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18、第十八粒药

　　祁枫忙完下班已经九点大多了，天空雾蒙蒙的黑，街道两旁的路灯打在周围的道路两旁，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些许光亮。
　　两个人走在热闹喧嚣的小巷，没有说话。

　　这个点店面都没有关门，商场还是热闹非凡。
　　刚刚祁枫替换班的同学一来，余茫就拎着祁枫匆忙往外走，当时祁枫还在向一个女生介绍衣服。

　　“欸，帅哥，你去哪里呀？还没和你聊完天呢……额……这衣服有没有蓝色的……嗯……这裤子码有点大，可不可以给我拿……”正和祁枫聊着天的小姐姐看他被另一个帅哥拽走了慌忙要制止。
　　“你干嘛？”祁枫握住自己的衣服领子尽量不让它勒到自己的脖子。

　　“小祁要走了吗？”时归拍了拍工作服上的灰，看着衣领被拽着的祁枫问。
　　“松手。”祁枫背对着余茫，手往后捞，想要打他。
　　他没听到时归问他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时归已经来了，刚刚那女孩和他聊了得有大半个钟头，他都忘记自己要下班了。

　　“你们认识吗？”时归看着打闹的两个人，上下打量着余茫。
　　“很熟。”余茫松开祁枫的衣领，祁枫本来就倾斜着没有支撑点，余茫手一松他就往后倒了。
　　他顺势搂住祁枫的脖子，头倚在他的脑袋上方看着一旁整理衣袖的时归说道。
　　时归知道两人不仅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因为以往的祁枫不这样，他根本就不会给别人碰他的机会，如果偷袭，他会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和对方干架，但是他没有这样对余茫。

　　“走了。”余茫搂着他的腰硬生生的把他整个人换了个方向。
　　“那边有个女孩还有问题咨询，你……”时归话没说完，祁枫就被余茫带到了门口。
　　祁枫这才看到时归，他没有很反抗余茫的拉拽，而是拜托时归帮他照顾一下女孩，时归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老板娘刚刚在和她老公通电话，下午拿到手机的时候已经和她老公拨过一通长达两个小时的电话了，两个小时里老板娘一直在和她老公撒娇哭诉。
　　两人挂了电话没多久，她老公就来了，他抱着老板娘安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离开了。
　　刚刚两人又通起了电话。

　　“来了小时？祁枫走了？”老板娘挂了电话，从前台走了出来。
　　老板娘很喜欢祁枫和时归，两个孩子话都不多，但都长得都很好看，性格也温柔。很多姐姐、阿姨都特别喜欢他们，有的在门口看到他，就算不喜欢她家的衣服也会进来随便看看，和他们搭两句话。
　　他们在时，顾客比平时多两倍，这也是为什么女装店会招两个男生的原因。

　　“嗯。”时归点了点头，继续招待顾客。他没有看到祁枫说的女孩，店里进了几个阿姨，他忙着去照顾了。
　　刚刚那个没问完问题的小姐姐早就离开了，她看祁枫下班了，就想着明天再来。

　　两人走在热闹非凡的小巷里，谁也不理谁，祁枫双手揣兜，他把下巴埋在衣领里，低着头往前走。
　　余茫走在他旁边，眼看他马上要撞到一位正在挑选衣服的阿姨背上，眼疾手快的搂过他肩膀，把他半搂进自己的怀里往前走了两步。

　　“嗯？”祁枫一抬头，余茫已经松开他继续往前走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阿姨，松了一口气。
　　“你平常都不看路的吗？”余茫在他赶上自己后问。
　　“看。”祁枫把下巴又放回衣领里，半抬头说。
　　“刚刚差点撞上那阿姨。”余茫笑着说。
　　“……”祁枫怀疑他在嘲笑自己。

　　他平常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的，长得帅且自信的人，从来就不会低头。
　　只是他今天一直在想事情，魂不守舍的。
　　“有心事？”余茫问他。
　　“没。”祁枫答。
　　“不像。”余茫说，“想奶奶吗？”
　　“想。”祁枫跟在他身后点头。
　　“想……”我吗？
　　余茫嘴快说了个想字，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他没勇气说出来。
　　“嗯？”祁枫从鼻腔里闷哼一声。
　　“我说，”余茫深呼吸，说，“奶奶也想你了，前几天还在念叨你。”
　　“嗯，我也想她了。”

　　出了小巷，外面全是卖小吃的，热热闹闹的，以前祁枫从来没觉得这里有多热闹，仿佛这些小摊都是今晚刚开的一样，祁枫感觉这热闹很陌生。
　　他每周末下班走这条路就只觉得浑身酸痛，嗓子干涩，想要快点走回家，至于路上的风景，他从未留意过。

