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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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倒吸一口凉气，也不顾掩饰自己嘴巴上的异样，迅速反应过来，把科拉尔一把推过去，充满暗示地咳了两声。
科拉尔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有些踌躇，最后还是走到艾斯塔尔面前。
他接过克里斯托弗递过来的纸巾，尽量平视这个年幼的孩子，这在他的生命中其实是不多见的，但此时，科拉尔就是觉得，要用这样的姿势来对待艾斯塔尔。
他尽量把声音压得平和温柔，显得生涩也有些无措：“唔，把眼泪擦擦吧，别哭了，好不好？”
另一头的斯特兰捂住脸，默默转身了。
艾斯塔尔却忍不住笑了，他颤抖着抓住科拉尔的小指，像幼年时的无数个瞬间，哽咽道：“我，我有记得你，你教我的防身术……可是，我太慢了，我，我跑不过，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把额头抵上科拉尔的手掌，泣不成声：“……我害怕，雌父，我害怕……”
科拉尔心头一颤，他下意识回头去看雄虫的身影，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他一瞬间的僵硬。
相似的面容和确切的DNA鉴定结果并没有给科拉尔更多实感，但此刻，少年难以抑制的颤抖，却把他一把推回了6年前的秋夜。
那是向来表现的游刃有余的雄虫唯一一次嚎啕大哭，在成年的第二天，他的旧世界一片废墟。
“……我害怕，雄父……”
科拉尔几乎幻听了，他收回看向斯特兰的目光，轻轻抚上了少年颤动的脊背，第一次诞生出这就是“我和斯特兰的孩子”的感觉，喜悦又悲伤。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缓慢轻柔地拍着背，等待他发泄完。
没过一会，斯特兰拿着让克里斯托弗从医疗室拿的消肿眼泥也走了过来。
他把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的艾斯塔尔抱到自己怀里，示意科拉尔去旁边坐着，说着俏皮话等艾斯塔尔彻底放松下来，再给他眼下和眼周涂上药。
这一套他做的不要太熟练，毕竟出于某些原因，他还蛮受雄虫欢迎的，时不时就得安慰一下情绪敏感的同胞。
艾斯塔尔难受的劲一过去，其实就开始尴尬了，斯特兰跟他说的时候马不停蹄就答应了，缩到他怀里整理心情，小声对斯特兰道了谢，便顶着涂着白色泥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向科拉尔表达歉意：“抱歉，雌……将军，刚刚我有点失态了。”
斯特兰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科拉尔憋住了，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就按你以前的习惯吧，在外的时候再叫我将军吧。”
斯特兰看看这俩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心道：“还挺像。”
他明天还有事要离开，赶着今晚尽量把事处理完，就没再废话，直入正题：“艾斯塔尔，能跟我们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
看到艾斯塔尔瞬间反应过来，却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补充道：“别急，现在，你就说说你自己就好了。”
“至于别的，你想告诉我们，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可以写下来，给克里斯，他会帮你整理成报告的，但要注意休息哦。”
温柔的清风扫在艾斯塔尔的精神海上，让他的心情慢慢安宁下来，这和刚刚他趴着斯特兰怀里感受到的一样，是斯特兰的精神力在对他进行安抚。
艾斯塔尔没忍住，又往斯特兰身边靠了靠，说道：“唔，我是1022年1月7日孵化的，我从小生活在格尔兰星系朗科Ⅰ的维戈庄园，我孵化的时候，雌父已经当了很多年的第六军团军团长了，所以他很忙嘛，庄园里除了侍者一般就只有我和拉撒叔叔。”
他停下来，却看见两虫明显不认识的表情，疑问道：“嗯？拉撒鲁斯·茨维特叔叔，也是一位雄虫。他和雌父是婚姻关系，不过他们也并不亲近，这层关系应该是为了我的降生，但，你们还不认识他吗？”
科拉尔的上身坐得更直了，斯特兰失笑，道：“是的，我所知道的雄虫里没有这位茨维特先生，科洛看来也一样，你有他的照片吗，亲爱的？”
“有的！”艾斯塔尔点开自己的智脑——刚刚在飞艇上斯特兰已经对它简单修复，储存库可以正常查看了——一张全家福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身戎装的年长版科拉尔抱着笑容灿烂的小艾斯塔尔，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位黑发黑眸，表情阴郁的雄虫。他看着形销骨立，双颊骨相突出，抱胸站在他们身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冷漠。
他这样的形象很符合斯特兰从那些走私飞船上救下来的雄虫，但现在拉斐尔收留的雄虫里可没有这个名字，想来可能是未来认识的，但他向来和那边不甚亲近，以后能出这么个虫物？
斯特兰暗忖，面上摇摇头：“确实从未见过，我知晓的贵族中倒是有黑发黑眸的特征的，但他们并不姓茨维特，没关系，我可以帮忙寻找。”
艾斯塔尔欣喜地看向斯特兰：“拉撒叔叔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如果不是先天的，应该能好很多！”
“他也不是故意这样啦，只是常年被病魔折磨，其实对我也挺关心的，而且，他和雄父的关系应该非常要好，家里有一间……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房间，叔叔总会看着他发呆。”
话说到这，艾斯塔尔攥紧了衣角，移开了视线，“很小的时候，我也以为拉撒鲁斯叔叔就是我的雄父，但他从来不允许我在家里这样喊他。”
