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有荷华》清明后夜

26、第 26 章

　　两位负责审问的警察出来后，结合小孩说的话，再次找到匿名举报人核实情况。

　　匿名举报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接到警察的传唤电话时，整个人慌的不行，一下子全部都招了。

　　匿名举报人就是快餐店老板，他说经过宋晚秋那一闹，他的生意直线下降，店已经开不下去关门了，又看到宋晚秋过的有滋有润的，于是怀恨在心，恶意举报了他。

　　于是老板喜提五日拘留和罚款500元。

　　警察意识到如果这不是拐带儿童的案件，这极有可能是虐待儿童，然后警察开始着手调查这个事件，并申请异地调查，派人前往竹溪村走访调查。

　　另外宋晚秋求助警察帮忙寻找家人，由于当时接待的警察出于懈怠工作，并未调查，已经被停职查办了，由唐翠翠接手。

　　将宋晚秋的生物信息提取出来后放入全国DNA数据库比对，确认他是三年前入室抢劫案的失踪受害人——虞荷华。

　　三天前，深城警方带着协助函件、相关法律文书等证件前往百竹镇竹溪村协同当地民警一同调查。

　　百竹镇，镇如其名，四面环竹，主要产业是生产竹制品，竹溪村更是位于深山密竹的最深处，原本是一个每人年均收入不到5000元的特大贫困村，得益于‘村村通’的国家政策，铺设了公路、自来水和电力网等等基础设施，为当地居民的生活和交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靠竹吃竹，大力发展竹制品行业，成功摘掉了贫困帽。

　　深城的三名警察抵达百竹镇后，火速和当地民警汇合开展调查，派出三名警察去走访，另外两名警察去监狱将梁伟才提出来审问，两名警察去百竹精神病院探视何良平。

　　当院方收到协同调查的文书时，一边表示配合，一边给周先生发消息。

　　周晏隰刚健完身拿起私人手机一看，是精神病院的杨院长一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敲打了几个字回复过去

　　精神病院杨院长：周先生，我院收到警方通知要来探视何良平。

　　ZYX：嗯，知道了。

　　何良平已经被折磨到半疯不疯的状态了，警察来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们何良平每天只有小部分时间是清醒的，要问什么尽量简洁一点。

　　医生把人带到警察面前，何良平用殷切的眼神望着他们，不管他们问什么都如实回答。

　　何良平懊悔的说：“三年前染上赌博，想起侄子虞荷华一个人守着自家的地，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哄他卖掉，分一杯羹，但是他不愿意，我们发生了争吵，然后趁着新年的深夜，伙同梁伟才入室抢劫，怕他报警，所以绑了囚禁在我家的地窖里，最后他逃出去了。”

　　又急切的补充道：“都是梁伟才动的手，我没有动，我只是囚禁而已。”

　　警察相视一眼，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问：“宋枝春，认识吗？”

　　何良平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缄口不语。

　　警察凌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认不认识？”

　　何良平被吓的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认…认识。”

　　警察：“你和她什么关系？”

　　何良平：“她是我表妹的女儿，表妹表妹夫离世后有一笔赔偿金，孩子五岁。除了宋枝春以外，只有我这个亲属了。”

　　警察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因为孩子是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所以你见财起意主动要求当这孩子的监护人，领了这笔赔偿金，而后将孩子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赔偿金被挥霍一空后，又打起了侄子虞荷华家的土地主意，不料遭到拒绝，然后把人捆了扔到地下室里跟小孩囚禁在一起，对吗？”

　　何良平垂着头缓慢的吐出一个“对”字。

　　两位警察也是被他这种赌徒震惊到，做好笔录后，起身离开。

　　何良平突然下跪，紧紧的抓住其中一名警察的裤腿让他们不要走，又双手合掌疯狂求警察救他出去，他没有病。

　　医生见状立刻喊来护工一起把他拖起来，用束缚带固定在座椅上，打了一剂镇定剂，把人拖回病房里了，全程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度百分百。

