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木逢阳》缪不可斯

48、因为黎自初

　　见到沈昭然气势冲冲迈入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桌前的人都噌的一下坐直了腰。

　　苏正青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所及，沈昭然踩着高跟鞋，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只有苏正青知道她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这是被人硬生生捅了一刀。

　　“沈经纪。”苏正青拾掇拾掇桌面上整理好的文件，起身和沈昭然打了个招呼。

　　沈昭然冷漠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像一道锋利的箭，她略微点头，缓缓开口：“进来。”

　　苏正青心脏骤停了两秒，才迈开腿朝她办公室走。

　　沈昭然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保洁已经来清理过现场了，推开门的时候，看见整洁的地板，沈昭然没说什么，但是手却还是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两秒，敛眸走进去。

　　“门锁上。”

　　沈昭然动作娴熟地将手里的包挂到架子上，水到渠成坐到办公桌前的靠椅上。

　　苏正青默不作声地将门锁上，扭头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面上，摊开摆好。

　　“这是这段时间，您没有空处理的文件……”

　　没等苏正青说完，沈昭然便开口打断。

　　“知道了，我一会儿看，先说说起司怎么回事？”

　　“现在在走司法程序，是在他个人公寓被抓到的，敲定了，我们也没办法。”

　　这不是件小事，甚至算不上绯闻，是件实锤的污点，若是有心之人会拿这件事去抹黑幽灵，保不齐，赛事委员会会因此取消幽灵的参赛名额。

　　沈昭然捏了捏眉心。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注意这几天的网络舆情，不要让这件事流传出去了，叫那几个知情的把嘴闭严实了。”

　　苏正青垂眸，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这很严重，或许会迎来史上最大到公关。

　　“不做点儿别的吗？”

　　“嗯？”沈昭然抬头撇眉看向苏正青。

　　片刻后，她明白了苏正青的意思。

　　“做不了，这是底线问题，不容践踏，幽灵不是什么都吃。”

　　明白沈昭然话里的意思，苏正青抿唇。

　　“苏正青，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为了幽灵不择手段？”

　　苏正青抬眼，目光呆滞。

　　“不是吗？”

　　“是，我是会不择手段，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法律基础上，那是最低的道德底线。”

　　“明白了。”苏正青退出去将门关上。

　　下一秒，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跺地的动静，沈昭然视线移动。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她红着眼眶瞪沈昭然，胸腔因为气愤剧烈起伏着。

　　“你闹什么？”

　　沈昭然挥手示意苏正青退出去。

　　“我把起司交给你们了，你们就这么回报我的？他吸/毒你为什么不管？”

　　沈昭然从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人，愣是被硬控了两秒才开口。

　　“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情，再说了，他成年了，他要做什么我还管得了吗？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沈昭然一直不太喜欢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们的家庭背景相似，但人却不同，可以说她和沈昭然的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

　　宋阳生下来就是被爱的，她一生都是一帆风顺的，有人会给她铺路，读书的时候成绩不算太好，但是被星探看中进了表演学院，大学毕业家里安排成了制作人，在广告节上和起司看对眼，天雷勾地火，两个人碰到一起去，结婚也是顺理成章。

　　只是婚后一直不太顺遂，起司所有的心思都在赛车上，但宋阳是个活泼好动的，喜欢自由，喜欢满天飞。

　　但她始终是爱他的，所以也愿意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

　　“宋阳，你现在不应该来质问，你应该去和你爸妈好好商量一下，别给起司家里的企业撤资，趁现在事情没闹大，赶紧做好公关准备。”

　　沈昭然话音刚落，宋阳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宋阳愁视了沈昭然一眼，接通电话，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辩驳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沈昭然双手环抱，挑眉看她。

　　像是在说，你求我，求我我就帮你说。

　　宋阳咬唇跺了跺脚，她掐着嗓子朝沈昭然说：“帮我，我不想和起司分开，他坐牢，多少年我都等，我等得起。”

　　宋阳粉白的脸上一片绯红，眼眶红润，含泪欲低的样子。

　　看得沈昭然微微发愣，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执拗的。

　　沈昭然伸手接过宋阳手里的手机。

　　“喂，阿姨，是我，沈昭然。”

　　“嗯，我和阳阳在一起，我知道这件事，但是宋阳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两家商量一下解决办法，把伤害最小化，您要是这么逼她，她说不准就……”

