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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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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马!本王要找冬儿!”秋瑾被书亦小心翼翼地扶进着御赐的辇轿,八个宫待等上头的东王殿下从稳当了,才缓缓抬起御辇,一路四平八稳,抬得很是稳当地出了早已落锁的宫门。
今晚统领魏证刚好值夜,接到传令,倒是诧异了好一阵。因此早早在御辇来到前,先一步打开宫门,等侯东王殿下深夜出宫。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来东王殿下深得圣宠的传闻不假。
小风一吹,东王殿下更是醉得胡话连连,“走!去寻欢阁。”
“嗝~——本王要去找冬儿!”
“你把本王的冬儿藏哪去了!”
隐隐约约呢喃醉语从御辇传出,统领魏证耳力惊人,将那些个醉言醉语听得明明白白,让女人一向肃穆的脸难得有了点笑意。
传闻东王殿下沉迷酒色,放荡不羁倒是不假。正事一办完,喝点酒儿就光想男儿情事了。
书亦自是知道自家殿下口中的冬儿,可哪能抬着御赐辇轿去烟花场所,明天那折子不得如雪花一般堆满龙案。
她灵机一动,忙把一波人兵分两路。一路护送东王殿下回府;一路赶紧快马加鞭去寻欢阁将李侍夫速速抬回府中。
书亦一拍双掌,只得如此。
*
媚香楼内,两大一小正好眠。李元冬是难得放松了那根崩紧的弦,另两个纯是哭累了。
李元冬睡前难得有些发愁,近一年阿箩带大了崽子,其他的倒还好,怎小的也染上呜呜呜的毛病。
实在另人头疼。
睡梦深处难得没有蛇信的嘶嘶声,他被空气中满满的带着暖融融的奶香牵引着,跟着那睡梦中仍吐口水泡泡的小人儿一样,睡得香甜。
但好景不长。
外头转来吵杂的声响,随之门扉被轻轻叩响。
李元冬和阿箩当即惊醒,只有崽子没心没肺睡得香甜。
曹大家的在外面,那声音轻得好像怕吓到人:“小主,殿下派人来接您回府,”他怕里头的人没听清,忙又说,“轿子正在外头候着呢。”
李元冬和阿箩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纱窗外正深沉的夜色。
三更半夜来接人回王府?
秋瑾这女人真是够了,李元冬带着点起床气,难得的好眠被打断,心情恶劣极了。
阿箩忙下床开门,哗啦啦进来一堆侍从。收拾的收拾,伺候洗漱的伺候洗漱,很快一大一小便穿戴妥贴了。
只见李元冬一袭锦绣红衣,称得仙姿玉貌不似人间姝色。
连阿箩和秋翰都给换上鲜红锦袄。
就这样两大一小很快地被侍从拥簇着出了媚香楼,左右两侍从将李元冬迎上了轿辇。阿箩则带着秋翰上了青布小轿。
人一上轿便一路疾行,这回可没有抬东王殿下御赐辇轿稳当。
不知道的以为是赶着结冥婚,李元冬冷笑。
当然他没想到的事,大晋朝不管大婚还是冥婚都不是穿红色的婚服,人家这里的婚服是深色的。
曹大家的喜笑颜开,细心叮嘱仆从将那些东王殿下给李侍夫置办的珍贵物品,一箱箱收拾出来,这样一来人手自然不够用。鸨爹爹在一旁暗暗纳罕,一招手借给曹大家的一波仆从。
仆从们浩浩荡荡抬着箱笼,紧随其后出了门。
深夜的寻欢阁,自是热闹无比。这番动静如此之大。那些寻欢作乐的贵人们,目睹了个正着。
个个交头接耳,“哪个哥儿出阁?”
“这怎么在深夜出阁啊?”
看到那一箱箱由仆从抬着的箱笼,几个有见识的小吏咂舌,“豁!好气派呀!哪位大人这么大手笔?”
有几个好奇又好事的跟着出去看,回来讳莫如深。
谁问都答走得太快,没跟上。
*
秋瑾一路被书亦哄骗回府,一进正房便满屋乱窜,找心心念念的人儿。
“冬儿!”
她掀开一屋屋纱幔,一盏茶后,找不到男儿时又发了酒疯。那层层纱幔随着她那凌乱的脚步,挥舞的手臂——垂落飘荡在地上。
在出来时,那带有醉意的双眸赤焰如火。她一把提起书亦衣襟,怒火在胸口翻涌:“你把冬儿藏哪了。”
“诶!殿下!李侍夫快来了!”书亦苦着脸,举着双手劝道,“您快消消气,咱进屋等好不好。”这话说得好笑,一向只有侍夫在房内等着宠幸的,就没听过主子等着侍夫的,今晚真真颠了个个儿。
谁让东王殿下醉了呢。
抬着李元冬的轿辇一路疾行,总算来到了东王府。那轿一来,得到叮嘱的门卫直接让抬进了内院,省得下来走给耽误事儿。
李元冬被侍从迎下轿,正看到秋瑾发酒风,正上下掼着她的贴身婢女——书亦。
书亦被掼得晕头转向,眼角余光一扫。见李侍夫的到来,如见救星,急忙喊道:“殿下快看!李待夫在你身后呢!”