　　“一会儿回家多跟奶奶聊天，不要装酷不说话。”余茫走出小巷，牵起祁枫的衣摆，两人因为街道窄行人多所以离得很近，祁枫并没有察觉。
　　“没有装酷。”祁枫抬头，把下巴露出来。
　　“你以前可不这样。”
　　以前可是上赶着要和他讲话的人。
　　“……”

　　祁枫没回话，他跟在余茫身旁随人流往前走。今晚的十字路口一路绿灯，在路上的时间被大打折扣。
　　路过一个大百货商场，祁枫说想去里面买点东西，余茫不让，说家里什么都有，不需要他买。

　　祁枫：“我想买点猫粮。”
　　余茫：“你养猫了？”
　　他这性格不像是会养猫的人。
　　“没。”

　　两人进了百货市场，一股暖流迎面袭来，闷得祁枫把拉链拉开。
　　祁枫确实没养猫，他想养，但是害怕房东不让，到时候再把自己赶走就麻烦了。
　　没家的孩子不配给没家的猫一个家。
　　“路上碰见的。”祁枫说。

　　猫咪是他高一下半学期兼职回家路上遇到的，当时小猫咪浑身湿漉漉的，祁枫把它抱起来，用纸巾一点点帮它擦干，又去超市给它买猫粮。
　　祁枫没养过猫，没买过猫粮，第一次买的时候就被价钱震惊到了，但要是因为钱让小猫咪饿着，祁枫还是于心不忍的，所以他挑了一个还差不多价钱的猫粮。
　　从那以后的每周末，小猫咪都会在路口等着祁枫喂自己猫粮吃，祁枫也从未缺席。

　　“哦。”余茫点头，他把外套脱下系在腰间，“猫咪叫什么名字？”
　　祁枫弯眉回答道，“刺猬。”
　　“什么？”余茫以为自己听错了，“刺猬？”
　　“嗯。”祁枫点点头。
　　“它叫刺猬，那人家刺猬叫什么？叫猫咪啊！”
　　“……”
　　“为什么叫刺猬？”余茫又问。

　　祁枫不知道余茫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他本来话就少，对于这种问题他根本就不想回答。一个小猫咪，他想给它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天天的，问过来问过去，要死似的。

　　“想。”沉默良久，祁枫微微蹙眉，回答他。
　　余茫问他为什么，祁枫也答不上来，一个名字罢了，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为什么。就像他为什么叫祁枫，他自己也不知道。
　　稍稍的安静后，祁枫听到余茫无奈叹气，他抿着唇轻笑一下，问他：“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叫余茫吗？”

　　“知道啊。”余茫小跑到祁枫身旁，拿走旁边货架上烤肉味的田园薯片，悠悠地说道，“这名字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她说茫是‘茫茫而无知乎，心傥傥而无羁乎’里的茫，她希望我可以谦虚做人。”
　　“......”

　　祁枫翻着白眼一撇嘴，心说是挺谦虚的，就是不做人。
　　然后祁枫默默的撂下一句"我喜欢刺猬",转身就往猫粮区域走。
　　他真的好可爱啊，余茫心里泛起了粉红色的小泡泡，被人骂了还在心里夸人。

　　商场里人来人往，晚上九点多，大家基本上都是吃完饭出来散步，顺道去百货商场转一转，一家三四口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祁枫去拿猫粮时，余茫没跟着，他去买了水果和牛奶。

　　祁枫拿完猫粮后没发现余茫，他想着买好东西在门口等余茫，于是他挑了一箱牛奶，又买了一些水果，结完账看到倚在超市外面的余茫，他旁边除了两堆袋子，还有一箱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牛奶。
　　“......”

　　余茫感受到目光，扭头看去，看到祁枫手里的东西，神情变得和祁枫一样。
　　两人轻蹙着眉头，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余茫打破了这尴尬的一瞬。
　　“你拿好猫粮怎么不找我？”余茫问他。
　　“没找到。”
　　“……”
　　是根本就没找吧。

　　商场不大，牛奶和猫粮的摆放区又离得很近，如果祁枫想找他不可能找不到。
　　刚刚余茫买好牛奶一直站在那儿等他，没等到才去结的账。
　　“走吧，别傻站着了，奶奶还在家等着呢。”余茫叹了口气说道。
　　他知道，就算让祁枫知道自己买了东西，他也会跑去买一些其他自己没有买的东西回去，凭空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是祁枫的性格。

