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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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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老子没看见她放跑了我的货物。”独眼龙脸色阴沉,总督要的上好货色被放跑了,他定要岑玖这个搅事的好看。
管她是什么东西,教会的牧师现在不也是要求着他高抬贵手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敢惹他?
“席尔瓦,我数三声,不动手你就在船上等死吧。”独眼龙一个眼神,手下船员心领神会,随时准备转动绞索下降船体到海面。
“三……”
席尔瓦依旧拦在岑玖身前。
“二——”独眼龙拖长尾音,对上席尔瓦平淡的视线。
岑玖看看独眼龙,又看看席尔瓦,大家都不动,那她也不动。
场面一度很尴尬,岑玖与席尔瓦两人都对独眼龙的话不为所动。
独眼龙怒了,他感觉自身戏耍他人的行为变为了对面两人眼中的小丑,扭头大骂手下:“走!直接走!呆瓜!”
他的火药很珍贵,留在船上的两个将死之人还不够格让他动用火枪。在独眼龙眼中,没有熟悉水性的船员帮忙的二人根本不会有机会活下来。
“后悔也来不及了!席尔瓦,你的神如何才能拯救你!”独眼龙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透着幸灾乐祸之意。
海怪貌似真的对海面上的其他物体没有兴趣,这次也没有攻击逃离的小舟。
看席尔瓦还站在甲板上目送独眼龙一行远去,岑玖可等不及,扯扯他的衣袖,探头提醒他:“别继续站在这淋雨了,下面还有备用的木筏……”
映入岑玖眼中的是牧师濡湿的银发顺着水渍贴在苍白的肌肤上,泛着水光,像是某种闪亮的装饰物,手握项链挂件的用力得发白,他好像没有听到岑玖在耳边的提醒,如同灵魂出窍般整个人都放空了。
“……”这是在干嘛?吓傻了还是程序没反应?
这个席尔瓦的状态,看着有点难劝动啊。
岑玖苦恼,打算亲自上手扛走席尔瓦时,他终于回神了。
“神没有回应我……”牧师喃喃自语,声量虽小,但字幕就打在岑玖眼前。
原来是到了话疗环节,岑玖对症下药忽悠:“神没回应你,但回应我了,要我带你平安离开。”
牧师的目光放在她身上,雨水从他银白色的睫毛上滑落,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像一条遭到遗弃的银毛大狗。
他注意到她腰间的油灯,在昏暗的暴风雨中依旧稳定地散发暖光。
“……”他嘴唇微张,做出了某个单词的口型,由于没给字幕岑玖也不懂,只能疑惑地歪头微笑。
对上岑玖富有压迫感的微笑,席尔瓦先妥协了:“我的使命没有改变,先去船舱吧。”
在海怪绞断船身之前。
席尔瓦快步走在前头,岑玖还在迷惑他怎么一转眼又变谜语人了,跟在他身后追问:“使命?什么使命?”
见席尔瓦不语,她又补充:“木筏在第三层中间的房间里,你需要我帮忙完成你的使命吗?”
席尔瓦一路没有回应她,但和她去木筏所在处的路线是一致的,岑玖以为他是谜语人瘾发作,但口嫌体正直要一起跑路时,他突然刹下了脚步。
船体在海怪的缠绕下不停摇晃,他这一急刹岑玖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熏香味满怀。
“席尔瓦,我们还没到。”岑玖指向前方,木筏的房间离这里不远,多跑几步就到了。
牧师无视她的话,费力推开了一旁的木门,门后恰是岑玖之前发现的祈祷室。
【席尔瓦的使命(可选):席尔瓦必须要完成他的使命才可一起逃离,你又与他的使命有何关联?】
存档通知再度与任务进度一同弹出,岑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摸清楚这个游戏的一点规律了。
她作为玩家能改变的走向有限,存档时机总在事情推进后、危机到来前。
假如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这个“人性化”的存档后暗示着玩家做这条支线的危险度不低。
但摆在面前的任务怎么可能不去做?那可是过了这个新手场景无法触发的任务。
“抱歉,我的使命在此。”他步入祈祷室,触手挤压船只的声响更清晰地从中传递出,“请多保重,阿玖。”
席尔瓦推动木门,将岑玖的视线隔绝在外。
但门没合上,一只手强硬地扒住了门框,强行挤了进来。
“少自说自话了,你还没给我说清楚你的使命是什么!”岑玖怒了,她最烦谜语人了。
席尔瓦避免与她对视:“与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你不是要完成你的使命才能一起走吗?”岑玖气笑了,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板正他的逃避,“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席尔瓦退无可退,不得不对上岑玖的目光,她的目光炙热,仿佛要洞穿他的灵魂。
“告诉我,你的使命是什么?”
