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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冤家聚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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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是宝黛初见名场面。
其实王喜凤很不喜欢摔玉环节,显得宝玉像个大傻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哦,不是,根本就没敌人,单纯想不开自己给自己压血条,顺带队友们都替他扛一波伤害。这种发起疯来敌我不分的猪队友,简直了!
宝玉发狂摔玉,黛玉直接吓哭。众人寻玉的寻玉,安抚的安抚,厅堂里乱作一团。贾母揽过宝玉细细给他讲道理,把个黛玉孤零零落在一旁。王喜凤见宝玉身边围了许多人,便到黛玉身侧劝她,“咱们宝二爷摔玉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等你日后习惯了便好,只怕哭不过来呢!别伤心,咱们只悄悄地看他掉金豆豆,改日臊他。看他往后还摔玉不摔了。”
迎春本就生的温柔可亲,又刻意放缓了声调,林黛玉虽将信将疑,却也微微放下心来。众人见宝玉已经被老太太劝下,便再无别话,各自散了。
却说凤姐,通过处置二姑娘的奶嬷嬷一家,狠狠地立了一次威。虽然拍板的是贾母,可查证的都是凤姐的人。虽然这样的处置跟她当初安抚二姑娘的方案简直是南辕北辙,但她料定这个小姑子不会再问。
当然,大面上她还是说了几句劝解的话,只怕小姑子从此有了心结。她虽不怕跟人斗,但也不至于上赶着树敌。她这里传出嫂子欺负小姑子的话,那头邢夫人就能作筏子拿捏她。
王喜凤虽然装了一阵子痛心奶嬷嬷的样子,却因平日就是个少言寡语不出门的,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总之,相互利用之后,两人也没有变得更热络。倒是平儿暗暗提心,总觉得二姑娘有点深藏不露的意思。可是,无论她怎么留心观察,二姑娘却是恢复到背景板的样子,再无曾经的惊艳。
每日请安闲聊读书姐妹团增加一员大将,生活也只稍稍起了些波澜,便又趋于平静。当然,是局部的平静。三春依然是老步调,贾母却因黛玉冬日里多病,不免多操几分心。一个冬天下来,抹牌都少了。
春暖花开,黛玉也不必总躺在床上养病,贾母也开始着人给他们收拾房舍。缓冲了几个月,三春还是被“下放”给了李纨照管,王夫人后院的三间抱厦也收拾齐整,三位姑娘及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入住。
虽说是三间小抱厦,屋内并不狭窄,不然也住不下三个姑娘和陪夜的下人。惜春年纪尚小,夜间负责照看上值的丫鬟嬷嬷多,便让她单独一间,另一间则是大些的二姑娘三姑娘合住。虽说是合住,各人的卧榻自有屏风之类的隔断,不像湘云来贾府小住,却跟黛玉睡一张床这般局促。
集体宿舍就集体宿舍吧!
集体宿舍一住就是三年,住的久了也习惯了。三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反倒亲近了许多。以往的迎春木讷些,跟两个妹妹也没话讲,根本撑不起姐姐的款儿。如今王喜凤闲来无事,总会逗一逗惜春。惜春渐渐懂事,也知道这个二姐姐跟她差不多的境遇,小孩子本又喜欢追着大孩子玩,好么,这便多了个尾巴。
她们生活在二房的地盘上,或许不如探春名正言顺来得自在。可探春也有探春的苦,赵姨娘带着贾环三天两头来找她罗唣。可怜探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姑娘,哪里来的本事照应这母子俩?何况,贾政时常歇在赵姨娘处,真有什么难处,该照应的早照应了。贾政都照应不到的,又何必为难探春?
王喜凤时不时看这相爱相杀的母女俩演一出,也挺无语。大嫂子李纨当和事佬大概也当的很是腻歪。只要不闹到跟前,王夫人一概不问,颇有些“不瞎不聋,不做家翁”的意味。倒似这里另成了一片天地。
这日却也是风和日丽,姐妹们随李纨一处做针线,王夫人派人传话,请奶奶姑娘们见见亲戚。探春古灵精怪,想到前些时日请安时王夫人与凤姐提到的人命官司。怕不是太太说的薛家已经进京了?
