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木逢阳》缪不可斯

35、猫猫

　　从安全通道出来的那一秒，江予白直冲家门口而去。

　　指尖颤抖着覆盖上指纹锁，滴的一声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沈昭然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湿衣服，头发散乱地扎在脑后。

　　“怎么了？”

　　沈昭然愣愣地看了一眼江予白，视线扫过他手里的早餐，转身朝屋子里走。

　　江予白大口喘气，他低垂着头扶着入户柜，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怎么不接电话？”江予白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扭头去阳台找沈昭然。

　　“手机在房间里，小初在睡觉。”

　　沈昭然回头看了一眼江予白，他依靠着门，胸腔上下起伏着。

　　“你怎么一头的汗？外面很热吗？”

　　“跑上来的。”他神色不太自然，几次三番回头看着门口。

　　“我们家的门结实吗？”

　　“那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找事的，只是小初不愿意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逼问。”

　　江予白拉着衣领透了口气。

　　“我就是觉得不太放心，这两天老是心慌。”

　　“紧张了？新赛车很快就组装好了，多跑两圈就没事了。”

　　衣服全部挂好，沈昭然甩了甩手，扭头看了一圈也没什么能擦手的东西，江予白见状直接上前握住她的手往衣服上擦。

　　“啧，白衣服！”沈昭然拍了一下江予白的肩膀，随后认真地看着他说：“没什么好紧张的，十年磨一剑，现在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我没紧张，我说真的，你这两天小心一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抬头就看见黎自初一个人盘腿坐在餐桌前，嘴里还咬着半块豆皮。

　　“嘿嘿，饿了，看你们俩聊得正开心，就没打扰你们。”

　　黎自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龇牙咧嘴地朝两个人笑。

　　“你留一点啊，我就买了一份豆皮。”江予白见状上前一步把豆皮抢过来，塞到沈昭然面前。

　　沈昭然叹了口气，把豆皮又递了过去。

　　“随便吃。”

　　没等沈昭然下一步动作，江予白自觉地给她拉开椅子。

　　“哼，你个舔狗。”黎自初一边嘚瑟，一边吐槽。

　　临出门前，江予白坐在沙发上和黎自初面面相觑。

　　“谁知道你从哪儿蹦出来的弟弟。”黎自初率先发起攻击。

　　“你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沈昭然最难的时候，你也不在啊。”江予白双手环抱，都不拿正眼看她。

　　“小屁孩，没大没小，按道理，你也应该喊我姐姐！”

　　“切~就你那眼光挑个男朋友都挑不到好的，你最好别干涉沈昭然。”

　　“你说什么？”黎自初皱眉，视线平和地扫了一眼江予白。

　　“今天早上门口那两个，要不是你，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现在我也不会在家里，沈昭然也不会担心得睡不好觉。”

　　字字珠玑。

　　怼得黎自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会解决好的。”

　　沈昭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黎自初低垂着头正在抠手指。

　　“你骂她了？”

　　她望着江予白问，又扭头问黎自初，“你输了？”

　　“没有。”

　　异口同声的。

　　空气依旧剑拔弩张。

　　江予白开车，沈昭然坐副驾，黎自初气鼓鼓地坐在后座上。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于是黎自初扒着沈昭然的靠椅凑过来。

　　沈昭然没回答她，她只是叹了口气，靠着窗户，有些苦恼的样子。

　　江予白在一旁偷笑。

　　“从今天起吧，回来训练，需要我给你办理休学手续吗？”

　　沈昭然指尖下压，将窗户打开，窗外透进来一点风，吹得人精神抖擞。

　　“不用，我能兼顾学业和工作，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

　　“就是什么？”

　　江予白眼眸眯起，等的就是沈昭然这句话。

　　“车给我，让我回家，我每天上午和你一起去基地训练，下午回学校上课，晚上我开车去基地接你。”

　　话里话外都是套路，沈昭然不会听不出来。

　　她侧头打量着江予白，小孩的心思太直白了。

　　“今天下午带你去挑车。”

　　“好……嗯？”

　　江予白微微一怔，旋即，车子猛地停下来。

　　他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红灯，重重转头看向沈昭然。

　　“买车？”

　　“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不是，等一下，我可以自己买。”江予白语气诚恳。

　　“那我非要送。”

　　沈昭然勾了勾唇角，也是享受了一把包养男大的快感。

　　“那……”

　　后面的车按起喇叭，江予白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发动车子。

　　车子在路面上平稳行驶着，江予白的心却不平静了。

　　“你就偷笑吧，傍上我们昭昭了。”

　　黎自初在后面补刀。

　　“指不定以后谁赚得更多呢。”江予白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转动了一圈。

　　沈昭然没当回事。

　　“新赛车还没组装好，你先和队友们集体进行体能训练，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起司的动作很快。”