“直到我5岁的时候，雌父在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张照片，他告诉我，从小陪我睡觉的小鸟里的摇篮曲，就是照片里的雄虫唱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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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被保存的很好，照片里的雄虫单手撑着脸，一脸温和慈爱地看着小小的冻结箱，鸢尾蓝的长发编成鱼尾辫，垂在右肩，由内而外的笑意点出酒窝，拉弯眼角，延伸出无限温柔。
小小的艾斯塔尔看得失了神，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让他一眼就明白了这位青年匪浅的关系。
科拉尔交握在腿上的双手瞬间绷紧，斯特兰轻轻叹了口气，放出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海。
“雌父和拉撒叔叔并没有跟我说太多关于雄父的事情，我也慢慢明白，回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艾斯塔尔的声音很轻，他是一个颇具共情能力的孩子，现在哪怕只是回忆，都让他不禁有些难受。
“我问克里斯，他也只能告诉我名字，用他的说法，这些都是机密文件，我还没有权限调阅，等我开始使用光脑，我才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名字的其他信息。”
艾斯塔尔至今依旧能清晰地记起那一刻。
“联邦明珠佩雷格林阁下和考特尼家主次子喜结连理，婚礼将于星历994年4月17日举行，将同时在网上进行直播，诚邀诸位观赏这场世纪婚礼。”
“528重大事故！刚刚新婚的佩雷格林阁下与考特尼次子双双遇难！其乘坐的伊尔玛瑞号飞艇被卷入空间漩涡，目前无虫生还。”
艾斯塔尔一词不差地叙述完这两个历经多年他依旧印象深刻的新闻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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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虫保护协会的严密监管下的网络上禁止流通一切有关高等雄虫的非官方图文信息，对于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佩雷格林阁下，有关他的报道少得可怜。
在这些报道里，他是温柔贤淑的适合伴侣，是长相惊艳的联邦明珠，是佩雷格林上代家族最小的，唯一的雄子，现任家主最疼爱的弟弟，是考特尼家的联姻对象。
不是在旧照片里肆意欢笑的青年，不是顶着一头乱发去按摄像头的青年，更不是眼前这个英姿飒爽，单杀星兽的博士。
他从过去中拼凑不出的斯特兰·佩雷格林如今鲜活的站在他面前，何其有幸。
斯特兰和科拉尔的情况也不太好，他俩现在的表情说是活吃了苍蝇也不为过。
“我和考特尼？？？”斯特兰捂住脸，闷声道：“哦，抱歉，我有点反胃。”
“就应该直接宰了他。”科拉尔表情冷哼，“废物，还能让那东西活那么久。”
“嘶，”斯特兰拿起身边的抱枕砸他，“你也给我注意点。”
“没关系，”艾斯塔尔善解虫意地摆摆手，“12岁后雌父有时候谈工作也不会避开我啦。”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很熟悉军雌这一套了。
斯特兰捏了把少年的鼻子，失笑道：“那也不行，接着说吧。”
艾斯塔尔对斯特兰明显不想对他提及考特尼的行为努了努嘴，还是乖乖往下说：“其实我的生活也没什么有意思得啦，每天都要上很多课，语种课，历史课，枪械课，音乐课……”
“唔，雌父还专门让我学习了防身课程，他有时间的时候会亲自来教我。拉撒叔叔一般都是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家里的侍者也不会跟我说话。只有克里斯，他真的很有意思。”
“谢谢夸奖，小先生。”偷听的克里斯托弗从天花板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荣幸的动作。
艾斯塔尔忍俊不禁：“其实雌父也有帮我找同龄的雄虫玩伴，不过雄虫本来就少，他们也大多很拘谨，对我也很敬畏，我说的很多东西他们都不懂，就不是很能玩到一起去。”
一般的家庭并不会给雄虫教授知识，他们学的只是怎么样优雅地喝茶，怎样讨好你未来的雌君还有家族为你付出的一切。
斯特兰见过数位和他出身相仿的雄虫，他们知道哪种宝石价格高昂，却连两个星域间流通货币的汇率都不知道；他也见过在乌贝尔托长大的自幼失怙的雄虫，他们在那里或许学习到了自己喜欢的知识，却在成婚后，彻底失去了展现它的权力。
拉斐尔……斯特兰在心里默念这个名称，冷静地分析艾斯塔尔话语间透露的信息。
他想，科拉尔和卡拉德洛斯的分裂估计就是从他的死亡开始的，这个时候，科拉尔已经完全不信任卡拉德洛斯的虫了。
为什么拉撒鲁斯是个例外呢？他和我究竟有多深的关联，让科拉尔敢把艾斯塔尔放到他身边。而如果正如他们所猜测，叛乱时，这位拉撒鲁斯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艾斯塔尔又讲了一些小时候的糗事，把斯特兰逗得笑疼了肚子，科拉尔也放松了姿态，揭了下斯特兰的老底，不出所料又被砸了。
艾斯塔尔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又道：“其实雌父空闲时间比较长的时候就会带我出门旅行，我们家的飞艇很先进，我第一次变态期之后就可以坐飞艇出门了，那天，我以前也是这样。”
“跟平常一样，只是雌父突然告诉我SVB跃迁附近出了些事，闹得有点大，他要过去看看，改STA-7让我先走。”
“克里斯也发生程序故障，在自行更新，也就没一起，路上我心里一直不安宁，在快到跃迁点的时候，我的侍者安迪催促我进休眠仓，等我从休眠仓里醒来，就已经到这里了。”
艾斯塔尔也知道自己这段话的无用，他开始尽量描述临走时雌父的神情，斯特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他说的已经够了：“没事，你告诉我们的已经很多了，不用想太多，我们会处理好的。”
斯特兰明白，这个被排出政治中心的孩子不会知道太多，但这些信息也够了，不过，“最后一个问题，还记得拉撒鲁斯叔叔那时候在干什么？”
“拉撒叔叔吗？”艾斯塔尔想了想，“已经几天没看见他了，他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总会自己待很久的。”
斯特兰和科拉尔对视一眼，斯特兰笑笑：“这样啊，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