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落之前》酣想

3、老师好

　　电影院在商场的顶楼，出来之后不用绕多远就能到达三楼的乐交酒吧，而这座商场后面的小区就是瞿听白住的地方。

　　沈易在电影开场前就消息轰炸他，让他看完电影来接他。

　　瞿听白刚出电影院，才打开手机看消息，傅培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男孩穿着酒吧服务生的制服，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单成双——他的学生。

　　鬼使神差般，他的脚步迈向酒吧，晚上的风更加猛烈，或许该带一条围巾，黑色的毛呢大衣如果配上一条红色的围巾，可惜衣柜里没有红色的围巾。

　　男人推开包厢的门，眼前一片狼藉，沈易红着脸搂着单成双，嘴一开一合，穿着制服唯一清醒的男孩扶着他，免得这个喝的烂醉的网红倒在地上。

　　地上散落着纸屑和骰子，混合着玻璃碎片，还有一个孤零零的口罩。

　　瞿听白扫视一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单成双的脸上，傅培喊了他一声，声音淹没在空中，双眸对视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瞿听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摆的什么表情，沈易说了一句：“小白，你来啦，干嘛臭着一张脸啊。”

　　男人将目标从单成双的身上转移到瞿听白身上，瞿听白却一把推开他，沈易摇摇晃晃做了个委屈的表情最后躺回沙发。

　　单成双微笑着，在绚烂的灯光下，冷漠的表情平添了些许温度，“老师好。”

　　声音随着嘈杂的空气滑进瞿听白的耳里，一团微弱的火不知从什么地方燃烧起来，男人将臂弯里的大衣扔到沙发上，将原本站在一旁的无辜的男孩拉出包厢。

　　“单成双，你……”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瞿听白还没想好措辞，低头扶额，他想问你就这么缺钱吗，来酒吧兼职？

　　人畜无害的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老师欲言又止，他只是淡淡地说：“好巧，老师。”

　　气死人不偿命。

　　瞿听白抬头，整理好表情，“实习的事怎么样了？”

　　“发出的简历还没有回复。”男孩苦笑。

　　男人点点头，别着脸，“那…不然，你来做我的助教，我给你发工资，开实习证明。”

　　瞿听白说完就后悔了，这样显得他很多管闲事。

　　单成双噗嗤笑了一下，看着老师脸上微妙的表情，他摇摇头：“谢谢老师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

　　瞿听白挠挠头，宽大的毛衣袖子掉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的皮肤白到能看到底下的血管，血液在流动，绿紫色的青筋微微跳动，被毛衣磨红的地方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单成双下意识吞了下口水，为了掩饰，他接着开口，“抱歉，老师，我还得去工作。”

　　“啊。”男人轻轻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下班？你女朋友来接你吗？”

　　“还有两个小时。”男孩顿了一下，莞尔一笑，“老师，我分手了。”

　　瞿听白不动声色把目光挪回眼前的人脸上，他们两个几乎一样高，对视的时候很像挑衅对方，尽管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如此礼貌。

　　“那我等你下班，送你回去。”瞿听白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单成双怔怔地点头，凌晨没有地铁和公交，往常他都是骑共享单车，省钱还能锻炼，一举两得。

　　瞿听白怀着保护自己学生安全的信念，在酒吧门口义正严辞告诉沈易：“我给你打了车，你自己回去。”

　　“小白，你变了，你明明说过副驾只留给我一个人的。”沈易搂着瞿听白的脖子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又要送别的男人回家！”

　　没多久，单成双也出来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还是那条洗的几乎褪色的牛仔裤，但有脸蛋和一种莫名淡漠气质的加持，这样一个学生显得很干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男孩看见挂在瞿听白身上的男人，也是微微鞠了个躬，问好道：“你好。”

　　沈易站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瞿听白，表情如晴天霹雳般夸张，“你…你们……”

　　他明明记得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际啊，这样一看，就好像他们是什么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瞿听白了然，开口解释：“这是我的学生，单成双。”

　　然后朝单成双抱歉地笑，“他是我的朋友，他一向这样，不要介意。”

　　“不会，但是他已经喝醉了，不如老师您就送他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沈易却突然站直，“不用不用，我没喝醉，小白给我打了车，你就放心吧。”他说完拍了拍瞿听白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单成双坐在靠窗的车时，都比较习惯开着窗，狭小的空间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来缓解那种压迫感。

　　而瞿听白爱开窗是因为他抽烟。

　　凌晨的路口没有什么车，也是这座繁华的城市为数不多安静的时候。

　　“老师你抽烟吗？”单成双看见左手边的烟盒，冷不丁地问。

　　绿灯到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转，车子平稳快速地左转，那双手太白了，感觉一掐就会红。

　　“抽啊，你也抽吗？”男人的声音因为喝过酒有些沙哑，或许是有些困，他的语气冷冷的，周身是低沉的气息。

　　单成双摇摇头，笑着说：“不抽。”

　　“小孩子别抽烟。”男人将毛衣的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完整的小臂。

　　单成双突然体会到被老师训话的意味，他也默认自己是小孩，乖巧地回：“好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单成双指向前面的路口，“送到这里就好了老师。”

　　瞿听白从窗户里看了看四周，不自觉的蹙起眉头，问：“你…就住这儿？”

　　眼前的排列着的房屋看起来有些老旧，相比他住的地方……

　　瞿听白望向他，眼神里满是真诚，“我送你到家吧，没关系。”

　　单成双却试图打开车门，车门被锁了。

　　“你是我的学生，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瞿听白笑着，语气自带压迫感。

　　单成双只好指路，到了之后，他硬着头皮说：“老师要上去坐坐吗？”

　　快拒绝！

　　“好啊。”瞿听白解锁车门，解开安全带，用一种夹杂着戏谑挑逗的表情看着他的学生。

　　单成双跟着下车，右眼皮开始不自觉地跳动，他紧紧抿着嘴，脑海里思索待会用什么茶来招待这位特殊的“客人”。

　　结果瞿听白送他到楼下就说：“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就回去了。”

　　男孩一愣，眼神在质问：“老师你是在玩我吗？”最后他点点头，径直上楼。

　　瞿听白看他的身影消失在灰暗紧促的楼梯拐角，默默记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