　　下车的时候，黎自初戴上墨镜，潇洒地甩头就走。

　　“你看她，什么嘴脸啊？”

　　江予白无辜地看着沈昭然，沈昭然眼皮弹了两下。

　　“江予白，别发嗲，很恶心。”

　　“哦。”

　　因为提前发过通知，所以三个人姗姗来迟的时候，幽灵的现任队员都已经在位置上了。

　　“好久不见。”

　　“前段时间才见过，姐。”

　　视线随着声音划过去，一个寸头的小子朝沈昭然敬了个礼，看似恭敬，脸上却带着痞坏的笑。

　　“江予白，过来，带你认人。”

　　江予白原本站在门口，听见沈昭然的声音往前走了两步。

　　他张了张口，但是没发出声音。

　　这里的每一张面孔，他都见过，在那面代表着国内顶尖车手的奥林匹克山的墙上。

　　“这是扳手。”

　　声音还没掉到地上，就被扳手接住。

　　“你好，你叫什么来着，江予白？不好意思啊，要不是你这张脸，我还真记不住你。”

　　江予白伸出去的手堪堪顿住，脸上的笑也变得锋利。

　　扳手不安好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一场？”

　　他贴着江予白的肩膀，神色冷峻。

　　“我的赛车还没组装好。”

　　沈昭然在一旁，江予白不好冷脸，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许牧野的老队员。

　　真的要算资历，他们的资历或许比沈昭然更老。

　　没有离开执野，多少是因为执野的资源和许牧野的面子。

　　看在沈昭然的脸面山，不会闹得太难看，但也不会太服管。

　　想到这里，江予白回头看了眼沈昭然。

　　沈昭然神色冷淡，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对上江予白的视线，沈昭然挑了个眉，好像在说，这是你该解决的事，与我无关。

　　“时间有些紧急，国庆后就是第一场比赛了，所以国庆你们自行安排训练，加班费我照给。”

　　沈昭然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苏正阳呢？”

　　听到与自己有关的名字，苏正青往前迈了一步。

　　“他迟到了。”

　　苏正青推了推镜框，无语地在缺勤表上写下苏正阳的名字，笔墨未干，苏正阳就小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沈昭然没时间追责，转身朝江予白介绍道：“苏正阳，从现在起就是你的领航员了。”

　　人群开始嘈杂，连扳手的表情都有些僵住了。

　　他侧头看了眼站在几个人身后的男人。

　　那人刘海微长，遮住了眼睛，看起来阴郁极了。

　　“你这样，猫猫怎么办？”

　　肖界吐了口烟，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迈开腿走过来，龙柯想拦，没拦住。

　　面对肖界，沈昭然没有丝毫压迫感，她抬头，视线坦然地看着肖界。

　　“你知道的，许牧野根本不需要领航员，让猫猫当领航员，完全是为了配置。”

　　但是这个解释，并不能得到群众的信服，议论声越来越大。

　　“沈昭然，你这样，太不仗义了吧。”

　　扳手摸了摸头，想起自己的头发已经剪了，又把手收了回来。

　　“不用说了，我自己走，一直赖在车队里，给大家添麻烦了。”

　　男人终于出声，他抬头隔着几个人，与沈昭然的视线对上。

　　那样自信的眼神，他永远都不会有。

　　片刻后，他嘴角扬了扬，努力想要笑着离开，尝试了却发现做不到，于是垂着头往外走。

　　沈昭然眉宇没有丝毫变化。

　　“为什么要赶他走？”

　　始终沉默的人却忽然发出了声音。

　　“不是让我选吗？”

　　他又说了一句。

　　沈昭然转身，看见江予白微眯的眼眸里，泛着光。

　　“留下吧，我的领航员，我选他。”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江予白抬手指向猫猫。

　　沈昭然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浊气。

　　“好。”

　　见沈昭然松口，众人也松了口气。

　　倒不是对猫猫有多喜欢，只是莫名的抱团，他们想要排挤的人也显而易见。

　　沈昭然横扫了一眼所有人，最终视线落在江予白身上。

　　“扳手的领航员叫橘子，肖界的领航员走了，那苏正阳顶上。”

　　“我不要。”肖界翻了个白眼，重新回到刚才依靠的桌子面前。

　　“不是，我怎么了？”

　　“太吵了。”

　　嬉笑声从一旁传来，龙柯捂着嘴，看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又憋了下去。

　　“那就可乐。”

　　刚才还站在旁边吃瓜的可乐突然被cue到，探了个头。

　　“啊？我啊，给谁？”

　　听到是肖界，可乐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好呀，肖哥开车老稳了。”

　　肖界瞥了烟可乐，他也不是什么沉稳的性子，但是总比苏正阳要靠谱。

　　“行。”

　　所有人都定下来了，多余的就只有苏正阳了。

　　“不是，我怎么还没人要了。”

　　“天天浑水摸鱼，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执野的。”苏正青淡淡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