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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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郡，美稷县，草原。
建武年间，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单于，建庭五原塞，依附东汉称臣。后迁庭于美稷县，即为南庭，至今已有百年。
“嘿，蒙脱！在这，看我！”
听到这声呼唤，远远地见到那人，名为蒙脱的青年神色一喜，他大笑着张开胳膊迎上来，抱住久违的朋友。
“哈哈哈，于夫罗，你可算是回来了！”
“于夫罗”笑着和蒙脱拥抱，他捏了捏青年健美强壮的肌肉，半是亲近半是调侃地说：“你这家伙！这么久没见，怎么越来越壮了？”
“还说，是你越来越弱了！”
蒙脱拍了他两下：“看看你这小身板，简直和中原的那些家伙一模一样！我看再过两年，你就连马都骑不上去了！”
“滚滚滚，你才连马都骑不了，我身体好的很！”
“好好好！都好！你都好！哈哈。”
蒙脱和于夫罗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于夫罗能回到南庭，少不了蒙脱出力，彼此的言谈无需顾忌。
高兴于旧友重逢的蒙脱看着瘦了一圈又高了一点的“于夫罗”，只当对方是在中原吃了太多苦。根本没想到真正的于夫罗已经魂归黄泉，跟死去的羌渠单于同聚去了。
而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间豪爽而不失气概，连说话语气都和于夫罗的暴躁脾气如出一辙的人，自然就是伪装成“于夫罗”的谢然了。
——作为左慈速成变声毕业班优秀学员，谢然、赵云和郭嘉的天赋得到了老师的认可。
蒙脱看一眼谢然身后跟着的数人，在其中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他不禁皱眉，拉了拉谢然，小声道：“怎么把你弟弟也带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带他回来吗？”
在南庭中，蒙脱和他身后的蒙氏部落算是半明牌的羌渠旧部。他们心向旧统，属意于夫罗为单于，对代为摄政的旧贵族一派多有不满。
要是没有这帮人在内部策应，于夫罗这辈子都不敢踏入美稷县半步。
谢然学着“于夫罗”的态度哼了一声，状似愠怒道：“我可管不了他。他偏要跟我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蒙脱焦急道：“他要回你就让他跟着？你怎么不懂呢！”
蒙脱让于夫罗留弟弟在中原，就是想为大家留一条后路。这样哪怕于夫罗在和旧贵族的争权中失败，他们至少还能借着呼厨泉的依仗逃到中原去。
现在呼厨泉竟然跟着于夫罗一起回来，蒙脱怎么能不急。万一这两兄弟双双送命，那他们就是真正的无处可逃。
听到蒙脱近乎质问的话，谢然神色骤然一冷，“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输定了？”
怎么还是这个臭脾气！
蒙脱深呼一口气，他冷静下来，安抚道：“我当然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但是我也担心，你带他回来，就不怕你除掉那些旧贵族之后，他转过头来和你争权?”
蒙脱的话术起了作用，像是被说中心事，谢然脸色一黑。看他如此，蒙脱不由得叹口气。
“一会儿我陪你去见首领。至于呼厨泉那边，我让人带他去安置，先躲躲再说。”
算了，回都回了，还能再把人送走不成。只能随机应变，先这么办了。
“等会看见首领，你千万别争意气。你刚回来，一切小心为先。”
蒙脱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他指向远处的帐篷，“就那里，呼延首领已经在等你了。千万千万，听我的要小心，明白吗？”
于夫罗回来的事瞒不住人，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地回，还能彰显一下他们作为正统的气势。
蒙脱带着谢然走进营地里最大的帐篷。
帐篷里乍一看有十数人，席上坐着几个，周围还站着七八护卫，乌央乌央地挤满位置，连一张空坐席都没有。
见到于夫罗，人群中立刻开始交头接耳，没有刻意避人，声音不断传进谢然耳中。
“他居然还敢回来……”
“他就不怕死吗？”
“哼，回来又怎样，羌渠早就死了……”
“这家伙怎么瘦了……”
虽然羌渠单于名正言顺，但毕竟已经是前前任单于，就算要选人继承单于之位，也轮不到于夫罗上位。
大家之所以忌惮于夫罗，只是因为心知肚明羌渠单于是怎么死的罢了。
底下人窃窃私语，领头位置上坐着的中年男人也不阻拦，只放任众人讨论。过了半晌才略一抬手，压下帐内嘈杂的声音。
如今南庭之中，单于之位空悬，以呼延氏、兰氏、须卜氏等领头的旧贵族联合摄政，其中又隐约以呼延氏为首。坐在首位的男人就是呼延氏的首领，呼延翼。
男人的脸庞已经有些岁月的风霜，他留着长须，半头白发整齐地贴着头皮。身躯高大威武，气势如山沉稳，带着独属草原人的狂野。
呼延翼抬眸，声音不辨喜怒，“小子，见到我，你还不行礼？”
男人久居上位，自成一股上位者的深沉气势，扑面而来的赫赫威势令人心中发颤。
