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诈骗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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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学路，总是很堵。
严哲爸爸在校门口附近，找了个空位停车后，便随两位高中生一起下车。接着走到车尾箱，拿出藏好的贝斯递给严哲。
久违的笑容挂在严哲脸上，问：“爸你从哪搞回来的？我还以为老妈扔了呢。”
“我帮你藏琴行了，让你陈叔帮忙保管着呢。”爸爸特别得意，拍了拍严哲肩膀，“这次老爸是不是很醒目？”
“谢谢爸。”
“行了，你俩赶紧回学校吧。”爸爸对他们摆手，然后对他们背影喊一句，“两人多互相照顾啊。”
方礼听后回过头，冲严哲爸爸挥手道别。接着小跑上去对严哲说：”你今天放学去音乐社吗？”
“嗯。”
方礼努力想示好，说：“那我今天放学去看看。”
“你忙你的吧。”严哲丢出一句话，便径直往前走。
这几个字像钉子，直接把方礼镶在原地。昨夜想了一整晚要哄的话，全都用不上了。他甚至觉得，严哲的口吻听起来像方爱民，一种恐慌感蔓延全身。
校道来往的学生很多，他们只匆匆往教学楼走去。而严哲的背影，也混入到他们其中，最终剩下模糊的轮廓。
直到校园内响起预备铃，方礼才低着头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像踏空了似的，轻飘飘地很不实在。等走到教学楼时，他下意识扶着墙壁贴着慢慢走。
“方礼？”
身后传来声音，可是现在方礼脑子转不过来，辨别不出事谁的声音，也无力回头看。
“方礼？”
能隐约地感受有只手搭在自己肩膀，方礼刚想抬头，但肌肉忽然有种松弛感让他开始往下坠。
“快！扶着！”那声音急切地喊着，“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方礼……”
当方礼两眼一黑往前倾倒时，李鸣猛地拉住他书包往后扯，扶着他坐在楼梯口。
何可蹲坐在旁边，一边掐着方礼手掌心，一边轻拍方礼的脸，着急地呼唤他名字。
过了几秒后，方礼缓缓睁开眼。
“方礼！”何可继续用力掐着他虎口，想让方礼保持清醒，“醒了吗？听得到吗？”
“要不要送医务室啊？”李鸣旁边的女生问道。
方礼逐渐有点意识，摇了摇头。
“还是去吧，你的脸都快跟这墙壁一样白了。”李鸣在旁边劝道。
“你去把严哲找来，一起送他去医务室吧。”何可对李鸣说。
“别。”听到严哲名字后，方礼像应激一样回握何可的手，“我自己去就行。”
“为什么？你现在这样怎么自己去？”何可反问道。
方礼不说话，对何可投去为难的表情。
何可没办法，让李鸣帮忙扶着方礼起身后，让李鸣先回班，自己则跟方礼去医务室。
校医仔细检查后，判定方礼是低血糖，先冲了一杯葡萄糖水给他，叮嘱他要好好吃饭。
回去教学楼时，何可直截了当问：“你和严哲是怎么了？”
“没怎么。”
何可追着问：“那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平时你俩不是一起坐车回学校吗？”
方礼想糊弄过去，“他有事先回班了。”
何可翻了个白眼，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
方礼只能挤出点笑容，掩盖自己的心虚。
而严哲完全与这件事擦肩而过。
当他准备转向去礼仪楼时，才发现方礼不在他身后。张望了两眼没找到人，只好自己先去音乐社放下贝斯。等他回到班级时，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已经开始了。
熬到下课后，严哲则跟蔡友友去了音乐社，迫不及待地在大家面前秀了一段贝斯solo。
“这音响也太差了。”严哲抱怨道，“出来的声音都失真。”
罗杰表示很无奈，说：“经费有限啊，我们这都是用爱发电。”
蔡友友看了严哲的solo后，被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跟自己一起做倒数的严哲，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能再次拿起贝斯，严哲有点兴奋，对罗杰说：“下次我把我自己音响带过来，当我捐音乐社的。”
罗杰拉了张凳子坐音响旁边，抱起吉他说：“谢谢金主爸爸。”
这时，蔡友友拿着他新买的木吉他坐罗杰旁边，“杰哥，上次你教的几个和弦我都会了，你听听。”
阿蔡同学的行动力，确实可以。一个周末就把吉他搞定了，显然是真有心继续学下去。
虽然音乐社就他们几个人，但至少让严哲感觉氛围挺好。他终于能在这所该死的重点高中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所以接下来的好几周，严哲一放学就和蔡友友一起去音乐社。只有午休时间，才跟方礼碰面吃个饭。
饭还是吃得很沉默，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但即便如此，每到午饭时间，严哲还是会选择等方礼下来一起去饭堂。
因为曾经说好，要一起吃饭。他们都不想把这最后的约定，给毁掉。
有时蔡友友会坐过来，跟严哲聊起音乐社的事情。方礼全程都没有搭话，像个旁观者。
这天放学，两人经过学校公告栏时，蔡友友拉住了严哲，指着大字报浮夸地说：“哇！这不是方礼吗？数学竞赛第三名！”
