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重生》晓月寒

2、梦境试炼

　　这天晚上唐宴月做梦了，短暂遗忘的记忆以梦的方式重新涌进脑海。
　　那个男人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月月，你跑不掉的。”
　　少女在他身下，脸色潮红，全身发软，娇声喘息，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明明她眼里充满恨意，她的厌恶眼睛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明明他看得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他兴致还这么好？
　　他的手抚过她裸露的白皙肌肤，目光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珍贵最完美的作品。
　　而男人怜惜的眼神里，却藏着深深的偏执和疯狂的占有欲，甚至还有一丝让人不解的哀痛。
　　他的唇覆在她的颈项上，吸出一个浅浅的草莓印。她觉得滚烫，仿佛他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
　　“你是我的。”
　　男人偏执地反复呢喃着。
　　“月月，你是我的……”
　　这句话如涟漪般在唐恬月脑海里荡开，她猛然从床上惊醒，一把死死抓住床沿，全身微微发抖着，大口喘息。
　　唐宴月前世因重度抑郁症自杀。刚从梦中醒来，她险些想再次服用过量安眠药。
　　她慢慢瘫坐下去，过了好一会，情绪平稳了，慢慢蜷缩起来环住自己。
　　这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隔日正好休假。
　　唐宴月站在公交站台上，光影勾勒出少女的慵懒容态。
　　昨天晚上她上完晚自习回家时，小兔子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便没有吵醒它。
　　到现在还在睡，跟睡不醒似的，在她包里倒是十分安静。
　　她划动几下手机，给唐妈发个信息，说十一点就回家，自己想先去玩玩。
　　几分钟后得了母亲大人恩准，唐恬月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一辆公交车，很快到了附近的大公园。
　　她地理不好，方向感差，来大公园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俞榟放出来问话，现在只能像个白痴一样边看手机地图边找路。
　　摸索了十来分钟，她四下看看，爬上假山，走进那个小小的、雕花的小亭子里。
　　人少，视野好，隔墙无耳又众览人小，是个讲悄悄话的好地方。
　　小亭子旁边有棵紫藤萝树。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莹紫色的花一串串垂下来，如紫色瀑布倾泻，密密笼罩了这小亭子的三面，不细看会以为这里只有花树。
　　唐宴月打开书包，“真美啊，以前忙着学习，不知道自己家附近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白毛兔子从包里跳出来，它一早就嗅到这里的紫藤萝花香了，叉着兔腰，深吸一口这里充满花香的空气，满意地点点头。
　　嘴上还有点傲娇的挑剔：“梦神大人待的地方处处都像这样。”它在小石桌上一屁股坐下，“你倒是很会挑嘛。”
　　唐宴月没注意它口中的梦神大人，“意外。”少女浅浅地扬起小巧粉唇。
　　她翘起长腿，纤细的手轻轻托住腮，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紫藤萝色。
　　漂亮的桃花眼氲着紫藤萝花特有的温柔，终于露出几分桃花眼应有的媚意。
　　俞榟看着她，心中略略一怔。
　　这丫头的神韵，竟有几分像千年前的梦神。或许莲花魄选了她，并非完全偶然。
　　唐宴月见它在石桌上傻愣，伸出食指点点白毛兔子的脑门。
　　“想什么呢，你要讲什么？我赶时间。”
　　俞榟回过神，沉吟片刻，又抬眼看看唐宴月。
　　略不情愿地闭上粉瞳，额间闪烁粉色莲花印，凭空出现一枚晶莹剔透的莲花花瓣，材质好似琉璃。