　　说罢，沈昭然给宋阳使了个眼色。

　　宋阳随即对着手机大叫道：“哇啊，妈，你要是逼我，我就去死，现在还不知道他怎么判刑呢，说不准死刑我和他一起。”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沈昭然勾了勾唇。

　　“阿姨，您看是吧。”

　　电话被挂断，沈昭然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宋阳手里。

　　宋阳着急忙慌地握住沈昭然的手腕，面上皆是惊慌之色？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现在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你现在应该去找关系找律师，看看他要被判多久，再和你爸妈坐下好好谈谈，该怎么处理后面的事。”

　　沈昭然看着眉目如画的宋阳，有时也会觉得怜惜。

　　想到这里，她伸手抽了张纸擦了擦宋阳的眼角。

　　“别哭了，妆都花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宋阳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天真，要是人能就这么天真一辈子该多好。

　　她这辈子没吃过的苦，在起司身上都吃了一遍。

　　“沈昭然！”

　　沈昭然刚转身还没坐下，龙柯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极具穿透力，隔着好几堵墙传进沈昭然的耳朵里。

　　“龙柯！”

　　“办公室里不许大声喧哗。”

　　沈昭然咬牙切齿道。

　　龙柯瞬间捂住嘴，像犯了错的孩子佝偻着背偷摸走进办公室。

　　“黎自初呢？这几天都没看到她，打电话也不接。”

　　听到黎自初的名字，沈昭然莫名觉得心绞痛。

　　“她生病了，在家里休息。”

　　“生什么病？休息这么多天，很严重吗？”

　　龙柯见沈昭然一直皱着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是一直盯着沈昭然。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训练室督促他们上赛道吗？”

　　沈昭然瞪了龙柯一眼。

　　“这不是看见江予白了，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来打声招呼嘛。”

　　龙柯颠了颠手里的圣女果。

　　“这是什么？”

　　“嗷，圣女果，给黎自初的，我还以为她会和你一起来，所以就带来了，你要吃吗？给你，我那儿还有好多。”

　　“为什么是圣女果？”沈昭然把圣女果拿在手里转动了几番。

　　“因为黎自初说她没吃过，所以我特意囤了一箱，前天刚到，现在吃刚刚好。”

　　龙柯笑嘻嘻的，幻想着黎自初看到一箱圣女果时的惊讶场面。

　　“你自己吃吧，不用给她留了。”

　　“嗯？为什么？”

　　“她吃不了。”沈昭然眼神落下去，聚焦到桌面的照片上。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这段时间都吃不了了。”

　　龙柯嘴角的笑瞬间僵住，眼底的星尘一颗颗坠落砸进深潭里。

　　“有多重？”

　　“胃癌。”

　　龙柯勉强笑了笑，“能治对吧？”

　　“晚期。”

　　沈昭然的话像一记警钟回荡在龙柯的耳朵里，打得他脑袋发懵。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她回国前就得了，我住院的时候她也住院了，我不知道，他们瞒着我。”

　　沈昭然喉咙干得发痒却不敢咳出声。

　　“她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

　　沈昭然抬头看了眼龙柯，他像丢了魂，眼睛四处转。

　　“龙柯，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幽灵马上要比赛了。”

　　“沈昭然，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龙柯双手砰得一声撑在沈昭然的办公桌上，他怒目圆睁地看着沈昭然。

　　沈昭然目光微滞，半晌才缓过神来。

　　“对不起，我……我情绪激动了，我先去督促他们训练了。”

　　龙柯后退两步，转身出了办公室，外头的人都埋头工作，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争吵声，只要苏正青目不斜视地看着龙柯。

　　他状态不对，龙柯刚走，苏正青就给苏正阳发了个消息。

　　沈昭然深吸了两口气，龙柯刚才说的话萦绕在她心间，久久不能散。

　　门才关上没多久，江予白又来了。

　　沈昭然撇眉看着他。

　　“我这办公室的门槛要被你们踏破了。”

　　“啊？”江予白站在门口怔住，不知道进来还是不进来。

　　“进来。”

　　江予白进来将门关上，视线往下移，手里拎着饭盒。

　　“这不是听说你和龙柯吵架了，所以来安慰你。”

　　“你怎么知道？”

　　“苏正阳说的，那应该就是苏正青告诉他的。”江予白乖乖地告诉沈昭然。

　　“因为什么啊？”

　　“因为黎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