　　警察有些怀疑的盯着医生，并要求医生出示一下病历，医生立马将何良平的治疗记录调取出来，并打印了一份给警察带走。

　　走访和提审梁伟才已经结束，同样带回很重要的信息。

　　从梁伟才的口供中可以确认何良平是主谋，但对宋枝春这个小孩的存在毫不知情。

　　三位警察整理好口供后，先将电子版的发回深城警局，然后再带着纸质版返回。

　　拐带儿童的嫌疑被洗脱后，由于办理身份证和居住证需要时间，所以宋晚秋被暂时送往收容所。

　　收到林牧时的电话是在一个深夜，电话那头很激动的告诉他说：“宋晚秋就是虞荷华，三年前被何良平和梁伟才绑走囚禁，何良平喝醉疏忽了锁门，虞荷华钻了空子从囚禁的地方带着一个小女孩逃出来，伤了脑袋昏倒在竹林里，被路过的司机救了，在百竹镇的镇医院治疗过，失忆。没有住院，医疗水平有限，包扎后醒了就带着小女孩去了深城，因为没有身份证明，带着孩子一边打黑工一边东躲西藏以防被抓走，刚收到消息他送到收容所去。”

　　林牧时的每一个字都将周晏隰的心脏敲碎再敲碎，跟凌迟一样，他再也承受不住用力按住心口，弯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泪珠大颗大颗的落在地毯上，握手机的手臂微微颤抖，声音哽咽起来：“我…我就…知道，终于…终于…找到他了。”

　　林牧时察觉到他的异常，语气担忧的说道：“晏隰，你冷静点，深呼吸深呼吸。”

　　周晏隰在听完林牧时第一段话后耳边一阵嗡鸣，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双手颤抖的有些厉害，握不住的手机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要去找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周晏隰只有这一个念头。

　　驾着车到了营业中的EROS CLUB，跌跌撞撞的推开酒吧大门，借助着鬼迷日眼的灯光扫视一圈，没看到人，慌不择路间一把扯过吧台里调酒师的领口，声音有些发抖地问：“虞…宋晚秋去哪了。”

　　调酒师的眼睛从他狼狈进来开始到他扯着自己领口质问都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老板适时出现把人带到休息室里，捏了捏眉心，看着眼前的人，发出沉重的叹息：“唉，小秋被人匿名举报拐带儿童，警察上门把他带走了，还查到他没有居住证，估计洗清嫌疑后会被关进收容所里，小秋他拒绝了我们的探视和帮助。”

　　周晏隰听完沉默很久，突感胃部不适绞痛，嗓音沙哑了许多，依旧坚定的说：“我会带他出来的。”

　　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酒吧。

　　深夜的酒店套房里，灯火通明，直到天空逐渐泛白，街灯依次熄灭，住在深城的牛马陆陆续续起床赶地铁去打工。

　　周晏隰按了按疲惫的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北方和国外，手没办法伸到深城来，所以这几天不断的去应酬搭线。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丢掉上亿的利润后，终于可以去接人了。

　　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虞荷华目前所在的位置。

　　万局长：周总，你那朋友已经被送到社会爱心收容所，我打好招呼了，你直接过去接他吧。

　　扣扣——

　　闵助理提着几袋子奢侈品衣服，带着推餐车的服务生进来，指挥服务生把食物摆好，走到离他两步远的距离站定，一副人机的表情，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周总，车和衣服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闵助理一大早收到自家老板发的信息告诉他今天要去社会爱心收容所接人，让他准备好几套小一号的衣服，备好车。

　　“嗯，走吧”，长腿一迈就往门口走去，对摆好的食物丝毫不给眼神。

　　闵助理觉得自家老板有些急不可耐，平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就连西装都不能有褶皱，而现在衬衣皱巴巴的穿在身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正晃晃悠悠的耷拉在额头上面，下巴处还有刚冒出来的青茬。

　　闵助理追过去，趁着老板没踏出房门，低声问道：“周总，请问需不需要稍微整理衣服一下再出发？”

　　周晏隰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过道镜，镜子里的男人脸色阴沉，眼里布满红血丝，头发和衣服凌乱不堪，因为彻夜不眠，下巴冒出了青茬，活脱脱一副索命的恶鬼样。

　　他怕吓着虞荷华，于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浴室冲澡。

　　半个小时后，闵助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老板，暗自点了点头，还原了帅气，他很满意。

　　一上车，闵助理平静如水的说：“我们过去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周总可以先休息一会。”

　　后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没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车窗外后退的绿化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