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半人半妖》苏九木

14、炼妖炉

　　“素玉，你在怕什么？”

　　他第一次看见她这番脆弱的样子，想来她应当是不愿被外人看到心底的恐惧，他稍稍别过眼。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他不懂。

　　“我不知道。”

　　苏羡鱼脑子很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调息灵气，却仍然不起作用。

　　她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和不能自控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了年幼的时候，日日夜夜遭受着祟气蚀体的痛苦，除了疼就是疼，好像已经麻木了，可还是疼……肉身一点点被蚕食毁灭，灵魂被强行剥夺，无处可去，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漂荡，却怎么也逃不出厚重高大的宫门。

　　她眼前逐渐变得虚幻，眼中一半是石牢，一半是地宫。

　　好像身体被撕裂成两半，她有些喘息不过来，“萧令月，带我走，你带我走！”她死死握住面前男人的手，体温是热的，“带我离开这里。”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

　　怎么回事，难道是迷药的后遗症，他们中的不是同一种?萧令月四处张望，试图想在石牢里看出什么。

　　没什么奇怪的。

　　等等！

　　好像石牢里除了他之外，所以人的眼睛都是无神的，虚晃着，他们好像被人用迷魂术控制了一样。

　　萧令月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般模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潜意识里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低下头祈求别人。

　　他甚至想象不出如果她恢复正常，记起自己在他面前般模样，会不会气恼。

　　他在想什么，难不成他也中了什么幻术，萧令月挣脱开女子泛青的十指，“素玉，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受伤了？”

　　他握着她的双臂，眼神锐利，目光游走在她身上，不放过一处。

　　突然，他看见在她右腿上有一抹暗红，散发着血腥味，仔细看去，血已经浸透了一大片裙摆，看样子，应该是她从半空中跌落时被乱石砸伤了。

　　眼前人，仿佛被梦魇着了，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这时，萧令月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声，他回头竟然看到凭空出现一株草药，落在他衣角上。

　　他出剑狠厉，“谁？”

　　没承想，这间石牢里毫无反应，就只是掉了一根草而已。

　　萧令月刚抬手意欲毁掉这株草，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焦急道：“你住手，不识货的家伙，这可是我的宝贝草药，能治疗她的伤！”是一个孩子。

　　“你你这不辨是非的家伙，气死我了！”

　　“何方妖孽！”

　　“我我可是板蓝根药仙！区区人类竟如此无礼！”

　　萧令月眉头紧锁：“板蓝根？”

　　“我和普通的板蓝根当然不一样！我吸收天地精华，化为仙药之身，全身都是宝，和普通的草药不一样，我能治愈一切外伤！”

　　萧令月拾起所谓的“仙药”，质问道：“你为何躲躲藏藏？”

　　那小药仙咬着牙根，愤恨道：“难道是我不想出来吗，我被关押在石牢里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魂魄出窍出来透透气！”

　　头顶是小孩气冲冲的声音，萧令月摸着这株草药，用灵力试探过，没有问题。

　　“你为何给我仙药？”无缘无故送来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些使用，何况是在牢里。

　　“哼，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这位姐姐的，你不懂，我们厉害的妖灵之间是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是好的。”说罢似乎有些不耐烦被人如此盘问，“我想救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把她敷在伤口处，用灵力催化就好了。”

　　萧令月不再迟疑，按它说得照做。

　　“她情绪很不对劲，这牢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萧令月觉得它既然被绑在这里，应该对这里很熟悉。

　　那小药仙突然丧了气，“这石牢本就是为妖量身定做的，任何妖到了这里都会被削弱力量。况且她受了伤，妖气外泄，身体没有了防御，更容易被其他气息侵染，她这样，应该想起了一些很痛苦的回忆。”

　　“那你为何无事？”

　　“我？我是药仙，已经成仙的药，当然不会受影响啊！”

　　仙草抑制住了血，再加上它有稳心护体的作用，不过须臾，苏羡鱼就恢复了正常。

　　旁边的萧令月立刻闭眼，装作沉浸运功的样子。

　　炉壁上的烛火时明时暗，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她脸上游走，苏羡鱼坐在光影交错之间，面庞模糊不清。

　　“我没事了。”她开口道谢，眼神对着萧令月有些闪躲，随后强压下情绪，她想到他方才装作无事发生怕她尴尬的样子，有些失笑。

　　她是很狼狈，不过已经过去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还纠结于那些矫情的细节，倒显得本末倒置了。

　　果然，她的猜想没有错，离恨海，绝对在姑获鸟的计划之中，她要收集怨气，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要求。

