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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谁在算计 ...

  •   姬薮到柳家已过了十天,在这期间里,只有拜见柳南仲时出去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外祖母身边。

      顾瑾时常糊涂偶尔清醒,清醒时她便会拉着姬薮的手聊起柳琯云小时候的趣事,为姬薮本就不多的记忆平添一份色彩。

      这天,天气不错,顾瑾难得清醒,便想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于是在姬薮的指挥下,春喜堂的众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抬了出去。

      “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祖母搬了出来?”

      柳萱芝刚跨过大门,便发现春喜堂闹哄哄的,十分诧异道。

      姬薮将厚褥子披在了外祖母身上后,又掖了掖,转头道:“阿姊安好。”

      顾瑾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着招了招手,“萱芝丫头来了。”

      柳萱芝上前行礼,“问祖母安。”随后问姬薮:“怎么不让祖母在屋里休息,要是冻着可怎么好?”

      顾瑾气色很好,这会十分精神,“不要责怪你妹妹,是我让他们把我弄出来的,今天阳光这么好,是我想透透气。”

      见祖母这样说,柳萱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多加叮嘱旁边的下人,道:“你们机警着,多注意老夫人的状态,若老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问责你们!”

      顾瑾:“好了好了!萱芝丫头你今天难道是专程来问责我的下人的吗?”

      见顾瑾脸上露出不悦,柳萱芝缓和了下语气,说道:“祖母,我是来找小满妹妹的。”

      听到说起自己,本来还缩在一边的姬薮猛地抬起头,疑惑道:“我吗?”

      “阿姊找我何事?”

      柳萱芝揶揄打趣道:“你来时不是同我说好奇胶东的风土人情吗?今日天气这般好,你不想去吗?”

      听到可以出去游玩,姬薮的眼神里充满着憧憬与期待,本想立马答应但又犹豫了。

      她看着外祖母不舍道:“我就不去了吧。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柳萱芝不解道:“啊?你不想去了吗?”

      “嗯,不去了!”像是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样,姬薮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顾瑾说话了,“你们两个一起去,不要在我跟前晃悠,吵得慌。都走都走,王嬷嬷,把她们两个都给我推出去,让我好好晒会太阳。”

      王嬷嬷应道:“唉!老奴这就把两位姑娘送出去。”王嬷嬷作势要推两人,一边赶人一边挤眉弄眼小声道:“姑娘两位注意安全,玩的开心。”

      姬薮和柳萱芝相视一笑,两人同顾瑾行礼后,手牵着手一起向门外走去。

      这边,梦兰院里。

      “走了”?李氏捧着袖炉,靠在躺椅上问道。

      绿竹:“回夫人,两位姑娘刚刚出门,婢子瞧着应该是往西街去了。”

      李氏颔首表示知道了,“王公子那边通知了吗?”

      绿竹支支吾吾的答道:婢子已差人去了王家,只是……只是瞒着主君,这样真的好吗?”

      李氏不屑道:“怎么不好?

      “当年她作为媵妾随我家萱茹一同嫁到上京,谁料她狐媚勾人,被太子瞧上,进了东宫还成了太子的贴身女官。她毁了我儿的婚礼,害得我儿被夫家嫌弃,被人耻笑。”

      “这次,我不计前嫌,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这王家二公子能瞧上她,还愿意迎娶她为正妻,对她这个小庶女来说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绿竹小声反驳,“夫人,二姑娘是宫中女官,她的婚事应该是由皇家做主吧?”

      李氏翻了翻眼皮,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这不是要制造机会吗?”

      “可这王家二公子他……”绿竹还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闭嘴!你胆敢说出去,我非打死你不可!”

      “谁让她现在过得如此好?”李氏咬紧后槽牙,恨恨地说。

      “……”

      姬薮和柳萱芝坐在马车两边,柳萱芝手里拿着书,看似在看书实则在观察姬薮,见她挑开窗帘往外看,看上去对街道上的商铺很感兴趣,不禁失笑。

      柳萱芝心里暗暗的想:她到底年纪小些,爱玩闹坐不住也正常。

      两人乘上马车没一会,柳萱芝便起身,挑开围帘对赶马的张二吩咐道:“从后街绕出去,去东流海场。”

      张二诧异道:“二姑娘,东流海场前些日子有倭寇流窜呢,可不能去啊!”

      见他反驳自己,柳萱芝有些不悦,“让你去你就去,不要多嘴。”

      姬薮也劝道:“萱芝阿姊,若是不安全就别去了吧。”

      柳萱芝摆手道:“现在有征北将军在胶东镇守,倭寇都不敢上岸,不碍事的。”

      姬薮见她如此肯定,再者自己从未见过海,实在好奇,便同意了她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姬薮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被颠散架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前面过不去了,只能到这儿了。”

      还没等张二把踏脚凳搬下来,姬薮已经迫不及待得跳下了马车,快到拉都拉不住。

      “小满妹妹,你慢点。”

      因着出来时着急,两人都没带侍女,所以姬薮将胳膊肘在柳萱芝面前,“萱芝阿姊,我扶着你啊。”

      姬薮挑眉一笑,只见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眸光清澈明亮,宛若一汪清泉。她并不是传统意义审美下的美,她不温婉乖巧,她活泼灵动,没有任何的污染,仿佛是从山野里自然生长的薮春花,是如此的盛放,如此炽烈的美。

      柳萱芝明显愣了一下,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反应过来后柔声道:“谢谢妹妹。”

      姬薮环顾了四周,并没有见到海水,远远望去,有一座坐北朝南的亭子立在山坡上,带正脊的主体,前后抱厦,顶面呈十字形。

      “萱芝阿姊,你看,那有一座亭子。”

      说着就奔向了前方的阶梯,她像初生的小牛犊一样,仿佛不知累的向上攀爬,徒留柳萱芝一人在后面。

      柳萱芝不紧不慢的跟上,望向已经登顶的姬薮,喃喃自语道:“但愿你能一直如现在这般无忧无虑。”

      ……

      姬薮知道,出于安全考虑,萱芝阿姊不会让自己去碰海水,但能这样远远地看一看海面,就感到心满满足了,于是兴奋道:“谢谢你,萱芝阿姊,等我们回了上京,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柳萱芝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只怕我这次很难能回上京了。”

      姬薮诧异道:“怎么会?你不是还要回京当差吗?”

