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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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扬是不知“佳诚”已经盘给了人家的事情的。她自打从“齐艺”离职就基本已经同往日的同事没了联系，一个无业游民能给人家什么好处，谁愿意花那么多心思去做那些没回报的事情。况且她自己也很少再去关注西桐广告界的事情。
怕上街，怕哪日遇见往昔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也怕遇见三姑六婆二婶子，问起她为何上班时间荡马路，到时候就真的有口难言了。
只好宅在家里看书上网，自然同乔念念也是联系的。
这天的电话铃声响得顶急，王子扬急匆匆放下手里的书去接电话的时候就听到乔念念在那端急吼吼：“要死了要死了！”
王子扬被她吓一大跳，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别急，慢慢讲……”
乔念念跳脚的声音自话筒间传来：“喵了个咪的！刚才一个男学生把我压……压在墙上动口啊！”
王子扬没听清：“怎……怎么了？”
“我靠啊！就来过我这里的那个男生，上次还死活要送我回家的那个。麻痹在我这里吃了碗泡面就醉了，一把把我压在墙上。靠！他以为他言情小说男主角啊！”
王子扬握着听筒愣了好几秒，随后“噗”一声爆笑：“我猜得够准啊！你果然桃花了。”
乔念念没好气：“我可对正太啊，老牛吃嫩草什么的没兴趣！”
王子扬倒是很有兴趣：“来，来，给哀家讲讲那正太学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哪里知道他怎么会抽风成这样子，师生恋他大爷的是□□啊！”乔念念平素里倒是斯文得很，可偏偏一激动就会不断冒出三字经，出口成脏。
“行了行了，你也淡定点。没出什么大事嘛。不过也真是的，你怎么讲也是独居女青年嘛，少把男生随便往家里带，要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那……那不是学生嘛。”
“谁也不行，你自己还是多长个心眼，别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忙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呢。”
乔念念“嗤”一声：“得了吧，还说我呢。上次也不知道谁让人家送到家，还让人家送饭来呢。”
王子扬丝毫不怵，得意地笑：“我那是特殊情况，而且我眼光好，一看就觉得人家是好人，你瞧，果然没有发生什么吧。而你呢？你那破眼光还不是引狼入室一把就被人给压了。”
乔念念大窘，连声地：“是，是，是，我没眼力见儿，我缺心眼儿。快别讲这个了，说说你那茶吧男吧。”
王子扬“嗤”一声：“你大晚上的打我电话就为了问我和茶吧男怎么样？我记得你明明是想说你一不小心‘被师生恋’的事情吧……”
“师生恋个屁。没恋好不好！”
“咳咳。”王子扬忍住笑意，“为人师表的，注意用词啊，别这么粗鲁。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乔念念几乎被气死：“王子扬你这没良心的！想当年你冤孽的时候我是多么冷静理智掏心掏肺地给你分析局势，帮你洗脑啊，现在你就这么对我？！”她干嚎，“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行了行了，别嚎了。你一下子就从高潮开始讲我能怎么冷静理智掏心掏肺，我简直笑你还来不及。你要一点一点慢慢说嘛，循序渐进才有利于地给你分析局势啊。”
乔念念在那头假装吸溜了几下鼻子：“事情是这样的……”随即如何如何地讲了前因后果。王子扬笑不可仰，“人家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么你就看不出来呢。”
乔念念嘟哝：“我纯洁嘛！哪里会想这么多。子扬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三个选择。一，辞职，但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万一日后生活中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又如何，这样可折腾不起；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我估计人家觉得这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你想若无其事？恐怕门都没有；三，那就方便了，你从了人家，师生恋嘛。”
乔念念表示鄙视：“你这都什么馊主意。算了……我一个人在慢慢研究研究琢磨琢磨。”
王子扬应和：“这种事情你就顺心而为好了。他今年就毕业了是吧……你要真觉得不错，那就等他毕业好了。要真觉得接受不了，那就找个时间说清楚。省得到时候小男生迷恋你多年，终身不娶什么的，那你可真是害死人了。”
“悲剧啊！我的人生怎么如此缤纷……”乔念念哀叹，“算了，别说我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茶吧男究竟怎么样了？”换话题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
王子扬方才挥斥方遒的气势顿时全失：“就……就表了个白什么的。”
乔念念大喜：“怎么样怎么样，然后你作何反应？”
“我……我就说过阵子再看什么的。你说我和人家也没多情深意长非你不可啊……而且认识的时间也没多长。当然有时候也会心跳加速一小下什么的，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靠谱似的。”王子扬撑着头皱眉。