　　“叫名字，我叫俞榟，是梦神大人唯一的手下。”
　　唐宴月还没反应过来它要做什么，白毛兔子一后兔脚把那块琉璃似的花瓣踹向她。
　　唐宴月被打个措手不及，本来以为自己会被砸伤，令她意外的是，花瓣一触到她就融进了她的身体。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俞榟，却发现此时的俞榟脸上是少见的严肃，沉着它软萌的声音开口。
　　“你是我带的第四百九十一个新手造梦人了。”
　　没等唐宴月惊诧出声，它接着说，“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数字会很吃惊，并且会觉得自己毫无特殊性可言，但是……”
　　它摸摸自己的兔脑袋，总感觉这一次莲花魄从它身体出来后，身上像缺了一块似的空空荡荡，脑袋还有点疼。
　　这是从未有过的。
　　小兔子攥紧拳头。无论如何，梦神的遗愿，它必须实现。
　　“你是第一个被莲花魄选中的人。
　　“当年我得到莲花魄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莲花魄受了损伤陷入沉睡，无论如何也唤醒不了，根本无法使用。除了……”
　　“什么？”
　　俞榟顿了顿，既然这是莲花魄选择的人，就应该知道多一点。
　　尽管冥河从不是任何人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我急着完成主人心愿，而且梦神陨落，没有造梦人和予梦者，世间将再无梦境。
　　“所以我去了冥河。
　　“除了魂飞魄散者，冥河里容纳着所有死去的人的魂魄。莲花虽然无法使仙魔重生，却可以使人短暂重生，期限最多四年。
　　“一旦任务失败，这些人将以惨死和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弥补他们重生的逆天改命之罪。
　　“我也不明白梦神大人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俞榟没再说下去，这种能力，更像冥河那位已经仙逝的神的能力。
　　“后来我觉得这样的代价对善人不公平，对恶人公平，可恶人容易违反约定，不到四年就会暴毙。
　　“我只好挑那种一生平庸碌碌无为的，多活四年对他们也是格外恩赐。
　　“就这样我熬过了四百九十个魂魄，在冥河河畔遇到你的魂魄时，莲花魄突然有反应了。”
　　何止有反应，还强烈得很。
　　那架势，感觉俞榟再不把这魂打捞上来，这莲花魄就要带着它跳进冥河里把她捞上来了。
　　俞榟那会儿等这莲花魄醒，等了千年无果，心态衰老成期颐之年。
　　见状大惊，连忙以莲花魄为载体，把小姑娘的魂魄捞上来重生。
　　冥河只有忘川水和魂魄，谁下去谁就要受蚀骨之痛，最后被蚀到只剩一缕魂魄。
　　这莲花魄不管不顾地要冲进冥河里把这小丫头的魂魄打捞上来，俞榟不得不重视。
　　唐恬月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白毛兔子觑觑她的脸色，发现少女出乎意料的十分冷静。
　　“我需要做什么？”
　　简洁直白，目标明确，淡定从容。
　　如果不是那天看了一圈她床上摆着的那堆毛绒玩偶，俞榟很难不认为这是一个话不多的狠人。
　　俞榟纳罕地沉默了一会儿。
　　“有很多。”
　　“很多任务？”
　　“有很多人，在我带的那四百九十个新手里，有一半死在正式成为造梦人前。
　　“你的四年期限从你重生那天起就开始计算了，但不通过梦境试炼，就不可能成为造梦人，更别提完成任务了。
　　“莲花魄一旦选定谁也无法更改，直到这个人死。”俞榟幽怨地说，“因为我选错了人，白白蹉跎千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放弃梦境试炼，平静度过这四年重生，承受惨死和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
　　“或进入梦境试炼。
　　“通过了，你将成为造梦人。
　　“但若你被幻象所困，你将直接死在幻境里。”
　　对面坐在石墩上的少女默默无言。
　　唐宴月听完的时候是有犹豫一下的。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可是不尝试一下，她将终生抱憾。她选择挺身反抗人间无涯的苦难。