“轰——”
异变陡生,剧烈的晃动、木板的破碎与灌进的风雨中断了对话。
海怪的一根触手贯穿了这个房间,轰破了房间中与密室相连的墙壁,带着破空声扫来。
“小心!!”岑玖拉着席尔瓦一起扑倒在地,险险擦过触手。
岑玖在地上顺着摇晃的地板滚了几圈,发现还没完,触手的末端,一只巨大的黑瞳正打量着她。
最纯粹的黑,布满了有成年人头颅大小的眼眶,反射出她直愣愣与之对视的模样。
无法洞见,无法言喻。
另一只触手滑过海水浸润的舱室,略过席尔瓦,伸向精神恍惚的岑玖。
席尔瓦挣扎着起身,奈何地面布满海怪粘液,紧张之下多次滑倒回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怪卷起岑玖。
黑瞳发出黏稠的响声,似是转了一圈,最终定个在密室的方棺上,小心翼翼地凑近,不顾接触时造成的灼伤,忍痛似地缓慢卷起方棺。
“不!!”牧师的叫喊撕心裂肺,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席尔瓦的灵魂一吼把岑玖的魂叫回来了,她方才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事,她的血量随着触手的缩紧而逐渐下滑,紧急万分,但她就是动不了。
这下终于能动了,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放开我!”
她摸出匕首,对着触手猛扎,留下多道划痕。身体也没闲着,她注意到那个方棺对海怪的伤害,甩动着身体想利用惯性让两根触手靠更近。
岑玖对着多个部位扎刀,姑且摸清了海怪的反应,像是点哪往哪甩一样,触手很给力地把岑玖越甩越靠近方棺的位置。
血量降到一半时,她终于摸到了救命稻草——与方棺相连的木桩。
虽然不知道灼伤海怪是不是这个起的作用,但这东西一看就比她的小匕首伤害高,握在手里等同于好大一根木矛。
岑玖双手握住,全身绷紧发力,海怪似乎察觉到她在做什么,主动拉开她与方棺的距离。
血量下滑速度加快,她现在成了与海怪拔河的女人,失败就要死了重来。
木桩钉在方棺上意外地牢固,岑玖始终抓紧不放,并开始感到她的腰部一阵钝痛了。
游戏的痛觉她是调了只有百分之二十,能感到痛说明她要承受不住了。
这场拔河拔得她龇牙咧嘴,但放弃是不可能的。
给我拔出来啊——
木桩开始有松动的迹象,岑玖麻木的思维再度活跃,核心力量爆发,一举拔出!!
方棺上遗留下木桩穿刺的洞口,泥土仿佛有生命般往外“簌簌”地向外喷涌。
岑玖管不了那么多,她高举长矛,用力一刺!
