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分手后》雾苏台

13、小狗

　　贺约的目光最先落在许赴的肩上，随后又落到他的脸上。

　　许赴噎了一下，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贺约收回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周乾，微眯着眼：“周老师说他的学工账号有点问题，要我们派人处理。”

　　许赴点头：“哦……”

　　贺约低声似乎朝他说了两句话，然而许赴根本都没听清，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后周乾还盯着他看，头疼的走了。

　　绿豆冰棍的水化开，滴落在贺约的指腹。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三两口咬下冰棍，把手擦干净，走到周乾面前。

　　周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不爽？”

　　贺约短促的笑了一声：“师兄，你挡着垃圾桶了。”

　　说罢往前又走了一步。周乾下意识让开，只见贺约随手将垃圾扔掉，连眼神都没多给周乾一个。

　　他反应过来，拦住贺约：“周老师在里面有事，这么进去，不太礼貌吧？”

　　贺约瞥了他一眼，缩回想要摁把手的手。周乾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只见身侧人屈指在门上敲了几下：“周老师？”

　　贺约不急不缓地敲了三次，里头才传来周老师气喘的声音：“进来。”

　　实验室里拉着窗帘，只开了一盏日光灯，暗得有些不像话，周志和严一语都红着脸，后者甚至红了眼睛。

　　贺约移开目光，打开灯道：“老师，我来解决账号的问题。”

　　周志伸手抓了两把已经很稀疏的头发，朝一旁红着脸的严一语道：“你回去整理。”又朝贺约招手，“这边。”

　　***
　　周一清早，老邓三人组准时出发，全程三个小时，一下飞机就先去酒店办理入住。

　　“老邓说他后天再来。”

　　许赴把房卡分给边敏敏和陈之遥：“知道了，你自己住要小心点，我们就住隔壁。”

　　他们原本计划是和化院的一个师妹拼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师妹又突然说不去了。

　　“我都这么大人了。”

　　陈之遥点头：“刚成年的大人。”

　　边敏敏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不过是很奇怪，最近师姐也病蔫蔫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次凌晨五点我去实验室看见师姐还在，我怀疑她干了通宵。”

　　陈之遥抓住重点：“你五点就去实验室？偷偷卷我们！”

　　“我那实验是要控制时间啦，陈哥你不要捣乱！”

　　“不听。”

　　许赴不免想到当时他在19楼听到的那次争吵，只是那毕竟是别的课题小组的事，他不好多问。

　　许赴和陈之遥定了一个标间，给边敏敏则是换成了大床房。反正价格在报销标准之内，具体住的什么又不限制。

　　相比于A市，这里的天气算是四季如春，不过雨水多，他们刚到没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

　　玻璃窗溅上雨水，整个世界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运转着。

　　许赴打开PPT，三人坐在地毯上仔细地打磨着每一页。决赛分为现场答辩和路演，打分也是分成了两部分，最后以主办方的算法公式得到最终成绩。

　　现场答辩就是为大赛人员讲解整个项目理念、逻辑和成果，而路演则是要展示实际成果。

　　他们的项目主要是从老邓的大课题里分出来的子课题，许多前期工作并不是他们做的，相对而言还是有些吃力。

　　许赴总结：“反正讲好‘药食同源’这个关键点就好，路演和答辩不偏离核心，其他的问到不会的就道歉，回去深入了解。”

　　陈之遥从行李箱里扯出一套西装挂上，闻言点头：“知道知道…刚老邓还说让我们不要紧张，有空在这边采点样带回去。”

　　“采样？那得去保护区吧？我们没打申请，也没拿装备啊？”边敏敏疑惑，“不然带几斤菌子回去好了。”

　　“我看你是想吃了吧？”

　　许赴看了眼时间：“要不先吃饭？”

　　“可以，我看老姜他们说去吃菌子火锅，不然我们也去？”

　　许赴一愣：“他们也来了？”

　　“对，不过和我们不是一个赛区，专业不一样。”陈之遥瞅了眼手机，“他们订的…好远，过去得四十多分钟。”

　　“还是不去了吧…明早七点开始呢，我们可是四号。”边敏敏靠在床边。

　　三人合计了一下，下雨都不太想出门，最终被懒打败了吃的欲望。

　　许赴吃完东西倒在床上，打开手机，就看见一张美味的菌子火锅的照片。

　　［许赴：？］
　　［贺约:不来吃的后果］
　　［许赴：太远了【猫猫流泪.jpg】］

　　［贺约：好吧］
　　［贺约：还以为你故意躲着我］
　　［贺约：【可怜小狗.jpg】］

　　？？？

　　许赴瞳孔震惊：［什么谣言？！］

　　得到回复的贺约开始控诉：［饭也不和我一起吃，说去跑步结果是去喝奶茶，楼道里喊你等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好像见到瘟神］
　　［贺约：【落泪.jpg】］

　　当时是什么来着——哦——他不小心梦见贺约的肌肉，然后有点非分之想了……但后面确实是意外，他当时都没听清贺约在说什么，而且对方后面也几乎一周都在实验室跑数据，根本没来「2011」。