      柳萱芝强装委屈道:“你可知我为何我今日带你来东流海场吗?”

      姬薮摇头表示不清楚,接着柳萱芝哭诉道:“实在是难以启齿,若不是我将你当亲妹妹看待,我是死也说不出口的。”

      姬薮听她这么说,不像开玩笑,于是认真道:“阿姊,你说,我保证不会告诉外人。”

      “我……我嫡母想将我嫁人,那人偏偏还是个……是个断袖!”

      “啊?这怎么可能!”姬薮无比震惊道。

      “阿姊你是宫中女官,婚事已不由父母做主,就算是嫁人也合该是宫里赐婚才是啊!”

      柳萱芝抽出帕子,掩面抽泣道:“是啊,所以她想让人生米做成熟饭,毁了我清白,这样不嫁也得嫁了。”

      姬薮问道:“这……大舅父知道吗?”

      柳萱芝:“父亲大概是不知道的。”

      姬薮很是不解,“大舅母这是欺君罔上,蔑视皇家天威啊。她到底和阿姊你有什么仇怨,竟要如此害你?”

      柳萱芝委屈道:“你知道柳家为何能传承百年吗?”

      看着姬薮一脸迷茫不解的样子,柳萱芝直言道:“看来你祖母什么都没对你说,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讲与你听吧。”

      柳家与别的世家不同,自开宗立业以来,为了家族利益集中化,为了将利益最大化集中在族中嫡系手中,采取了“子因母贵”的方法。

      自传承开始就有一条十分苛刻的规定——家中的庶出子女必须奉嫡为主,时至今日。

      从庶出子女遇上嫡出,需得让其先行,并且永远落后于嫡出子女一步,到庶出不可与嫡出同桌吃饭,都彰显出了家规严苛。

      “所以我们这些庶出的女儿都是嫡女的媵妾丫鬟,将来都是要随嫡女嫁娶入夫家,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嫡女笼络主君的心。”

      “因我们地位卑微,即使生下孩子也只能再次低人一等,至于柳家庶出的儿子,则是嫡子一生的家仆。就这样一代又一代,过了百余年。”

      “同时为了教化我们尊卑之分,他们会将我们看作是仆人,我们要为嫡出的兄弟姐妹夹菜倒茶,要整理他们的房间,要叠整衣物等等……”

      见姬薮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柳萱芝只觉得可悲,连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父亲还不明白还在做春秋大梦,柳家曾引以为傲的制度确实太过腐朽,现如今也是大厦将倾之相。

      姬薮含糊不清道:“那你呢?”

      柳萱芝笑道:“我很幸运,我的长姊受到你母亲的启发,并没有把我当做仆人看待,她对我很好,我也是在她的引荐下才能被皇后赏识,成了太子的贴身女官。”

      “我母亲?”姬薮捏了捏衣袖,不解道。

      柳萱芝抬头看向了远处的海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其实家中有两位姑母,大姑母就是你母亲,二姑母与柳家已多年不曾联系了。”

      “当年,二姑母随你母亲嫁入上京,半途中,你母亲将红嫁衣脱下赠予二姑母,让她嫁给了心中所爱之人,二姑母与夫郎当场私奔。为此,我父亲大怒,写了数封信斥责你母亲,说她目无尊长,无视柳家家规,还特意下令不许两位姑母再回柳家,没想到竟一语成谶,两位姑母真得再未回来过。”

      “我与长姊从小就听着两位姑母的英勇事迹长大,所以我也不想做媵妾陪嫁,长姊待我极好,便为我筹谋划策,在她的婚礼上将我引荐给前来赴宴的太子,后来我又被皇后赏识,就这么留在了宫里,成就了一番事业。”

      说到这里,柳萱芝这才带了点真情实感,“我很感激你母亲,若不是她与二姑母勇敢反抗,我们也不敢如此。”

      姬薮大为震撼,“我母亲竟有如此气魄,竟敢挑战传统观念,真是了不起。

      “只可惜祖母从未与我提过这些。”姬薮颇为惋惜道。

      柳萱芝继续道:“嫡母觉得我毁了长姊的婚礼,所以记恨于我,这才想方设法陷害于我。”

      姬薮焦急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啊?”

      见姬薮上道,柳萱芝又挥了挥帕子,佯装擦眼泪,“征北将军——冯闻生最近在胶东这边镇守剿匪,我是太子的近臣,我想,要是我求他的相助,他应该会帮我的。”

      “所以,妹妹能不能陪我去寻他?”

      “可我们都是女儿家……”

      见姬薮迟疑,柳萱芝紧接着说道:“我只是想求他借一两个侍卫,跟在柳家附近,没有别的,我就是怕……”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可,你为什么不和大舅父……”似是想起什么,姬薮瞬间闭嘴,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待柳萱芝整理好情绪,这才下了台阶。姬薮速度快先上了马车,柳萱芝紧接着也准备上车,就听见身旁的“张二”小声说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柳萱芝看着那张顶着“张二”脸的人,一言未发,沉默的转身走进了车厢。

      只愿你知道真相后不要怪我,小满妹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谁在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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