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彩云卷三十 出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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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多事之秋，昭华上宫阴云笼罩，沉沉地压在众人上头。
轩辕明玉甫一出关，并未急着拜会新天王，而是先去登门拜访百里国师，拷问一番旧臣忠心。
然而不只是她有事要找百里国师，姜太后前日刚受百里国师责难，此刻却也脸不红心不跳，镇定地带着侄女姜曼前去造访。
百里国师所居的藏心殿临近幻灵湖，地势些许潮湿，是昭华上宫最高的楼阁。姜太后吩咐姜曼紧随身后，耐着性子一步步拾阶而上，殿外的宫人听她说要来找国师，于是将她引到了藏心殿的后院。
后院的精雕的月洞门边站着个身着云锦漂亮温柔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年纪，金色的眼瞳十分深邃，显出一种别样的神采，正是艳阳白日灼灼美人，胜似神仙妃子。
姜太后骤然驻足，向那少□□雅一笑：“明玉殿下，难得一见。”
这少女略一点头，微笑道：“百里国师正为门生授道，本宫且代他为太后接驾，请。”
说罢少女侧身把姜太后让了进去，自己却不随行，反而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瞧着她们。
她安静的目光仿佛别有深意，未启的唇间隐约前言难叙。姜太后忽然察觉到古怪，又回首仔细凝视她，只见少女目光中闪烁的细碎光芒浑然如同润泽的灵河，正是化境修士才有的境界。
简单对视之后，那少女向她微微一笑，姜太后神色一僵，也矜持回了一笑。
百里国师今日显然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姜太后本想借他试探一番轩辕明玉的态度，可惜算计落空，眼下或许要直接和轩辕明玉对线。
那边厢，轩辕明玉已经吩咐宫人送姜太后入院内暂坐。
见她态度平和，姜太后心头一定，带着姜曼款款在亭内落座，宫人陆续送上茶水瓜果，不久轩辕明玉也坐到二人对面，亲自上手添茶。
姜太后客气再三，接着似是不经意般随口问道：“不知殿下何故着急出关？”
轩辕明玉淡淡笑了一声，也不主动提及苏璇祭司被天妃杀害之事，或是直接示威索要交代，只道：“也无他事，天王伯父猝逝之后流言不断，怕皇兄难承压力，也便来善后为宜。”
“父死子继无可苛责，明彦倒没有什么流言压力。”姜太后浅浅一讽，美眸浮现一丝锐气，故作关切地热心道，“南疆情况不妙吧，殿下身在洛都，岂不难为母族做主？本宫身为风后好友，亦为之忧心。”
“母族危机，幸有东夷威义侯仗义解围。”轩辕明玉挑眉轻笑，“中原九州尚有九位小国侯，不会坐视南疆覆灭而不理会。”
威义侯姜朔，九黎氏兵主后人，众所周知的东夷叛徒，轩辕明玉明晃晃提起，不禁令姜太后心中不悦。
“呵，姜朔不过是东夷族异端之子，昭华上宫和南疆巫教皆是人才济济，何时轮到他来话事。小殿下若真想与东夷修好，不妨与本宫细细商谈，毕竟只要本宫劝得王上下发矫诏，明灵殿下必然只能回洛都认罪。”
轩辕明玉听她称姜朔为异端，不以为然悠悠一笑。
“东夷到底谁说了算，恐怕太后也不能做主吧？就算是羲和氏仍然主领东夷，但究竟是明灵皇姊继承东君的正统血脉，还是太后继承东君的位分家室，恐怕还未有定论。”
轩辕明玉口中的东君就是羲和氏末代帝子，亦是姜太后胞姊，老天王的原配，大皇女轩辕明灵之母，世称大姜后的姜瑛。
此言一出，倒有些讽刺姜太后欺负胞姊遗孤，为了帮亲生皇男登位而背刺东宫，比昔日掀起东夷内斗的九黎氏也好不上多少。顺便也是警告姜太后无论如何不可让南疆形势有利于她亲侄女轩辕明灵，否则等东宫势力死灰复燃，定然要清算姜太后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姨母。
“明灵到底是身犯众怒，我疏于对她的教养，实在愧对家姊。”姜太后听出轩辕明玉话里有话，转而移开话题，“这般说来，殿下打算在洛都长住吗？”
“且看皇兄意思。”轩辕明玉危险地弯起眼睛，笑道，“听说皇兄新政，要祭祀天地社稷，本宫此次出关，自然是要率上宫六殿亲自为他主持的。”
