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小姐被求婚了》支门

3、昏暗牢房遇见先知

　　那句带她出去好像是一场错觉。

　　莉莉金飞快松开手，两只手下意识相互拍了拍。蒙面人身上不知粘过什么东西，白色细尘随着拍打的动作拍出，惹得少女打了个喷嚏。

　　“啊…啊啾！”

　　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由于对狮鼻男的恐惧，出于害怕少女抱住自己的手臂，往后瑟缩。

　　蒙面人下巴扬扬。狮头鼻男人如同得了圣旨，朝她们大吼：“还不快下去，想找死吗？”

　　有蒙面人盯着，狮头鼻男人再也没有动过手脚，干起活来也分外卖力。莉莉金和另外两个在其督促下，匆匆跟上了队伍。

　　不知在通道里走了多久，莉莉金终于作为队伍的尾端，迈进亮光。她的眼睛眨眨，刚适应好光线，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愕住。

　　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人，全为女性。其中不乏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刚刚学走路的小孩。通通被严格限制住，在魔力球的测试下被分成了三波。

　　测试的人还在那威胁：“有魔力就把魔力注入进去。没测出魔力的就会被卖掉，卖给七八十岁的老头。你们也不想在婚醒日那天像件商品一样被买卖吧？”

　　婚醒日是王国近些年来设立的，极其特殊的节日。王国取消了一夫多妻制度，强制一夫一妻。为了维护王国稳定，每个人就要登记婚姻和年龄，到了适合的年龄便有专门人员上门介绍对象。

　　一说人口买卖，莉莉金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邻居小妹妹的失踪，而她正是为此而来。

　　莉莉金暗中观察屋子里的受害者，心情越发不平静。有些孩子小得只能抱在怀里，现在却被护卫粗鲁地拎在手上。

　　莉莉金燃起怒火，她没想到他们连这么小的女孩都下的去手。莉莉金目光扫过绝望的人群。突然间，护卫带领离开的队伍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莉莉金眼神一凝，心跳加快。

　　那好像是多加安。

　　莉莉金还想再看一眼。一个高壮的男人恰巧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的视线。

　　莉莉金的身体不由自主往旁边偏，想再确认自己所见。刚移动，便被护卫推了回去，警告着：“你在干嘛？说你呢，管好你的眼睛。”

　　莉莉金无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待那个高壮的男人走开。她再望去，已不见多加安踪迹。

　　多加安是莉莉金邻居家的小妹妹。几日之前，在给莉莉金送面包的时莫名失踪了。莉莉金跟随院子里残留的踪迹，追踪到他们身上，发现了不少“惊喜”。

　　队伍越来越短，转眼就到了莉莉金。莉莉金抿着嘴，视死如归地按上魔力球。魔力球里电闪雷鸣，魔力逐渐汇聚，样式大得可怕。

　　伴随着魔力输送，测试人员的表情从玩味到聚精会神，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重视起来。

　　白光持续得越久、越亮，表示魔力越高。他们开始期待莉莉金的表现，可莉莉金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万众瞩目的前兆过去，魔力球中央仅汇聚了个指头大小的白心，属实是雷声大雨点小。

　　负责人揉揉眉心。莉莉金倒是对这个结果见怪不怪。她的魔力在上一次困在小画里才刚刚觉醒，到现在也不过十日光景。不可能厉害到让魔力石拥有反应。

　　莉莉金松了一口气。她的手还没来得及从魔力球上撤下。耳边一道巨响，莉莉金只觉脸颊疼痛。她呼吸一滞，魔力球接受到莉莉金因惊吓而产生的魔力，发出刺眼的白光。顷刻之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但整个过程持续一秒不到，就像闪了一下。

　　亨利吹吹食指上残余的烟，哼笑：“看来也没多厉害了嘛，去那边。下一个！”

