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关系gl》万里可以有云

7、暑假

　　奥运前夕，张培亮忙着做志愿服务，任务是给胡同里裸上身的大爷发文化衫。他本以为会做一些与专业相关的支援服务，却没想到是给人发衣服。发衣服的同时还要劝人穿衣服。百无聊赖的时候会发信息给吴思恬。吴思恬总是过半小时以上才会回复他的信息。发消息和收消息这相隔的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就是他想吴思恬的时间。或许是被艾薇洗了脑，他总觉得再努努力，吴思恬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张培亮天天骚扰我，你能帮我递个话吗？好好说话，我们还能做兄弟。”
　　艾薇眼神扫描着长相淡雅的吴思恬，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她摸了摸吴思恬的下巴，确认没长胡子。接着双手环着臀部摩挲，准备试试长没长男性生殖器，被吴思恬推走了。
　　“你是上了梁山了吗？哥哥。奴家怕哪天哥哥把我睡了。”
　　开过玩笑，艾薇一本正经地又给吴思恬洗脑，两头使劲，比介绍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王妈妈都要努力。玩闹过后，两人各自奔赴打工路上。艾薇做平面模特，卖卖色相；吴思恬做地陪，卖卖力气。
　　首都机场人流攒动，林溦却一眼就看到了吴思恬。在她的影像世界里，吴思恬是个闪着光晕且通体透明的人。更奇怪的是，她是先看到吴思恬本人，才看到她手里举的接机牌——Victoria LIN。大学生暑假打工，她瞬间就理解了。吴思恬却是慢了半拍。
　　“你英文名字是维多利亚?女王吗？哈哈哈”三声大笑把重逢的美好氛围推至冰点。更为尴尬的是，吴思恬一直没有察觉林溦情绪的变化，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只顾着自己开心，一路说笑。林溦只希望她别说话，好好一个小仙女偏偏长了嘴。
　　在酒店大堂核对完行程，二人暂别。吴思恬难掩喜悦，结结实实地拥抱了林溦。林溦一面是欢喜，一面还对她那句“女王吗”耿耿于怀。这次她是从美国直飞来的。飞回台湾完成实习期后，她便请了长假回美国参加自己的大学毕业典礼。典礼过后，父母又自然谈起她的职业规划和未来发展。只是这次分歧更大。她收着脾气与父母冷战。旧友相聚，喝酒聊天，也颇感无趣。网页里刷到北京奥运会，便点了一家旅行社飞来了。
　　是地球太小了，还是缘分太深了。躺在酒店的床上，她才意识到与吴思恬重逢的玄妙。随后那句“女王吗”又回荡在耳畔，多想想，竟没有那么令人尴尬了。长途飞行的困倦席卷而来。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睡眠，不止这一晚，在北京旅行的这一段时间，都睡得很好。这种奇妙的转换是她在颐和园泛舟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的：从记事以来，她都活得太紧张了。
　　湖光山色，美人在侧。美人还在努力地划船，辛酸又可爱。她示意她停下来一起拍照。美人赌气地摇摇头：“女王大人，我在这儿给你划船是作为朋友，不是你的丫鬟。理论上，我应该在岸上等你。”林溦歉意地笑着，拿起冰水敷在美人的额头上，努力消解着暑期燥热和游玩疲惫带来的怨气，嘴上却不饶人：“是你硬要陪我上来的。”说完，又有点心虚地躲开美人的目光。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丝毫没有雇佣和被雇佣关系的感觉。负责接送的司机都忍不住问一句“您二位以前认识？”
　　玩闹归玩闹，吴思恬作为合格打工人，规定动作还是完成地很好。后海不是海，景山不是山，崇祯皇帝上吊的歪脖树却是真真实实地扎在景山的半山腰上。站在景山山顶上看故宫，又是另一番感受。日落时分，阳光浸着金色瓦砾和红色宫墙，一片恢弘。吴思恬认真地讲解着中轴线和四九城。讲罢，二人倚着围栏翻看近期拍摄的照片。吴思恬没头没尾地提出邀请：“今儿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感觉是一时高兴过了头，临时的随意的邀请，但是拒绝又怕扫了兴。
　　“好，你家在哪里？”
　　吴思恬牵着林溦的手绕到万春亭的另一侧，手指远方，细致地描述着，哪条路哪道街哪座楼。
　　“在哪里？我好像没有看到。”
　　吴思恬挪了半步，整个人环在林溦身后，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举着她的手，做出一个类似瞄准的动作。下巴卡在林溦肩上，嘴巴刚好贴在她的耳边：“看到了吗？”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掠过耳根。
　　林溦整个半身都麻了。她僵在这个动作里，说不出话来。当她试图吐出一个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必须做一个吞咽动作才能换过这口气。
　　“嗯”
　　这一声只能大约认为是说了“嗯”字。声音是直接从声带里弹出来的。从吴思恬怀里逃出来之后，她迅速喝了几口水，来掩盖自己不得不进行的吞咽动作。
　　回到酒店她就有些后悔了。她是想过跟吴思恬成为很好的朋友，那么她迟早会认识吴思恬的家人和朋友。但不是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好，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甚至在北京第一次见朋友的父母应该注意什么，她统统不知道。而且白天那么热，妆也花了，身上还有汗味。索性先洗个澡再化妆挑衣服。可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等急了的吴思恬就上门来催了。出租车上，吴思恬一直强调“你还是素颜好看”，然后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看。自打从景山下来，林溦再听吴思恬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她是在调情。
　　沈大夫她是见过的，不会有初识的拘谨。父母离异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吴思恬的爸爸吴华出现在家里，令她有些意外。
　　吴华不但来了，还亲自下厨做饭。吴思恬又打趣说：“还是你面子大，我爸轻易不做饭。”这时沈大夫宠溺地用手指戳了戳吴思恬的额头。一家人和谐无比。林溦笑着，心里也羡慕着，她突然理解吴思甜身上那种天真与热情从哪里来了。
　　饭局的前半段是温馨顺畅的，但是吴思恬越说越口无遮拦，扯出了沈大夫相亲的事情。吴华默默地又开了一瓶酒，一边喝一边刺探虚实，沈大夫含糊其辞，两个姑娘谨慎观战。到最后，吴华开始说醉话：“小林，你这样，你今天晚上把我闺女带走，你们小姐儿俩去酒店，你教教她英语，好不好，我跟她妈我俩有点事儿……”说罢还力大无比地把吴思恬拉出家门，林溦也顺势出了门。沈大夫怨念地皱着眉，又没有过分拉扯，总是有林溦在不好吵闹。再想到闺女的口无遮拦，也有把她扫地出门的想法。
　　防盗门砰的一声，只留小姐儿俩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