众人心中各有猜度,行动却不慢。丫鬟嬷嬷们上来服侍着整理仪容穿戴,才簇拥着奶奶姑娘们往王夫人院子里去了。
姐妹们随王夫人出迎,来的正是薛家母女。惹了官司的薛家大爷薛蟠正在外院拜见姨父。
王夫人跟老姐妹见面,自然许多知心话要说,只还得去拜见贾母。贾家的姑娘们与宝钗见礼罢,都惊叹了不得,怎地亲戚家的姑娘们格外钟灵毓秀?王喜凤未曾如何,一心与王夫人靠拢的探春却热情许多。
薛家失了家主,金陵本家各房争斗难以细数,薛姨妈一个寡妇带着不知事的儿子和云英未嫁的女儿,要不是有贾家王家的牌子撑着,连家产都保不住。此番进京也是想寻娘家或者姐姐姐夫家求个庇佑。虽携百万家财,可都是些浮财,家中商道及各处生意若无人精心掌控打理,早晚被人吞尽。
贾政见了薛蟠,对于官司始末也尽知端地,不欲这呆霸王不知深浅在京中生事,另起波澜。偏舅兄王子腾高升外任,如今京中也只贾府能有个拘管,便留了薛家住下,又指了一处清静房舍,正是荣国公暮年居养之所:梨香院。
宝玉向来爱在女儿丛中厮混,不论家中姐妹,连丫鬟们都是姐姐妹妹地乱叫一气。如今家里又来了一位鲜艳妩媚的宝姐姐,早把一颗爱美人的心飞扬起来,恨不能天天与宝姐姐一处玩耍。
他这番作态,哪里瞒得过黛玉去?这两个冤家无人还要闹几场,如今来了这么个受欢迎的薛家姑娘,哪有不触发新剧情的?
只这些个烦恼总归不在王喜凤头上。薛家初来乍到,一心要寻个好靠山攀附起来,除开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的薛大爷,内宅的薛家母女主动出击,铆足了劲儿想融入到贾府这个美满的大家庭。薛姨妈饭后或者夜间必来找王夫人叙话,宝钗便同府里的姑娘们读书下棋做针线,不过三两个月,就与府中上下人等熟悉起来。
宝钗并不止凭借财富家底人品相貌征服人心。薛家乃皇商,纵使是深闺小姐,日常所接触到的东西也多半不为国公府的小姐们所知。她懂得许多寻常门户的世俗人情,也熟悉家中诸多商事,连她爹都直叹她不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儿子,否则何愁家业不兴?
这些公侯小姐们不知道的东西,便成了她立足于姐妹之间的依仗。如论家中有什么事,议论起来,她总有一番说法。这样的人,如何不令人信服?
原本一介商女,哪怕是府中亲戚,想加入贵族小姐们的圈子都不太容易。偏姐妹三人中出众的探春要看王夫人眼色行事,迎春惜春不过是别房的小姐,一向随探春而动。这就大大降低了宝钗融入的难度。
黛玉呢?如今她尚有身为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傲气,与宝钗并不热络,还时常拿宝钗作筏子与宝玉怄气。双亲离世之后,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直至元春封妃,王夫人出头,她唯一的倚仗贾母也年老式微,心气儿自然也没了。
王喜凤懒得搞这些姐妹交际,虽然宝钗日日来作伴,总是拿姐姐的款儿劝人多做针线女红,她也并不出声反驳。多个人总是热闹些,探春活泼,总有许多问题要请教,她便能顺带着听些商家异闻,总比贾母想解闷刘姥姥得现编故事强些个?
说起刘姥姥,这老人家却是已带着孙子板儿入府了。她老人家的女婿也姓王,祖上与贾王史薛里的王家攀过亲,如今家里艰难,本是冲着王家的二姑娘(也就是王夫人)来的,结果王夫人转手就推给了同出王家的凤姐。
凤姐对于姑妈的这做派很是不喜,可形势比人强,长辈发了话,她只能应着。哪怕一天多少件事等着她办呢,仍不得不抽空见了这位刘姥姥。
结果也正如刘姥姥所说,这等富贵人家,拔根汗毛比她腰还粗。凤姐不过是随手打发了二十两银子,却是解了这老老小小一家之难。
要说王喜凤怎么知道刘姥姥登场了?这个却是不难。正是周瑞家的引了刘姥姥进府,再来寻王夫人回话,才碰巧得了替薛姨妈跑腿送宫花的差事。
周瑞家的来送宫花,王喜凤跟探春正在窗边下棋。听说是薛姨妈叫送的,一人两支,两人便起身道谢,各拿了两支。待周瑞家的给那边房里的惜春也送了花,转身出了西角门,王喜凤便吩咐司棋和绣橘将新到手的宫花一人一支分了。
探春捏着棋子欲言又止。王喜凤笑道,“刚刚周姐姐的话里,薛太太说宝钗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不戴也是白放着,便送了给我们。我却也是个不爱戴花的,不如赏了丫头,让她们高兴高兴,便不辜负这花了。”
探春强笑道,“你这话倒跟二哥哥平日里说的差不多。”
她觉得,纵使不戴,过阵子赏丫头也使得。万一丫头们戴出去让人瞧见,可不说她们姐妹轻狂,看不上薛姨妈送的花?当然,她们的确看不上。可亲戚一场,总得顾着些脸面。
王喜凤可不想拘着自己顾谁的脸面。贾母也不捧着薛家,她犯不着上赶着。王夫人还能因着这个给她穿小鞋不成?她身边可是有个贾母赐的嬷嬷。
晚些时候,许嬷嬷私下交代司棋和绣橘,“这上好的宫花,姑娘既赏了你们,且收着就是。其他奶奶姑娘们那里还没个章程,别出去招摇,白给姑娘招祸。”
司棋笑道,“谢嬷嬷提点,我们晓得利害呢!”
一枝花能试出许多人,王喜凤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