　　“姐姐，姐姐，我的药是不是很有用？”小药仙叽叽喳喳，热情极了，他似乎很喜欢苏羡鱼。

　　苏羡鱼眸光中带着温柔，“效果很好，不过姐姐有一个问题？”

　　“什么？”它在牢里日子孤苦极了，终于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妖，还有你，都是被那个仙士抓来的吗？”

　　“你是说慕爷爷吗，他没有抓我们，他是好人！”

　　“他是谁？”萧令月问道。

　　“他是我爷爷，叫慕寒，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仙士。”

　　“你是板蓝根，他是仙士，算哪门子爷孙?”
　　“不行吗，可他说他就是我爷爷，我也只喜欢这个爷爷。”

　　好吧，真是一个单纯的板蓝根。

　　苏羡鱼：“那是谁把你们抓来的？”

　　“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抓了好多妖，还把我关在这里面。”

　　蒙面人，难道还有别的人？

　　“你爷爷为何不来救你？”如果慕寒没有豢养妖物，那他为什么不听他们一番说词，偏要将他们迷晕关在牢里。

　　“呜呜呜，我爷爷打不过，那个黑衣人太厉害了，他还拿我威胁爷爷，要杀了我们。”它也不知道，它和爷爷在离恨海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还抓来许多妖怪，把他们关在一处。

　　“小药仙，接下来我问的，你可得如实回答，否则你和你爷爷都会死！”苏羡鱼只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那小药仙听此，连声应道：“好好好。”只听声音也能想到它疯狂点头的样子。

　　“黑衣人抓这些妖做什么？”

　　“为何他们看上去伤痕累累？”

　　小药仙试探：“那你能保护我爷爷吗，不能告诉你们，黑衣人会杀了我爷爷的。”

　　苏羡鱼哄诱着它说：“可是那些黑衣人是坏人，他们达成目的后一样会杀了你和你爷爷，可你若告诉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我告诉你。”

　　苏羡鱼浅笑：“好。”

　　妖只有一窍，对着小药仙来说，没有什么事比救她爷爷更重要，况且她在怎么机灵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草药，从小孩嘴里套话，是最容易的。

　　“黑衣人把他们关在牢里，不给食水，每次都会挑选走一些妖去石牢底下，回来的妖就会得到食物和宽敞的房间。”

　　“那没有回来的妖呢？还有，石牢底下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说是什么决斗场。”它很早就被抓进来了，黑衣人把它单独关押，他们不动它，每次都是一副凶狠恶煞的样子。

　　“继续说。”萧令月威胁意味十足，“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被关在另一旁，却能感知到她受了伤，你刚也说了，你是药仙，可以魂魄出窍，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冲出去，杀了那个仙士，正好报了他给我二人下药的仇！”
　　“你不是拥有超强的感知力吗，我能不能杀得了你爷爷，你比谁都清楚。”萧令月眼底阴鸷，看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小药仙瑟瑟发抖，她总觉得这两人好似能看见她一样，魂魄出窍除了仙士，只有修为极其高强的凡人才可以看到，不会不会，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人，应该不可能的，是她的错觉吧。

　　可这位杀气腾腾的凡人说的没错，要不是师父投机取巧，他根本打不过眼前的两人。

　　不行，不能拿爷爷冒险，她突然觉得这两人比黑衣人还要狡诈难缠，早知道就忍一忍作为一株草药的天性，不救人了。

　　“我说！”

　　“说了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爷爷，我爷爷是被逼的，黑衣人抓来那么多妖让他们自相残杀，是想等他们受伤之后，逼我爷爷把…把他们炼成丹药。

　　“炼制活妖！”苏羡鱼瞪大了双眼，“丧心病狂。”

　　萧令月道：“是姑获鸟的手笔，我们好像又迟了一步。”

　　“我爷爷真的没有做，我被关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妥协，他一定是怕你们激怒黑衣人，所以，所以才抓你们的。”

　　“我以药仙的身份保证，我爷爷没有伤害无辜的人和妖。”

　　“这么说，计划没有开始。”苏羡鱼看向他，“萧令月，还来得及！”

　　“既然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不是慕寒，而是黑衣人，那我们只能成为他们选中的猎物，潜入进去销毁炼妖炉。”

　　“决斗场！”

　　二人异口同声。

　　苏羡鱼坚定道：“姑获鸟一定在那里。”

　　“不止姑获鸟。”萧令月陷入回忆：“我怀疑，这些黑衣人的头目就是与我在临川界外交过手的人，他也是黑衣帷幕，极其相似的装扮。”

　　苏羡鱼想起来了，事后周砥念念不忘，说此人刀枪不入。

　　“姑获鸟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