秋瑾蓦然回头,心恨恨颤动着——她心心念念的男儿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见她回头便很快垂下双眸。
男儿仙姿玉貌,就是不笑也醉人。李元冬身着一袭锦绣红衣,如墨的青发被黑夜中的秋风卷起。袍角与青丝在星空下飘飘荡荡,好似仙姝正要凌空飞去。
秋瑾心里一慌,松开那紧攥着贴身婢女衣襟的手,踉跄地转身,一把扑过去,把男儿拦腰抱起。
“冬儿!为妻的冬儿!”她带着醉意埋首进男儿的墨发里,放纵自己对男儿那入骨的渴求。
也许是这数月放不下女儿家的尊严,内心深处压仰太过,才借着名头一醉方休。秋瑾抱着怀中的珍宝大步走进屋内,好似猎豹护着来之不易的猎物,生怕口中的珍宝遭歹人惦记。
书亦趴地上呛咳几声,缓过气时,见自家殿下已经怀抱李侍夫入内。她爬起来,非常有眼色地把门一关,招呼其于侍从一起退下。
女人醉了动作却不显粗暴,尽管血液沸腾,内心烧灼,仍然在醉意矇眬间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弄疼男儿也不在男儿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秋瑾自欺欺人埋下晕涨的脑袋,攫取甘霜。
她紧抱着男儿,堵住男儿香甜的口舌。这样男儿就没有理由解开衣襟,用厌恶的口吻说那些刺她数月之久的话。
李元冬忍不住蹙紧眉心,伸手抵住女人的索取,狠狈地侧开头,汲取新鲜空气。
谁想女人却趁机咬上那块胭脂色胎记,他低低吸了口气。
夜色越发深了,斗转星移,露水从君子兰那挺拔的枝叶上滚落,那滴露水带着晨曦的晶莹色彩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裂,滚落土中立即被日夜渴求甘霖的土壤贪婪的汲取而尽。
阿箩跟着回王府,停了轿便抱起翰儿要进内院找兄长,却被出了内院的书亦拦住去路。
他忧心忡忡,一夜无眠到天亮。见天色大亮又起身去内院,当然又被拦住,说是东王殿下与李侍夫还未起身。
让他安心回自己的院落,好生照顾好小郎君便是。
天色亮了又暗沉下来。两人直睡到响午,李元冬要起身,又被早已在两人酣畅淋漓的情事中,酒醒过来的女人拦腰抱住,伸出白皙的手,去拿内侍早备在床榻小几上的参汤,以口哺之,而后也不做什么。
如冬眠刚醒就饱食一餐后的猎豹,拦着柔韧的树干,餍足的再次酣睡。
紧绷数月的弦在这一日一夜中全然松驰下来,秋瑾隐隐明白自己对男儿动了情。
她一向对闲书上那些个情情爱爱嗤之以鼻,却不料自己在将近而立之年,对这么个男儿动了真情。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一月不见,如恶蚁啃食周身,辗转难眠。
情之一字,最是虚无缥缈。秋瑾自小聪慧,生长于皇宫内院,自小就学会了察颜观色,对上甜言蜜语,御下恩威并施。
长大后纵情游戏人间,那真情真意不过是那床榻间的几句甜言蜜语,一转身她便忘了个干净,恋上更鲜艳的花骨朵。
却没想到这一回,她真的动了情。
这情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目前的自己无比贪婪男儿,不只身;还有心。还妄图得到男儿一星半点的回应。
至于情淡要如何,她并没有深想。无非就是给男儿个身份,让他在后宅养尊处优,荣养余生罢了。
李元冬躺在女人怀中,周身暖意融融,心底却冰凉一片。
不愿又如何,痛苦又如何。人有时候得像霸权底头,以卵击石不啻于引火自焚,自寻死路。
死何其简单。
可在这里他有了新的牵挂,阿箩和秋翰那崽子。阿箩那赤子般的呵护他,多次挽救他。稚子又何其无辜,既然是他生下了他,那就是他父子俩有斩不断的缘。
他如何能自私的一了百了,让女人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皇家女人对男儿薄情,对自己子嗣亦是无情。
李元冬想到女人看自已的眼神,心中一动。也许他该换个方式,徐徐图之。
人吃了教训,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归避痛苦。恁着一腔少年意气去对抗霸权,太傻了。
女人能禁锢他数月,亦能禁锢他一辈子。
何必和猛兽对着干呢?那样无非是增加对方狩猎的乐趣罢了。
两人如鸳鸯交颈,却同床异梦。
……
直至侍从掌灯,内屋才传出女人哑着声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