　　一路上祁枫都跟在他身后，没有和他肩并肩。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余茫等红灯时，才发现祁枫没跟上他的脚步，他扭头寻找，并没有发现他。这条道上，路灯不多，有些路灯还坏掉了，行人在路边上走，照明不是很好。

　　余茫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往回走，在一颗大树下面看到了蹲在猫咪旁边的祁枫。
　　“刺猬？”余茫蹲在祁枫旁边，看着吃着正香的猫咪问道。
　　“嗯。”祁枫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猫咪，小猫咪听到有人叫它，抬头喵呜一声，然后低头继续进食。

　　这小猫咪长得很好看，灰白相间的皮肤，短短嫩嫩的耳朵，有着灰棕渐变的大眼睛，走路的时候尾巴翘的高高的，有人经过，它抬起头转转眼球，安静后低头继续吃饭。
　　“你怎么没把它带回家。”余茫伸手揉了揉小猫咪的耳朵，又搓了一把它的脸。
　　“……我没家。”祁枫说。

　　“那让它去我家。”余茫不等小猫咪吃完就把它搂进怀里，他顺了顺它的毛，两只手捧着它的脑袋转了转。
　　小猫咪还没吃饱就被人抱走，它不开心的张开大嘴，露出白白的虎牙，冲余茫低吼一声。

　　“你养？”祁枫话里充斥着疑惑。
　　他倒不是怀疑余茫的性格不像会养猫的人，他是害怕余茫给猫养死了。
　　如果说祁枫不像是会养猫的人，那余茫就算养宠物，也只可能养蛇或者狗。
　　猫这种动物，他八竿子打不着。

　　“嗯，我养，让奶奶陪它。”余茫蹲的腿麻，站起身，跺了跺脚，“不过它这么可爱怎么没人领养啊？”
　　余茫一跺脚，吓得小猫忙往祁枫那边靠了靠，它以为余茫要踩死自己。
　　“野猫谁要？”祁枫抱起失魂的小猫，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它，让它别怕。

　　祁枫小时候，家里的亲戚都夸他长得好看，他眼睛大大的，几颗小痣点缀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家人都说他像个精致的布偶娃娃。
　　当时李青岩就问谁喜欢，把他送给谁当儿子。几个姨知道李青岩没有开玩笑，笑眯眯的脸立马绷紧，嘴巴也闭的紧紧的。
　　长得好看顶个屁用？
　　亲生的都不要，何况不是亲生的，谁要？

　　“我要！”余茫把四兜子水果和一箱牛奶拎起来，留给祁枫一箱牛奶，“拿着牛奶，抱上小猫，咱们回家。”
　　“你真要啊？”祁枫左手抱猫，食指提溜着猫粮，右手提着余茫买的较轻的袋装牛奶，小跑两步，赶上他。
　　“怎么？不给？”余茫笑了笑。
　　“没有。”祁枫也跟着笑了，“本来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给它起名？”余茫看了眼祁枫怀里打着哈欠的猫咪，“还管人猫叫刺猬。”

　　“这名字起的就是方便我叫，要是哪天被谁领走了，还可以再给它起其他的名字啊。”
　　“那猫咪是我的了，我要给它换个名字。”余茫温柔的看着祁枫怀里的小猫，似乎在说“我的小猫真可爱。”
　　“随你。”祁枫耸耸肩，无所谓道。
　　“叫什么好呢？”余茫跟在祁枫身后假装自言自语。
　　祁枫脚步慢了下来，和余茫差了几步，他看着怀里的小猫，一面替它有了家而开心，一面为以后不能亲自照顾它而难过。

　　“伤感什么呢？”余茫很快就察觉到了祁枫的心情，在他脸前打了个响指。
　　祁枫：“没有。”
　　“担心以后见不到他？不如你跟我谈恋爱，这样你每天都能见到它了。”
　　祁枫：“……”
　　“嗯？”余茫看祁枫回答，凑近他，趴在他耳畔问道。
　　“嗯屁！”祁枫把手呼在余茫侧脸上，往后推了推，说，“我想见它了你就把它抱出来见我。”
　　“呦呦呦，那谁知道你是想它还是想我。”余茫阴阳怪气道。

　　“再说？”祁枫举起左手做出枪支的模样，吓唬他。
　　“错了错了。”余茫两只手握住小猫咪的爪子，举起来挡在脸前，做投降模样。

　　夜色渐沉，微风不燥，两位少年一前一后在路牙边边走边聊，少年怀里的小猫咪慵懒的眨了眨眼，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作者有话说：小猫咪“刺猬”都有家了，小祁枫“刺猬”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