不过谢然不是一般人，他站着没动，好似没听到呼延翼的话。
一旁的蒙脱见此不禁一愣。他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呼延翼，又看向谢然，拽着谢然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见过首领。”
不要在这种时候搞事啊！
又过了两息，见谢然还是没有行礼的意思，蒙脱咬牙凑近，小声劝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对方才刚刚回到部落，根基不稳，在这个时候惹怒呼延翼，呼延翼真的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人都没了，那他们还争什么权，夺什么利！
谢然迟迟没有动作，帐篷中的气氛逐渐凝固，席上的众人看向谢然的目光越发不善，两旁的护卫隐蔽地拔出闪着寒光的刀。
眼看着危机一触即发，蒙脱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自己替谢然行礼。
等沉到低谷的气氛似乎只差一丝火星便可点燃，谢然才仰着头看一圈帐内众人，慢悠悠道：“急什么。谁来告诉我，雁门郡的事，不是你们做的吧？”
帐中凝固的氛围瞬间一滞。
众人面面相觑，连蒙脱都有些意外地看向谢然。
于夫罗怎么知道？他没和对方说过这件事啊？
蒙脱看一眼帐中同样懵逼的众人，决定暂时闭嘴。
呼延翼面不改色，“这件事是蒙脱告诉你的？”
外头都传南匈奴攻打雁门，导致雁门太守郭缊殉城，可除了他们自己人，没人知道其中实情。“于夫罗”远在中原却能知道这件事，只能是内部有人泄密。
被点名的蒙脱神色一慌。
“不是。”谢然断然否定，他的目光带着挑衅：“这还需要人告诉？”
“你们窝在西河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怎么可能忽然大张旗鼓地反了汉朝廷，想一想就知道其中有问题。”
谢然这话颇有些嘲讽，一时惹得众人怒目而视，呼延翼也微微皱眉。
“我乍一听闻，就知道雁门郡的事肯定是汉朝廷的阴谋。汉朝廷逼着你们反，你们竟然也听之任之？”
谢然的语气更加不屑，“还主战呢，都是窝里横。除了杀我阿达（父亲），其余没见你们有什么真本事。”
支持于夫罗的羌渠旧部就是南匈奴中的主和派，希望继续和汉朝廷保持相对友好的关系，依附在汉朝廷的羽翼之下。
而支持呼延翼的旧贵族多是主战派。认为南匈奴已经不再是当年弱小的部落，汉朝廷内皇帝年幼，大臣摄政，国力明显衰弱。
他们正应该抓住时机，彻底摆脱汉朝廷的控制，恢复属于南匈奴的荣耀。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听到谢然低级的挑衅，呼延翼不禁冷笑，“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来挑衅我？当日我能杀你阿达，今日就能杀你！来人……！”
“我今天回来，是来送大礼的。”
谢然毫不畏惧地打断呼延翼的话，他直视着男人：“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有办法帮你们。我可以联结并州的胡人，使三族结盟，到时候大家共襄大事，成就大业！”
他环视一圈，“各位，拿下并州，这算是大礼吧？”
共襄大事，成就大业！拿下并州！
帐篷内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
从呼延翼的上位就能看出南匈奴内部主战派占据上风，他们迫切想要脱离汉朝廷，已经迫切到了不能再忍的程度。
正如雁门一事。汉朝廷的“阴谋”是汉朝廷的“阴谋”，可他们迟迟没有上书陈情，连试探着挽回的举措都没有，就足以证明态度。
呼延翼看着下面的骚乱，他眯了眯眼，正视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又大放厥词的年轻人，沉声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三族联盟，成就大业。真是好大的口气。
呼延翼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他盯着谢然，眼中流露出杀意，“不论是真是假，你敢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我看欣赏你的勇气。但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会回来。”
哪怕对方放下杀父之仇、放弃继位为单于，他们之间的仇怨也不可消弭。
因为于夫罗的存在就是天然的罪证，证明羌渠死于非命，旧贵族派得位不正。
只有于夫罗死，这件事才能石沉大海，永无声息。
呼延翼绝对能在想杀死于夫罗的人中排前三。而对方明知危险重重，还敢深入虎穴说出这番话，的确勇气可嘉。
匈奴人敬佩有勇气的人。
他现在已经不把于夫罗当做小辈，而是当做平等的对象在交谈。
“我敢说这种话，就有自信能成事。”
谢然微微一笑，语气更加傲然，他俯身行了一个迟到的礼，“还是说，呼延首领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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