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认为我们在炒cp》黄金屑

7、次级联赛

　　苏妍早早就盯着洗手间的方向，见林染落荒而逃，钻进旁边的安全楼梯。心知两人一定没谈好，忙坐电梯追下去，在一楼的堵住气喘吁吁的林染。
　　苏妍直截了当，“边吃边谈，还是去地下，我车里。”
　　林染想速战速决，“车里吧。”
　　两人正往电梯走，一个背着包的男生突然窜到他们面前，满脸惊喜地说：“九木，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你好。”林染扯着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我超喜欢你！网上都说，你准备转会？是吗？”他目光殷切地盯着林染。
　　苏妍就在旁边，林染一脸尴尬。
　　苏妍微微一笑，主动道：“树挪死，人挪活。谢谢你的支持。”
　　“九木！你去哪我都支持你！加油！你一定会是冠军！你要相信你自己！”
　　林染摸了摸鼻子，有些羞赧道：“谢谢。”
　　“别在意网络那些东西，谷雨找人带节奏。”男人瞥了苏妍一眼。
　　九木想转会离开，无法也不用再配合谷雨炒cp的计划。所以带节奏把自己打造成被直男骗感情的可怜人，这其中当然有俱乐部的推波助澜了。
　　林染道：“不是，他不会做这种事。”
　　“你还把人当好兄弟！你真傻！”
　　苏妍拍了下林染手臂，上前一步，问男人：“要签名吗？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没带东西。”男子看向林染的手臂，“握一下手，可以吗？”有过那么多精彩操作的手。
　　林染点头，刚要抬手，被苏妍一巴掌打下去，她说：“我要检查下你的手。”
　　男子来回翻开两掌，苏妍笑道：“别介意。去年那次比赛中途换人，就是因为他在休息室喝了不干净的水。”
　　“真的！”男子恍然大悟：“网上分析是真的？我当阴谋论看的，以为俱乐部想推新选手。”
　　苏妍捏了捏男子的袖口，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这才往旁边闪了半步，男子颇为郑重的两手握住林染的手，两只手各握了一下，这才离开。
　　林染同苏妍也进了电梯，电梯四壁光滑如镜，反出冷冷的细长光斑。
　　苏妍轻叹一声，“天舒说你，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比赛不是口号，比赛是竞争。是胜者为王，败者无名的竞争。你长一份警惕和耐心。”
　　林染默默点下头。
　　苏妍的车是一辆黑色牧马人，车内后排座椅宽敞，两人都坐在后边。
　　“我不能保证你留RX一定能夺冠。只要你想，我就会让你上场。你的商业价值也绝对不会贬低。”苏妍说着摁亮车内灯，扭头看着林染。“你还是考虑一下，你做事一向欠缺考虑。”比如那晚直播。
　　林染：“别的或许欠考虑，这件事不是。”
　　“那你想过结果没？如果你出去一举夺冠，那恭喜你。”
　　“事实是——很难。RX的选手都是一流选手，别的俱乐部也提供不了比RX更好的生活环境和训练环境。”
　　“我知道。”林染直愣愣地望着苏妍。他知道，去到新的俱乐部，很难有同他好好沟通的教练，也没有舒适的电竞椅和理疗师，也没有配置最好的电脑，也没有复盘时的超级大屏幕。
　　“我可以吃苦，不是没吃过。”
　　“不是这样的。”苏妍抵着前边座椅的靠背上，望着林染的眼神带着不忍。
　　“你想吃就可以。转会期后天开始，可我们都知道，这时候大家早该联系的差不多了。有人联系你吗？”苏妍又补充一句，“那晚直播之后。”
　　林染错愕，手不知觉握紧了，手背的青筋绷起来。“是，我负面缠身，但只要俱乐部开出的转会费别太高——”不会所有俱乐部都因为这不选择他。
　　苏妍摇头，光影在她的脸庞上变幻。“林染，这十五家俱乐部……都不会。甚至，联盟也不会。”她的声音低低的，像从喉咙的深处挤出来。
　　林染快速眨了很多下眼，像没听懂苏妍的话。良久，苏妍唤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一下倒在椅背上，皮革同西服布料摩擦，吱地一声。
　　林染边摇头边说：“我从第一届比赛打到现在，是《无名》比赛的标杆人物。我个人人气极高，商业价值甚至远超部分俱乐部，我直播的签约费也是所有……”
　　“——没有楚家高。”苏妍打断林染。“你觉得他只是众多赞助商中的一个。韦总如何？武总呢？”
　　韦总韦升，RX俱乐部的老板。虽然不能说是《无名》这个项目的大老板，但在电竞届的地位举足轻重。
　　武总则是《无名》这款游戏的开发者，会出现在每次总决赛的颁奖环节。
　　“如果不是楚天舒在这，他们想要见到大楚总也很难。”
　　车内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外边偶尔传来几声车子开锁的叫声，红光闪在灰突突的墙壁上。
　　林染笑容苦涩，不停摩挲着额头，指甲划出细长的红凛子。