“子扬说真的。”乔念念正经起来，我听你说起来是觉得这人挺好的。至少你对他印象什么的总是不错的，但旁人再怎么听起来也是不靠谱的，关键是你自己觉得怎么样，相处起来啊，沟通起来啊……我觉得还是在一起的感觉最重要。你不要嫌我啰嗦，我真就觉得你和许博言说不到一起去，两个人就商量着吃什么玩什么，等下你的作业借我参考一下什么的……这能……”
王子扬“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从前，现在见了面都是忆苦思甜。回忆九十年代初期傻不拉叽的童年生活。”
“你瞧你瞧，从前总有说完的一天。我担保你们要是日日在一起，一定成天就商量着吃什么穿什么了。但你这人想太多，我觉得许博言对你而言一定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最后你发觉你们俩其实无话可说，于是只好哭喊着来找我。到时候我忙着上班煮饭带小孩，哪有时间挺你闲扯。所以你还是先瞅准了再下手。”
王子扬哭笑不得：“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许博言，你倒好，还非得提醒我。”
乔念念窘起来：“我这不是帮你比较么。”
王子扬只好点头：“是是是，我有数。说实在的，这阵子倒是很少再想到许博言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往后你不提，我也一定不提……但茶吧男的表白，你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王子扬正经起来，含笑：“是，我有这打算。”
“那么，到时候务必第一时间将这样八卦的事情告诉于我。”
“这是自然的。况且，我也在等你师生恋的后续。”
乔念念抽搐一下，败下阵来：“不聊了不聊了，我备教案去。”
“也好，我正在大扫除呢。”
言罢挂了电话，将方才整理的杂物都扔进垃圾桶，接着随便披了件外套打算下楼去倒垃圾。
她与乔念念聊了许久电话，此时已经七点有余。西桐这样的小城，是并没有多少夜生活的。夜幕降临之时，必然万家灯火。年轻人忙着在家里上网看书也许会折腾到十一二点，上了些年纪看完八点的黄金档也就到了睡觉时间。
王子扬下楼之时整幢大楼已经到了浅眠时分了。她胆子不小，又不惧黑，所以即便楼梯间声控灯已然坏了，她在夜色之中也并无一点负担。穿了棉拖鞋的脚慢慢地带着试探意味地一级级数下去：“一，二，三，四……十，十一”走过平台，再摸索着拐个弯继续往下，“一，二，s……”
“三”字尚未出口，人就已经滑了下去，她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滚下楼梯的那一刻大脑里唯一的反应极其可笑：多像电视剧里的场景啊……
没有想像中剧烈的疼痛，自然更不会昏迷。垃圾袋也跟着噼里啪啦地滚下来，里面易拉罐与水泥地层层摩擦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听上去有种令人烦躁的刺耳。
王子扬黑线地坐起身子，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被人发现，否则简直糗到太平洋去了。然后她摸了摸有些刺痛的左脚脚踝，估摸着是滑下来的时候在楼梯边沿擦伤了皮。于是只好尝试般地先撑起完好的右脚，再轻轻将重力均匀地转移到另一只腿上打算站起来。可哪里知道刚一用力，擦伤的那只脚上就立即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腿徒然间就一阵酥软，膝盖无法自控地弯了下来，不过须臾间，人已经自主不得地跌坐在地。
大概是崴到了，她这样想。
但无论如何，总是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她扶住墙面，尝试只用右腿慢慢地站起来，以为只要受伤的那只脚不用力就没问题。但实行起来之后才发现，右脚的膝盖有种酸胀般的疼痛，当一整个人的力量都转移到右腿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哆嗦。
开始后悔自己在大晚上下楼，也开始后悔同乔念念打完电话之后没有将手机塞入外衣口袋里。她靠在楼梯的墙壁上，斗争了许久终于决定敲一下身边住户人家的门。奈何敲了许久都无人应，想必是有事出门去了。她只好死心地在楼梯口坐下，希冀有人来往时能借个手机打个电话什么的。无奈初春近八点的时刻，家家户户都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里他人的人生去了。
知道无人可靠的王子扬只好打起勇气。
她单脚站立地挪到楼梯的扶手边。扶手在左，左手扶着使不上力，她不得不侧过身用右手去扶，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栏杆上。
不顺手的姿势让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多次往上一级楼梯上跳的时候都因为脚下没有控制好幅度几乎再一次滚下楼梯去。平常再好走不过的楼梯，此时对她来说是比任何问题都大的难题。
不过十一级的楼梯而已，她竟挪了整整大半个时辰。
望着剩下的十一级台阶，她开始烦躁无望，捏紧的拳头以及几乎咬碎的白牙无一不体现了王子扬内心的自怨与焦躁，又觉得凄凉无助。精疲力尽地坐在平台上，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形象，唯觉平安进家门赶紧拨120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汗水透过单衣染湿外套，夜风从楼梯口没有关严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人瑟瑟。