　　她轻轻吁口气，“我选试炼。”
　　俞榟轻声回她一句“好”。
　　一个刚脱离重度抑郁症的刚成年的少女，转头半只脚又再次踏进鬼门关。
　　唐宴月透过紫藤花的缝隙向外看去，想起前世她吞下十几粒安眠药时内心是怎样的死寂。
　　平静的死寂。
　　左右不过一个死，那就赌一把好了。
　　唐宴月没太在意这件事，这让俞榟觉得新奇，它见过老人闻死色变，却没见过她这样的姑娘。
　　唐宴月对生死看得比较开，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冥河在哪？”
　　俞榟看她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早没了，你们现代人的魂魄太平间到处都有，随便捡一个呗。”
　　“……”这么现代么。
　　唐宴月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信息提示音。她滑开锁屏，唐妈发信息问她十一点了人怎么没回来。
　　一人一兔拨开紫藤萝花一条缝的大小往外看，果然公园已经没人了。
　　假山下附近的小吃摊还没收摊，麻辣烫的香味直接把一人一兔的胃勾引得咕咕叫。
　　她拿了几串，上车后吃得贼香，不忘用竹签戳一块腐竹，撇干汤汁，悄悄送进包里喂俞榟吃。
　　这个点公交车上几乎都没人了，坐最后一排，她干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
　　别看她长得跟个玉瓷人似的，炫起来毫不含糊，唐宴月炫完麻辣烫的时候，她正好到站了。
　　中午唐妈掌厨，做了她最爱的糖醋排骨。
　　几盘菜全是她爱吃的，唐宴月毫无吃相的炫了两碗，拿了瓶酸奶，吸管戳开个洞，没多久也炫完了。
　　唐宴月自觉吃得挺多，喝瓶酸奶促消食，嗯，这么一套下来，该睡个午觉了。
　　嘶。
　　总感觉有双幽幽的绿光眼，凉凉的一直盯着她。
　　唐宴月低头看看，哦，绿光从她包里刺出来的。
　　俞榟在包里看她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幽怨地咽着口水想，再不给它吃，口水滴到包里全算她倒霉。
　　少女看着它这副馋兔样失笑。
　　然后她觑个空，做贼似的，飞快用纤指捏了一块排骨，闪回卧室。
　　白毛兔子一听见卧室门被反锁的“咔嗒”声，就迫不及待从她书包里跳到书桌上，两只小兔爪子努力伸长做讨食状。
　　她把排骨放在两只努力张开的肉垫上，小兔子吃得心满意足。
　　扭头看看已经瘫在床上的少女，连忙啃完最后一点肉，跳到床上推她，“你什么时候去公园？”
　　唐宴月一抬眼皮就是睡衣腰处被按上的两只浅浅的兔爪印儿。
　　唐宴月：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俞榟看看自己的小脏爪子，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没等唐宴月换上怒容，脏爪子又在她脑门一点，少女眼一翻，沉沉睡去。
　　这事也是离谱，给俞榟这么一按，唐宴月睡得很香，又是自然醒，此刻心情十分畅爽。
　　不但没骂俞榟，她还风风火火地带上俞榟返回大公园。
　　少女现在精神状态好得很，直切主题，“怎么进梦境试炼？”
　　俞榟示意她按住身上那枚莲花印，又让她伸开左手。
　　那片琉璃莲瓣再次出现。
　　“如果你看过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就应该知道梦的变幻无常。
　　“你会在什么样的梦境、遇到什么样的人、碰到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俞榟将爪子放在琉璃莲瓣上。
　　“我将以己身为媒，引你入莲花幻境。
　　“千年前，世间三神。梦神掌梦境，冥神掌生死，玄神掌万物机理。
　　“不知何故，梦神冥神双双陨落，留下莲花魄青冥魄来选定继承人。
　　“玄神长存世间至今，通晓万事万物机缘命数，但行踪莫测。
　　“千年前，不知占算到什么，留下卜星玉与前两物共同缔造千年幻境。莲花幻境是三者其一。
　　“如果青冥魄、卜星玉也在进行梦境试炼，你将会与其他幻境相连，甚至会遇见其他试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