　　“……我是蚂蚁，是带坏他弟弟的凶手。他要碾死我，要我滚蛋。”他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苏妍看到他扶车门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低声道：“你认为你带坏楚天舒？还是他错了？”
　　远处骤然扫来的灯光，刺得林染眼睛痛，车库的空气中漂浮着泥土的味道。
　　谁错了？谁带坏谁？不知道。人生又不是吃席面，牛肉是一道菜，丸子是一道，蒸肉和又是另一道。太多东西掺杂在一块了，或许没有谁错，没有谁带坏谁。
　　但在一起时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是错的。总不能倔强的走上两条和常人都不同的路，最后等着一起失败掉。
　　“走了，妍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林染——”苏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林染：“没事，这几年，还是头一次可以早点回家过年，不用挤春运。”不用等转会期收到俱乐部的信息，去试训了。
　　话说得潇洒，突然买票只买到那班古老的需要三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的绿皮火车。唯一的幸运之处在于，买到了一张硬卧上铺。位置狭小到林染几乎将脖子扭断都无法坐着。上车后就戴上耳机睡了，迷迷糊糊间接到相思的电话。
　　相思约林染出去吃饭，听到林染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等过完年回来的了。惊诧出声，忙问：“你找到新的俱乐部了？”
　　久久没得到回答，低头一看，电话早已挂断。林染发来消息。
　　“耳朵差点聋了。没找到俱乐部。可能要跟你抢饭碗了。”
　　“什么意思？你想退役？”相思迫不及待的回道。
　　他当年参加比赛，比其他选手大一大截，别人都是高中生，甚至初中生。他二十二岁，大四实习。比赛完全是顺便的，没想到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夺冠。
　　转年的第二次比赛没那么顺利，四强，拼了命才拿了一个辅助位冠军。他天赋一般，年龄又大。接着耗下去，怕是把第一届冠军的荣光也耗掉了。果断选择退役，转做解说，闲暇时直播。相比很多昙花一现的选手，他的职业发展相当不错。
　　“我得罪楚家，不会有俱乐部联系我。”
　　这么严重？相思疑惑。
　　那晚直播，以为两人闹脾气，吵架。昨晚状态是不太对，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楚天舒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也不至于恨到直接掐断林染的职业道路吧。
　　可能因爱生恨？爱得深，恨得深？
　　这是床头打架床位和？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相思纳闷，不知道怎么回消息好。
　　转会期马上到了，无数人盯着他们的去向，最近几次直播，都涌进直播间问他。相思想着约两人吃个饭，透透底。
　　思前想后，相思同几家俱乐部的经理和教练通了电话，试探他们的态度。
　　无一例外，竟真得没一个准备邀约林染试训。同他关系最好的苏教练在他的一再询问下，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道：“李总直接说了，不用考虑九木。他下个赛季连比赛都上不了。”
　　挂断电话，相思后退了两步，倒在沙发上。是真的，林染都不一定能比赛了。
　　林染不比赛了，整个职业生涯，没有拿到一次他最想要的那个最高的冠军。
　　相思胸口一阵憋闷，他清楚，他是个市侩的聪明人。选择电竞是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选择退役也是最好的时机。
　　林染是个有天赋的笨蛋，热爱电竞，放弃读书。商业价值巨高，参加活动屈指可数。
　　赛场他们也天差地别，林染是秀到飞起的输出位，他则是求稳的辅助位。
　　他嫉妒林染，羡慕林染，感慨林染——感慨他同冠军一次次失之交臂，又满怀勇气的去战斗。
　　“你准备怎么办？”相思发消息给林染。
　　“次级联赛，还不行的话就各种杯。有本事他挨个通知，通知到全国各地的网咖，不准我踏足，进去就放狗咬我。”
　　林松倒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还是不同，几乎是同样的年龄。林染愿意去打次级联赛，甚至城市小比赛，网咖小比赛。
　　“好，如果到最后，你真的要去次级联赛。我替你联系靠谱的俱乐部。”
　　林松在电竞选手里算高文化，大学设计专业。转到电竞选手还好，游戏是从小玩到大。转到解说的跨度就非常大了，两眼一摸黑。刚开始只能做解说嘉宾，偶尔点评几句，线下去网咖讲一讲。逐渐锻炼，后面去到次级联赛，解说了近一年。才慢慢成为如今的联赛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