黑暗中瞧不清什么，只觉得寒冷，抱紧膝盖也仍然有些发抖。掌心脚底都一片冰凉，双腿已经冻得麻木，棉拖鞋仿佛有种浸了冰水的湿凉。她很想变得小一些，小一些，再小一些，直至能够缩在角落里躲避冷风的侵袭。
也想站起来蹬蹬蹬地呵着热气搓着手快步上楼，但此前十一阶的楼梯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与勇气，脚踝很疼，轻轻地触碰都有些撕心裂肺的痛感，她将冰冷的手慢慢覆盖上去，只觉有种与掌心截然的滚烫透过手心传来，手下的触感有种浑圆的鼓胀，想来是肿得不轻。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无声的夜色里有种叹惋和无奈的绵长。口腔似乎是全身唯一还有些温度的地方，她把双手放在面前轻轻地呵气汲取些微的暖意，脑中奇异而绝望地想会不会就冻死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此时，楼上忽然有防盗铁门打开的声音。王子扬一下子清醒过来，仰起头满怀期待地往上看，瞧见约摸五六楼走道间的灯亮着，希望之火一下子就燎原般地亮起来，她甚至还竭力地将身子往边上挪一些，以防止挡住人家的去路。然而天不遂人愿，紧接着她听见像是塑料瓶之类扔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铁门无情的闭合声。
王子扬一瞬间很想扯着喉咙大声地喊，无论喊醒谁都好，无论能否替她喊医生，起码给她一杯开水也是好的。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对于任何事情的要求都会降低很多，再也想不到去要求别的，只求站起来，活下去，就这么简单而已。
但喊叫声到了嘴边却是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或许仍旧在想着颜面，或许仍旧在想着修养，只觉得声音在喉咙口像哽住般发不出来。好不容易在斗争中战胜了自我却发现喊出来的声音小得可怜，无人听见。
她只得瑟缩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一点，回头透过没有拉严的窗户去看后面的那幢楼。瞧见家家户户窗帘紧密，电视机微微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隐约地透出来，格外绰约。似乎所有的人都安居乐业：关紧门，拉严窗，就有专属家人的小世界，屋外更深雾重，都与自己无关。
王子扬愈发地瑟缩了，抬起手来抹眼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顺延而下。她深呼吸了一口，仰起头来，让液体顺回眼眶。
正打算要鼓起勇气站起来继续往上挪，楼下忽然有灯光照射而来。王子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还来不及激动就听下面楼梯口的人说：“能有什么事儿啊……哎，这谁啊，垃圾袋随便乱扔，真是的……其实我说先生啊，你想多了吧，这么大个人了能怎么样啊。”然后是悬浮而无目的的电筒光。
“话不能这么说，我总归不大放心……”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般地几乎和电筒光一同到达王子扬的面前，她有些不适应地遮住眼睛撇过头去。
回过头之时，已经清晰地看见章慎择穿厚实的外套站在二楼的平台处。他瞧向自己的眼神像舒了一口气的轻松又像不明就里的紧张。
他身后站着的保安提着电筒有些尴尬：“王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不待王子扬回答，章慎择已经提步上来：“怎么了，怎么不进屋？”
他高大的身影有些挡住电筒光，王子扬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但人忽然就放松下来，觉得这浓重的黑色开始变得不再那样叫人无措与害怕。但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很不自然地抹了抹眼角：“你……你怎么来了。”她觉得眼眶有些湿热，喉咙口却又有些干涩。
“先别说这个，你怎么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王子扬身侧来。保安也举着电筒走上来，“王小姐你怎么了？”
王子扬说：“可能崴到脚了吧，疼得人都不能走。”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但偏偏自己觉得声音多少有些哽咽。
“给我看。”因为姿势不方便的缘故，他自己也在台阶上坐下来，轻轻地王子扬捋开裤脚。
保安举着那硕大是电筒也往王子扬脚边照去，随即不由大呼，“呀，怎么肿成这样。”
“走。我带你去医院。”章慎择一贯淡然的语气中有一丝紧张，他捏了捏王子扬冰凉的手，一声不响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替她披上，随即在她面前的一级台阶上蹲下，“快，上来。”
这个时候自然是任谁都不会拒绝了，况且王子扬本身也没有想过要拒绝，她用力往前一点，勾住章慎择的脖子试图一下子趴上去，奈何因为手上不敢用力而导致本来就无力的脚更使不上气力，努力了半晌，只好嚅嗫着说：“要不你再往下一阶试试？”
章慎择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就在王子扬以为他就要不耐烦了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打横抱起王子扬：“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