姜太后脸色微变，轩辕明玉是神皇选定的天命太孙，出关之后抢回祭祀神权无可厚非，但再往后定然是要政教合一，让他们母子成为王座上的傀儡，此刻除了“拖”字诀，姜太后对此确实难有急法可解。
姜太后这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此时的她看不出幼时的骄矜傲气，整个人的气质冲和恬然，三分贵气下掩着七分浑然天真，看不出一丝抱怨。
当今已非过去，再没有人能把这个少女禁闭十年了。
姜太后克制不住地油然而生一股忌恨之意，一些阴暗的念头又重新爬上心头。许多年前，她和姐姐大姜后同为羲和氏圣女，姐姐一直身为首领，是神农部落末代赤帝东君，与神皇之子联姻，为羲和氏生育数女，并让出长女，令其冠氏轩辕位主东宫。可自从姐姐一死，除了其夫轩辕纪方的配偶之位，别的头衔她一个都没继承到，世人只知她是小姜后，是东君之妹，天王续弦，皇储之母，此外再无其他属于她的封号。
她此刻只能虚伪作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对轩辕明玉道：“祭祀之事待王上罢朝，有空再议。殿下出关，原该庆祝一番，本宫还需静候藏心殿，向百里国师问棋，殿下无他要事的话，不若让阿曼为殿下去洗尘接风如何？”
轩辕明玉目光微动，向姜曼方向偏了一偏。
只见这位崇阳郡主明眸凝霜，丹唇含朱，极致的冷淡和极致的明艳都过于强烈，夺目的美令人不敢喘息。
姜曼这般形貌在东夷也算是健硕大气的第一大美人，她鲜少见到轩辕明玉这般天然素净的小美人，不禁摸了摸下巴，威严而充满压迫感的眸子直直凝视着她。
二女相对而立，气质竟出奇得相异，郡主如朝阳彩霞，皇女如皓月沧海，郡主之美炫目夺神，皇女之美摄魂夺魄。
轩辕明玉眼见今日已非商谈之机，虽然没见到百里国师，但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微笑道：“好吧，不过本宫先去换身衣服，还请崇阳郡主在沉香殿外等我。”
轩辕明玉早就看出姜曼的鄙薄之意，因此也不介意消遣一番此女的性子。姜曼尚不知她肚子里坏水，趾高气昂地随她一路攀谈至沉香殿，随后轩辕明玉不骄不躁地入殿慢慢更衣，把姜曼放在在殿外晾着。
等人，至少算得上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三件事情之一。
比等人更无聊的是一直等人。
姜曼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轩辕明玉已经死在里面的时候，传来一阵鬓影衣香，小皇女金冠束发流缨披肩，轻袍缓带身影翩翩，如风一般悄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姜曼此刻已经失去了欣赏的兴趣。
宫内尚在为老天王守丧之期，人人衣冠缟素，华衣贵饰的小皇女悠悠笑道：“郡主为什么要冷着脸？”
姜曼挂起假笑道：“没有，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说着，轩辕明玉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仿佛半点也没有恶意。
姜曼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忽而道：“殿下千金贵体，莫说让臣等上半个时辰，就算再等上十年，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明着讽刺轩辕明玉少时因显现城府被老天王软禁闭关十年，轩辕明玉却似是听不懂她话中狠毒的深意，目光轻轻一闪。
“可惜本宫并不相信郡主的忍耐功夫能有这般厉害。”
姜曼讥讽笑道：“殿下自然比我厉害。”
轩辕明玉并没有反驳她，反而饶有兴致地冲姜曼笑了笑。如果姜曼的脑袋灵光点，就会发现轩辕明玉的目光和毒蛇盯着死物时的玩弄之意没什么分别。但她显然没能领悟，只遗憾没见到轩辕明玉破防的样子，莫名觉得没什么意思，甚至还隐隐有些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彩云卷三十 出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