几分森然。
　　“所以？为什么这么辛苦，是你们组长又为难你了？”
　　阮良愣了愣。
　　他马上意识到，季阳晨应该还在计较上次李佩强的事，估计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应该是天天在被组长欺压。
　　这倒是有点冤枉李佩强了，毕竟自从上次李佩强不小心把他手烫伤，曾经那些故意找茬挑刺就都停止了，也许是李佩强真的良心发现，也可能是他本来就只敢搞点小动作，眼看着自己闹大了一次，就开始收敛了。
　　反正他这段时间，是真没为难阮良，纯粹是工作高峰期事太多，阮良自己平时又对吃饭睡觉这些事不甚在意罢了。
　　但是阮良也不怎么想说李佩强的好话，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起伏不怎么大地摇头：“......就那样吧，没怎么为难。”
　　对面的人却沉默了下来，阮良就又怕他胡思乱想，平白影响了心情，紧接着说道：“我能处理好自己工作上的事，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季阳晨盯着他，张了张口，有点欲言又止，却被阮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压下了。
　　幸好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如果季阳晨真把他当个没长大需要关心的小孩，就算对方是季阳晨，阮良心里也要有点恼了。
　　......
　　在堆得山一般高的工作结束后，阮良终于得到了解脱。
　　季阳晨当天晚上找过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阮良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和缭乱的头发，觉得自己牵出去像个鬼一样，可是季阳晨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样子，走在街上估计能吸引一堆女生的目光。
　　让他这个德行和季阳晨吃饭，就算别人没表现出什么，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妨碍了季阳晨的美貌，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所以阮良用他太久没好好休息了，想赶紧回家睡一觉的理由拒绝了。
　　这倒也是真的，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压在肩上的担子突然卸下，疲惫感就如泉水般涌上了全身。
　　他现在倦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倒头大睡。
　　季阳晨便放弃了邀阮良吃饭，但是立刻又作出新的提议：“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离公司挺远，阿阮你不是很累了吗？别去挤地铁了。”
　　阮良打哈欠的动作顿了顿。
　　这个他倒是没什么理由拒绝，毕竟阮良现在真的很累，一想到之后还要去挤晚高峰的地铁就头疼。
　　而且，季阳晨那个提议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总有种要是再被拒绝，就要难过了的样子。
　　阮良哪里舍得再拒绝。
　　第二次坐上季阳晨的车，阮良敏锐地发现，车内的香氛好像换了个味道。
　　之前的味道有点苦涩，倒是提神，只是阮良不太喜欢。
　　这次换上的有点柠檬的香气，闻起来很是清爽，阮良一坐下就不由偷偷吸了好几下。
　　他喜欢这个香氛的味道，给人一种夏日般的气息。
　　......而且，有点像学生时期的一个人。
　　阮良想到那个总是在篮球场，帅气地夺得全场的视觉中心，让女生为他的进球尖叫的身影，想起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开学永远会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身影，和放学后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扑在他身上，拉长声音让他赶紧收拾东西，放学一起回家的身影。
　　阮良悄悄地，侧目看着一边熟练地启动车子的季阳晨。
　　青春的，柠檬般的气息。
　　就像学生时期的季阳晨一样。
　　兴许是他真的累了，阮良嗅着这让他觉得熟悉的气息，脑中不由陷入了那些令他怀念的回忆，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季阳晨可能是看他累了，不想扰他休息，一路上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开车，车厢中静的出奇，只有车载音响播放着曲调平缓的歌曲。
　　在低吟浅唱的歌声中，阮良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究还是抵不过涌上来的浓烈困意，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