　　被贺约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好像都是他的错。

　　倒打一耙。

　　许赴戳了戳贺约的头像。

　　［我拍了拍贺约的户口本并说加上我］

　　……忘了这人的拍一拍了。

　　［贺约：有人又看上我户口本了？］
　　［许赴：不小心……你好好吃。］
　　［贺约：好#@?$$$$$#%*］

　　对面发来几条看着叽里呱啦的消息，许赴不懂是什么意思，估计可能在聊天，便不多打扰。

　　第二天是现场答辩，许赴他们抽签到赛道第四号上台，从酒店到比赛场馆要十分钟，他们差不多六点就起来了，给陈之遥最后模拟了一遍之后，坐上车去场馆。

　　许赴掏出手机来看，和贺约的消息还停留在昨晚那堆乱码。

　　“老陈，姜辰他们今天几号上台？”

　　“听说是上午最后一个，我刚问他们在哪，还没回，等会去现场看海报就知道了。估计是昨晚上吃嗨了还没起。”陈之遥翻着手机消息问，“本科生那组出发了吗？”

　　“嗯，早上喊他们了。”

　　“陈哥，你紧张不？”

　　“说实话，参加了四届，还是第一次上台答辩。”陈之遥理了理西装外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底下那么多领域大牛在，一眼就能看穿我。”

　　“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接触你做的东西，解释权还是归我们所有。”许赴拿着参赛牌帅，走到前面去刷脸签到，“只要实验逻辑没错，也为难不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现在的机器都这么高级么？”扫脸的机器扫描过陈之遥的脸后，停留在瞳孔处，所有的可公开信息变成投影展示，大屏幕也实时同步进出人员的名字和信息。

　　场馆十分科技化，进门的只是冰山一角，里面才是真正的技术空间。

　　所有的赛事赛程都是公开的，许赴在全息投影的海报上看了一圈之后，带着两人入座候场。

　　他们的项目算是比较成熟，有多项专利还有核心文章，对于其中的机制也研究的很深入，许赴并没有多担心。陈之遥接手过师兄的课题，说着紧张，其实算是他们三个中最了解的人，要是陈之遥不行，他俩更别说。

　　不过上台的时候，许赴还是为他捏了把汗。好在过程顺利，评委老师没有多为难，只是问了进展以及一些实验细节，相比其他答得有些卡壳的人来说，他们组已经算不错的。

　　保二争一。

　　陈之遥一下台便脱了外套，里头的白衬衣被汗打湿了一片。

　　许赴递过纸巾，小声道：“感觉有希望。”

　　“明天路演正常发挥就行。”陈之遥擦了擦汗。

　　边敏敏附和：“大佬带飞！”

　　“感谢评委老师放过我…我自己介绍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太顺。”

　　“没听出来。”

　　生物涉及面广，生物医药、生物农业甚至于生物信息，很多领域几乎都会涉及到生物。每个人花费许多年的研究，可能只算是这一领域某个方面的某个点。脱离自己熟知的范围，许赴听别人的答辩也只能听个大概，并不能完全体会其中的深度。

　　许赴听完同老邓带的本科生那组后，偷偷从侧门出去，溜进另一边的会议厅。

　　三人来互联网领域凑热闹，完全就像是三个白痴。如果说刚刚还是一知半解，那这边的报告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是天方夜谭。

　　边敏敏只看了一眼就想睡觉：“我觉得也不是非要看姜哥不可。”

　　“附议。”陈之遥头疼，掏出手机疯狂打字，“让他赔偿我们仨精神损失费……奇怪，老姜这么紧张？手机也不看一次？”

　　许赴扫了一眼厅里的人，没找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靠！”

　　陈之遥的惊呼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许赴见他神色异常，凑过来问：“怎么了？”

　　“老姜他们菌子中毒在医院吊水！他说他才醒！”

　　“不是吧？！”边敏敏一个激灵，“这种是不是能算意外情况，和主办方说明一下？！”

　　“高老师还没醒，这得指导老师开具医院证明，然后和主办方协调。”

　　三人沉默。

　　台上人已经答辩完，主持人念着感谢词，随后提示：“请十二号团队上台进行现场答辩。”

　　“怎么办？”边敏敏有些着急，“姜哥他们十二号！”

　　“我也不知道，能申请现场连线么？”陈之遥眼睛一亮。

　　“请十二号团队上台进行现场答辩。”

　　“他现在状态这么差，现场连线也好不了多少。”许赴沉吟，“我试试去和主持人解释一下。”

　　赛事规则，主持人念第三遍没人，则算作团队弃权。大厅里已经有些窃窃私语，好些坐着的人已经准备起身。许赴先是举手示意，止住主持人继续念，随后顶着目光从侧道走到主持人身边。

　　“是十二号吗？”女主持见他神色凝重，移开话筒小声问。

　　“对，我是。”许赴镇定下来，正要开口，报告厅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抱歉。”

　　贺约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他将袖子卷到了臂弯，胸膛上下起伏，因为奔跑的缘故，额前碎发稍微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