　　雷电攻击擦过脸颊的地方滚烫。莉莉金低顺着脑袋，藏住眼底的情绪。在心里的暗杀名单上将亨利和狮头鼻男人提到了最前面。

　　魔力球是消耗品，测试完之后就不能测试了。测试的人随手一抛，“叮当”一声，莉莉金测试过的魔力球就被扔到了角落，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废弃品。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魔力球中间出现了细小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大。直到后面被使用完毕的魔力球把那颗魔力球遮了个严实。

　　…

　　莉莉金被分到了可能拥有潜力的那一队。队伍贴近墙面，她挪了挪脚，察觉到有异物。低头往下看，那是一堆十几枚数量的钉子。

　　趁没人看她，莉莉金有了个注意。她偷偷地尝试往钉子里注入魔力。刚才还不灵的魔力顺利灌入钉子。莉莉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

　　还没激动多久，没捂热的钉子尽数被眼尖的亨利没收走。亨利笑着感谢莉莉金：“我刚好差钉子来固定床板，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些。”

　　莉莉金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悄悄捏了捏手指，亨利的口袋里几颗钉子闪了一下回应她。

　　怪不得她自己从未进过房子，但也能操控房子里的钉子。

　　莉莉金没难过，只是深深瞧了眼走远的亨利的后背。她敏锐捕捉到一点，总觉得自己已经触碰了真相的一部分。

　　旁边卷头发女人一直默默看着莉莉金施魔法，还侧身帮莉莉金遮挡护卫的视线。钉子被收走，她也觉得惋惜。她给莉莉金使了个眼神，悄悄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莉莉金看着向她走近的护卫，如同诉说平常事一般，道：“杀光，然后逃走。”

　　宣扬反抗精神的后果是莉莉金被丢进了潮湿的牢房。

　　与她一同的还有四个女人，黑暗的环境下，甚至不能完全看见所有人的脸。

　　女人们或躺或坐。莉莉金待在门旁时刻观察门外的动静。冰凉倏然覆盖手背，原本无力垂着的老人手掌猛然握住她的手。

　　莉莉金很难形容这种感受，硬要说的话，那力道像一团泡过水一段时间的面团，柔软臃肿。

　　莉莉金想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

　　肿胀发白的脸冒然凑近，被斑点赘肉包裹着的眼球直勾勾盯着莉莉金。眼白浑黄，眼珠则是虚无苍白的淡蓝。

　　失明的老妪喉咙如同割过万刀，声音刺耳得像刀刮过玻璃，她道：“你被标记了。”

　　莉莉金起了一手鸡皮疙瘩，她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标记，我被什么标记了？”

　　“幻餍兽。”老妪单手支撑，缓慢爬起，慢慢吐出这个词。

　　莉莉金愣了一下。暗自思忖，幻餍兽这种传说级别的吉祥物真的存在？她还以为只是画像上的图案。

　　老妪的目光像是透过她手上的绷带，看见了她的手。莉莉金感觉自己全然被看穿。

　　“你不是这里的人。”

　　莉莉金吃了一惊，面前的老妪怎么会知道。

　　随即，老妪抚着莉莉金的手询问：“已经过去多久了？”

　　在她面前，莉莉金不想说谎：“一个星期之前。”

　　“你说谎…”老妇像狼一样嗅嗅莉莉金的手，分辨气息，“它标记过的人…没有人活过七日。”

　　“嗯，”莉莉金故作轻松道，“但我这已经是第十天的事情了。”

　　老妇先是愕然，随后若有所思。她肯定道：“我没在你身上嗅到谎言的气息。”

　　莉莉金诧异老妇的特异功能：“我进入过…陷阱，差点死在那里。危机时刻，天空之神出现在那里，张开六翼告诉我启示。出来之后，受伤的手就变成了这样。”

　　“呵，天空之神，”老妪不赞同莉莉金的说法，“所有人都在幻餍兽的监视下，没有一个人能躲开它。如果你真这么认为天空之神会救人。那我告诉你，那个长久以来被淹没的真理。”

　　烛火在老妪大半面孔投下阴影，但没有熄灭她眼里迸发而出的赤忱。

　　她面带讥笑，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天上的天神不是人们所言的天空之神，那家伙不过是个伪劣玩意。”