海怪的尖啸再度响起,缠绕岑玖的触手颤起高频的波浪,疼痛使它反射性地将岑玖甩落出去。
所幸方向是飞回房间里,这海怪还怪好心的。
岑玖下意识闭上眼,等待落地冲击到来。
也不知道血量能撑得住不……
“唔——”
预想中的血量大跳水并没有到来,身下是温热而有弹性的物体。
岑玖一个翻身跳起,发现席尔瓦正躺在她跳起来的地方痛到表情失控,是他用自己的肉身充当了岑玖的缓冲。
她这一摔,把席尔瓦的半管血摔没了。
“失礼了。”
但没时间道谢了,岑玖顶着粘液带来的负面状态俯下身抱起他,撞开房门。
海怪在船舱破开的阔口上颤动着,岑玖用木桩的一刺给它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愤怒的海怪再度卷上船身,这次它的力度更甚,岑玖在走道中荡得东倒西歪,能听到外面的船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清脆响声。
飞翔号要撑不住了,即将断裂。
“咳咳、可以放我下来了吗?”颠簸中,席尔瓦恢复了意识,他从未与他人有如此亲密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泛着浅浅红晕。
这正合岑玖的意,她巴不得快点放下他,毕竟抱着他一个成年人体型的跑路消耗的精力条更多。
不过他醒来的时机正凑巧,她都已经跑到木筏面前了。岑玖归咎于剧情的安排,这个运输工具人玩家是做定了。
“你的使命完成了吗?”岑玖哪壶不开提哪壶。
席尔瓦虚弱地咳了一声,握拳的手遮挡了他的表情:“算是吧。”
岑玖可没对他放下心,他的支线任务还没勾上已完成呢:“我的使命还没完成,必须有你帮忙才行。”
她这可不算是假话,系统任务也是一种玩家使命。
岑玖这番话让席尔瓦咳得更厉害了,她说的使命,难道是之前说的要带他平安离开吗?
与贝拉她们逃离时大不同,那时露台未被触手覆盖,可以轻易下水离开。而现在愤怒的海怪注意力都集中到船的中部,这里恰好位于船的中间,触手覆盖得严严实实,想出去还得先从触手中穿过去。
已经没有时间足够让岑玖扛着木筏去别的地方下水跑路了,选择只剩下了一个。
“席尔瓦,你一个人能抬得动木筏吧?”岑玖问。
席尔瓦颔首,平时有锻炼,体量虽然比不上岑玖船长这类奔着格斗去的,但比起常人绰绰有余。
他升起不好的预感,立刻变卦:“我一个人抬可能……”
“我相信你,一会开了洞你就拿着木筏冲下去。”她拿起木桩对覆盖了出路的触手比划,完全不容他拒绝,“我随后就到。”
牧师认命地搬运起木筏,湿透的衣袍贴合他的身躯,透出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透出躯干的羞耻感与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都无不让他的心跳突破常数。
“准备好了吗?”岑玖举起木桩越过头顶,瞄准触手的弱点。
蓄力完成,木桩的运动轨迹刺出了残影。
“就是现在!”
在岑玖的全力一刺下,木桩起码没入了一半到触手中,海怪犹如被泼了沸水般冒出白烟,覆在露台的触手快速收缩起来。
席尔瓦看准时机,在空隙出现一瞬带着木筏穿过。
“咳咳!!”他推动着木筏,在汹涌的海浪中尽力稳住身躯不被冲走,“阿玖!”
他所祈祷的重物落水声响起,木筏推动的速度忽地加快。是岑玖,她浮出脑袋,大口呼吸。
“呼——你先上去,稳住木筏!”席尔瓦的支线任务还未完成,她一刻不敢松懈。
席尔瓦下意识听她的话爬上去稳定木筏,但刚稳定住身体,更大的海浪向木筏拍来。
他降低重心,死死抓住木筏,屏息等待风浪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周边风浪相对平息,
席尔瓦抬头咳出呼吸道中的灌入的海水,回望海怪缠绕的商船,一瞬之间,风浪带他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但在下面的阿玖呢?
“咳、阿玖?阿玖!”他跪坐在木筏边沿,手探入海面之下试图捞到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回应席尔瓦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