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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茹娘(四)失踪的名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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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张行”
“名牌?”
官吏接过名牌,正要录入名册,顿了顿,仔细端详起手中木牌
“你是楚阳人?”
男子微微低下头,将斗篷帽沿拉得更低
“正是。”
官吏狐疑地打量他
“青天白日穿成这样,不会是逃犯吧?”
他话音刚落,左右走来两名壮硕官吏,手持利剑,猛地将男子的斗篷扯下。众人看到斗篷下的面容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脸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皮肉翻卷,极为骇人。
男子急忙拉回斗篷,遮住了脸
“小人乃五道堂的武夫,幼时被贼人掳走,面容被毁,不敢惊了大人。”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枚五道铜令。
五道堂只收身世凄苦之人,授以武艺,行的多是匡扶正义之事。官吏见那铜令确为真物,便有些愧疚,不再刁难:“此番要去何处?”
“小人想去璧京——求个心愿。”
官吏点点头,一边记录一边道
“你来的稍晚些,璧京的楼阁顶层恐怕都订满了。不过祈神节那日,若能早些到神祠外十里处,虔诚跪拜,也许能得神君怜悯。”
男子连忙道谢,来到万里阵入口,看见另一官吏将名牌放入阵中时,他的心跳不禁加速,紧张地盯着。阵中金光闪烁,终于亮起,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张行的名牌并无术印,万里阵无法感应出来。
两日后,便是祈神节。万鹤楼的顶层早已被京中权贵预定,其中自然少不了柴有银。他家财万贯,一掷千金定下了两间雅阁。
“我父亲给我留了一间,届时你们报我的名字便可上来!”
柴有银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道,随后斟了一杯酒递给贺临崎
“临崎,你真的不出来玩?”
贺临崎接过酒一饮而尽
“小爷我岂能被困住?不过,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无聊。”
贾元见状,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
“你真不想去看看?我听我父亲说,三族家主会随同守在神祠外五里处,你不想趁机一睹他们的风采?”
贺临崎心中一动
“当真?可我怎知神祠外五里究竟是何处?”
贾元暗喜
“自然是在神祠大门外五里。你可得早些去,届时定有无数百姓前来。”
柴有银有些不悦,忍不住提醒
“临崎,还是待在府中吧,或过来喝喝酒也行。神祠外到时人多,不安全。”
贾元反驳
“这次大典的布置皆是贺相安排,又何须担心?”
贺临崎挥手打断柴有银的劝说,兴冲冲地离开了雅间。刚出万鹤楼,差点撞上一黑衣男子,见对方行迹可疑,他正欲发怒,那人却转瞬消失。侍从赶忙上前,细细检查少爷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贺临崎笑着吩咐
“后日你随我去神祠一趟,这回可是能一睹三族家主的风采了!”
待贺临崎离开后,晏肃才从暗处现身,若有所思。
“所以说,你的名牌尚未封有术印?”
张行尴尬地点了点头。
晏瑜这才明白,为何二哥会偷走张行的名牌——原来此人至今未显露术法天赋,算不上术士。
三族的术法传承依赖于天赋,而非单纯的血脉。术士在男子弱冠、女子及笄之际,若未能显露天赋,便不再被视为术士,虽可入自家家谱,却无法入三族族谱。
此外,术法仅限于直系传承,只有历代家主的血脉可以世代相传。旁支自新家主继位后,便无法再参与族中事务,也不能继续修习术法。
崇皇在制作人族名牌时,规定百姓持普通木牌,而术士则持封有术印的玉牌,以此限制三族中人的身份。张行虽然尚未显露术法天赋,现年十五,仍有机会。然而他手中所持的,确实是普通的木牌。
张行挠了挠头
“我是不是回不去楚阳了?”
他倒单纯,事到如今,不担忧于若是晏肃假冒身份被发现,他也要受牵连,倒只想着能不能回家。
晏瑜无奈点点头,将晏肃的玉牌递给了他
“现在你只能暂时当晏府二公子了。”
张行忙伸出双手小心接过,看着手中白玉双眼发直,他可求之不得!
自茹娘死去已有十五日,在此期间,若苟一直被关在府衙内,只说他发了疯病,不许外人探视。府尹知晓晏随前来,早早在衙狱外等候。一见三人前来,惊喜上前道
“晏公子,这人可算是吐出点话来了,快请进。”
衙狱两部,东部设厢房,西部设牢狱。若苟住在东部十号厢房,位于衙狱隐秘一角,此处戒备森严,由十几名狱卒共同看守。
晏随轻轻推开房门,见若苟一改先前狼狈,仔细梳洗了衣发,端坐于桌前正写着什么。
“若小兄弟,最近还好吗?”
听到来人的问候,若苟缓缓抬头,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
“晏,晏公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晏瑜轻轻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柔声安慰道
“我们带了些吃的,你想尝尝吗?”
若苟神智方才清醒些,兄妹二人担心直接问及会刺激他。
若苟放下笔,打开食盒,抓起一块糕饼,眼泪夺眶而出。他将饼一口吞下,边哭边含糊说道
“茹娘,茹娘死了….怎么会….怎么会呢?”
见他情绪有些不稳,晏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下一瞬,他却死死抓住晏随的手,咬着牙恶狠狠道
“早该死了,早该死了!贱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瑜一惊,见哥哥的手被抓出道道伤口,正想上前阻止,却被晏随微微摇头制止。
若苟笑得癫狂,呛了喉咙一下将糕饼全部吐出,低垂着头,喉咙发出一阵阵咕噜声,胸前一阵起伏,大喘着气,许久才继续骂
“这贱人!竟让我穿破衣,住破房!我都忍了!如今居然还妄想把酒楼留给情郎!我可是她表弟!她该死,该死!”
他面目狰狞,又哭又笑。
晏随想起那日在望月楼时,若苟曾说过自己是茹娘的远房表亲。那时他身着粗布麻衣,满身补丁;而茹娘却一身丝绸华服,显然不似一家人。
张行怯生生地从晏随身后探出头,弱弱问道
“你杀了茹娘?”
若苟低声笑起来
“蠢货,茹娘死了,我怎么能得到望月楼!”
他愈加用力,晏随感到右手一阵刺痛,语气依然沉稳
“茹娘想把酒楼给——情郎?”
若苟再不回应,重新拿起笔疯狂写了起来。晏随趁此机会收回右手,仔细打量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墨晕斑驳,仅能依稀辨认出“商议情愿实赠与若苟”几个字。若苟重重落下最后一笔,浑浊的双眼扫向三人,随即指着晏瑜
“茹娘,快来签了这赠予文书,快!”
见她无动于衷,若苟怒气冲冲想要抓她,未迈出一步,便被晏随一把扯回,跌坐在地,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