　　老妪没想隐瞒。她的转而严肃大声道：“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唯一的天神是女巫。”

　　这番话如同炸药引子点燃安静的牢房。女人们瞪圆了眼睛，你一言我一句开始讨论。躺着的人爬了起来，坐直了身体。

　　那些和老妪所言不一的点，通通被老妪否认。

　　“可是…”

　　“没有可是。”老妪不快道，她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强硬。

　　莉莉金面上将信将疑，内心深处却希望如此。

　　老妪沉浸在自己世界，身体颤抖：“从先知时代退下后，我曾在梦里看见未来。洪水肆虐，熄灭了火焰，泡烂了树根，吞噬了溪流，覆盖了土地，唯独剩下了坚不可摧的金子与活着的怪物厮杀、艰难生存。”

　　“然后呢？”莉莉金问。

　　“然后？”陷入回忆，老妪愈发愤怒，“那是你们没听见，”

　　无明的眼此刻仿佛恢复了视力，她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松弛的皮也跟着颤抖。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听见！”

　　“听见？”莉莉金不懂她在说什么。

　　“最后的神谕。”老妪说完这句话后松开了手，她慢慢地让自己的身体没入黑暗，徒留一张月光下无神的脸，“你要记住一件事，她一直看着你，并没有把你抛弃，弃我们于不顾。你是下一个…”

　　她的愤怒戛然而止，表情徒然悲哀下来。大家还沉浸在她话里的重磅消息，没留意她的诡异之处。

　　猝然，老妪的身体一松，倚着墙慢慢滑落下来。半身斜进阴影里，一动不动。

　　许久未换的烛火发出临终声息。无人敢向前。莉莉金刚想动，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手脚并用，爬到老妪旁边轻轻推了推其肩膀。

　　老妪没有任何反应，女孩咬着唇，她探了探老妪的鼻息，神情凝滞。女孩抽了下鼻子，转过头来。

　　大家看见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心头五味杂陈，大致都有了猜想。

　　女孩的泪滚下脸颊，她喃喃道：“她以后都没法说话了——她去世了。”

　　真理的使者死在了她们面前。牢房内只余呼吸的交错声，沉默蔓延在众人之间。

　　这一幕冻结在莉莉金眼中。直到魔力石爆炸所产生的白光和烛火即将燃尽的残响一同消失。

　　…

　　看到蒙面人的那一刻，被敲击的窗户、最后一秒的破窗、白色细尘、闹鬼的房子里的爆炸和钉子…在莉莉金脑子里串成一条线。

　　使结果一锤定终的是，蒙面人的身体多了一样东西——有着莉莉金魔力的铜币。

　　违和感攀上心头，莉莉金眼神笃地警觉。能轻松爬上二楼的和轻松融入幻境不被其发现的，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

　　依靠这两次进入幻境得来的经验。要走出同现实交接的幻境，破局之法就在“蒙面人”手上的铜币上。

　　幻境被爆炸摧毁大半，剩下的部分蠢蠢欲动，压缩着“猎物”的生存空间，妄想将莉莉金留下。空气压迫性挤向他们。莉莉金从容不迫，仍旧坚定询问：“我需要用什么来交换我的铜币？”

　　“心脏。”

　　吐出自己想法后，“蒙面人”也不装了。显得极其兴奋，以至于控制不住扭曲躯体。它的身体拔高、拉伸。手脚大张撑住了周围挤压而来的空间，为莉莉金划出专门一隅用来思考。

　　莉莉金能听见伪装成蒙面人的怪物的骨骼在怪力压迫下嘎吱作响。那声音直叫人牙酸，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尽管如此，怪物依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幻境的攻击，友善给予莉莉金作出选择的时间。

　　与此同时，它还不忘端着贵族的腔调。低下头颅，以一副恭敬姿态假模假样提出条件：“亲爱的，我需要金女巫…你的心脏。”

　　在它期待的肢体语言中，莉莉金心情微妙，泛起一丝奇怪的感受。

　　她果断开口：“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