公告栏上，方礼清秀的学生照被放大了十倍。严哲虽不知这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但能肯定就是这周拍的。毕竟这两天降温，方礼周日就换上了冬装校服。
果然，方礼就应该这样。
严哲并没有看多久，反而涌起一股回避心理。他刚想撇过脸继续往音乐社走，便看到向嘉俊的照片贴在最前面。幸好有位不认识的第二名把方礼和向嘉俊的照片隔开。不然严哲无法想象，看到他俩照片贴在一起时，自己会有多难受。
“方礼怎么不跟我们说啊。”蔡友友还停在公告栏前，“追女仔不说，拿奖也不说，真不够意思。”
是啊，为什么不说。
明明中午还一起吃饭，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去到音乐社后，严哲直接背起贝斯弹起来，迅速进入忘我状态，想把一切都发泄在贝斯里。等阿怡过来时，问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不理人。
阿怡只好顺着他急躁的旋律，配合着弹奏钢琴。在几段极其不和谐的合奏后，阿怡也彻底放弃了，跟随严哲开始乱弹起来。
这样杂乱无章的胡弹，反而让严哲放轻松许多。他抬起头，对阿怡扬了扬下巴笑笑，感谢她迎合自己的胡来。但就在此时，门口传来罗杰的声音。
严哲好奇地望去，只见罗杰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严哲问。
罗杰皱眉走过来说：“你朋友好怪哦，怎么来了又跑了？”
严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谁？”
“就你那钢琴十级的朋友啊！”罗杰说，“我刚跟他打招呼，他就……。”
没等罗杰说完，严哲立刻拔下贝斯线追了出去，在礼仪楼的校道边上，看到方礼急匆匆地跑着，便朝他大喊：“你跑什么！”
那小身影停了下来，但没转过身。
严哲飞奔到他面前，拽着他面向自己，压不住怒火说：“你来了就大大方方进来啊！躲什么？”
方礼撇过脸不敢看严哲，也不说话。
沉默是方礼最擅长的表达方式，但也是严哲最读不透他的时候。
“你是不是生气了？气什么？因为音乐社？还是因为阿蔡？”
严哲给他抛出好几个问题，希望能猜中一个。结果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就这样跟他僵持着。
“说话啊！”严哲受不了他这样闹别扭，用力拽着他晃动两下，“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是怕……”方礼的声音很虚，“打扰你了。”
“怕什么？”
被这么一吼，方礼稍微侧过脸，但还是没抬头，眼睛瞟向旁边的树干上，说：“就感觉，没有我在，你好像更开心些。”
“你想说什么？”严哲似懂非懂，也许是不想去懂，却忍不住想问清楚。
“……”
又是沉默，严哲心底已经烦得上头，闭着眼重重呼出一气，刚要开口就听到方礼的回答。
“如果没有我你会更自在，我会选择离开。”
说的什么鬼话。
严哲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瞪红了眼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你开心。”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开心吗？”严哲摇晃着方礼肩膀，“你到底把我……”
“但我刚刚看到了。”方礼强迫自己抬起头，眼底的红色不比严哲少，“所以……对不起。”
这三个字，足够摧毁严哲所剩的精神支柱。他没力气再去抓方礼甩开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礼转身离去。
“你他妈的就是在玩我。”
严哲第一次对方礼爆粗，“骗我来读什么狗屎一中。”
方礼听到后愣了一秒，没有回头，任由严哲在身后骂自己。
“死渣男！”
“自己说不能早恋，又要主动来亲我，把我当什么？”
“你这是在诈骗！”
“方礼！”
“你他妈的就是个诈骗犯！”
方礼走得越远，严哲则骂得越大声，到最后甚至用上最脏的粤语词汇胡乱骂起来。骂完还觉得不解气，猛地挥起拳头往身旁那颗大树砸下去。
直到右手感觉不到痛后，严哲才肯停下来。身上那把黑白相间的贝斯，还被他手上的血，轻微溅到。
现在这个时间点，校道空无一人。严哲缓缓蹲下身，颓然地坐在边上。他凝视着手上的血迹，一滴滴地滑落地面。随后，眼眶渐渐发热，不受控制地效仿起来，流出同样滚烫的液体。
半小时后，严哲被音乐社那几人发现。蔡友友和罗杰还算是够意思，一个帮他把贝斯放回音乐社，另一个把严哲带去医务室。
“这怎么弄的？”校医看到严哲手上的伤，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冬天伤口愈合得慢，估计到学期末这手都不得好。”
“不知道。”罗杰耸耸肩，“发现他的时候，像丢了魂似的，问啥都不答应。”
校医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水，说：“消毒会有点痛，忍着点啊。”
当双氧水触及伤口，严哲感受到的疼痛，远远不及方礼刚才那句“对不起”来得更有杀伤力。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诈骗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