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成狗，看我如何走上狗生巅峰》淼燚

2、田园犬

　　躺在床上细细打量起这树洞，大约是我两个半身高的宽度，估计还不到70厘米，上边是个大圆顶，如果要往上从树里挖个第二层，那可就太难了。看着地面松软的泥土，我想，不如往下挖，挖一个地道，再挖一个大洞，当做我的卧室。再挖一个隧道，挖一个洞当浴室，再挖一个当书房，再挖一个当储藏室。一直挖下去，挖好多好多，都是我的。
　　想着我痴痴笑起来，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一定是世界上最会设计的小狗。
　　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走出洞外，准备去找点吃的，俗话说不吃饱哪有力气工作。
　　天透露着一丝黑，白月被树梢挡住，看不清光。这个点菜场也已经关门，去哪里找成了一个问题。
　　我只好随意走走，妄想找到一条大路，那里一定有很多食物。
　　凭借人的经验，我往与湖相反的方向走去，树林里早已没了人影，黑乎乎一片，细小乌黑的飞虫时常飞到耳畔，烦人。
　　“嘿。”突兀的狗语在黑暗中传来。
　　我浑身一震，脚上被装了个急刹，停在原地，有一只脚扒住了我的身体。
　　“干，干嘛。”我屏住呼吸，一点点转过头。
　　黑暗中大致能看见轮廓，只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狗。
　　它松开爪子走到我旁边：“你是新来的？”
　　“不是。”我随口回答，莫非是看我眼生想要打劫我的口粮？
　　“我居然没见过你，看来我还是见识太少了。”那只狗低下头略微伤感：“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还是人的时候我有名字，变成狗后还从未想过名字的问题，思索一会我说：“我叫露西，你呢。”
　　“我叫胡图，你的名字好洋气，你的主人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吧。”
　　“啊，对，她是个博士。”我随口胡诌。
　　“博士是什么东西？”胡图歪下头。
　　对不起，忘记了他们不懂得人的话，只知道名字、主人、过来、蹲下、吃。
　　“我主人的名字。”我懒得解释，只想快点找到大路吃上一口饭。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你的主人呢。”它又问。
　　“我出来逛逛，家里太无聊了。”我张开脚往前走，胡图也跟着往前走去，
　　“你可要小心点，晚上可不安全了，我刚在我妈怀里吃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偷偷跑出来玩，结果居然被人抓住了，他把我关在笼子里，不给我奶喝，每天扔几块骨头给我吃，还会打我，把我腿都打断了一只。”
　　我愣愣听着，心被手狠狠捏住，“后来呢，”我小心翼翼问。
　　“后来，我找了个时机偷偷跑出来了呀，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妈妈在哪了，只好在这里一个人活着。”它颇为轻松的语气，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我刹那间感到词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它，不管是什么言语似乎都有些苍白。
　　沉默环绕在树林，还是它率先打破这片宁静。
　　“你准备去哪呢，我和你一起去呀。”
　　“我想找点吃的，你知道哪里有吗。”
　　“那我可太清楚了，跟着我混我保证你吃的饱饱的。”它自豪的抬起头，转而又不好意思低下：“哎忘记了，你有主人，没关系我现在带你去找点吃的。”
　　我张开狗嘴，想说我其实没有主人，我也是一个人，但最终我还是只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一路走着，胡图说着它的母亲，怎么找吃的，怎么打狗窝，怎么和狗打架，怎么占领自己的地盘，我听得惊奇，真是一只有故事的狗。
　　说着说着，前边透露白色的强光，刺的眼睛一时睁不开。
　　“喏，有吃的地方到了。”
　　胡图钻进一排灌木丛，消失不见。我也钻了进去，等到再探出头，是一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团团浓烟遮天蔽日。
　　身边站着的也不过是一只有和我一般稚嫩的狗脸，是只棕色中华田园犬，它分明还是幼年时期，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好热闹。”我不禁感叹。
　　“是呀，这可是这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胡图笑着对我说，两狗沿着街道，在人群中穿梭。
　　路边炸臭豆腐、烤冷面、烤串，各种各样的摊子排成长队，里边是一家家火锅、炒面、冷饮店，久未闻见的烟火气这时都像章鱼一般一个劲往我鼻腔里钻。
　　脚步不禁在一家火红火红的店前停下，我抬头呆呆望着，“蜀香馆”，暗红的牌匾在街边闪闪发光。里边的人从盆子里夹起一块白色的肉，红油顺着肉身往下滴，只留下一串橘色的痕迹，是水煮鱼。另一边的小孩夹着一块水煮肉片送进嘴中，好像吃进我的嘴里，口水不住往外流，那股辛辣气息透过店门吹到肌肤上，让一切都变得火热，我的脚不自觉往前，迈进这家川菜馆。
　　“诶，你干嘛呢。”胡图拦在我面前。
　　我猛然一顿：“怎么了。”
　　“你想被打一顿吗，进这种地方没有人带着会被揍的。”它无奈叹了口气。
　　我的心里漏了半拍，是啊我现在不是人，我是狗，我多想变成人走进去，把菜单从头到尾点一遍，然后大吃五盆米饭!
　　站在窗外看着里边的人大快朵颐，被菜辣到疯狂喝水，每个人嘴上都红彤彤的，嘴角弯下，就像卖火柴的小狗一样，只能看着别人幸福。
　　“走吧，走吧，别看了，我带你去的地方和这个一样好吃。”胡图用爪子拍拍我，用力看向前方。
　　跟着胡图走开，走过去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这辣气腾腾的地方，我突然不想变成狗了。
　　“你看，就是这。”胡图停下脚，回头冲我汪了声。
　　眼前是一片烧烤摊，几个烧烤架摆在街边。夜空之下，后边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桌子，以及举着铁签的人。
　　肉和油结合的香气随风飘来，夹杂着孜然粉和辣椒面的味道，我突然不难过了。
　　“我和你说这地方好，这肉不仅好吃，这里的人还好，你去地下转几圈他们也不管你，说不定还会有人喂你点肉吃，没人喂地上也有肉吃，”胡图把爪子搭在我背上，“开饭吧，孩子。”
　　我低下头在地上嗅嗅，走近最近一桌，那里围坐了一桌中年男子，桌上还摆着啤酒，经验告诉我，他们的桌底下肯定有好东西。
　　绕过一条人腿，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底下有只狗，依旧在哈哈哈大笑。看见了！一根完好无损的肉串掉在对面拖鞋旁边，我飞快跑去，其实也没几步距离，叼起铁签前端，把长长一根肉拖到桌子底下。
　　舌尖比脑子先快一步舔上，焦脆的油脂在嘴中炸开，是羊肉串。似乎有水从眼眶落下，是我的口水。
　　变成狗不能像人一样把一块块肉从铁签上扯下，只能抱着还没吃过的肉啃，手掌上粘过地上的灰让我有些嫌弃，可是这块肉也是掉在地上的，我有什么资格嫌弃。
　　我用手压着肉愉快吃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吃完一根，用舌头舔了舔肥厚的肉掌，孜然味停留在上边，如果烤个孜然狗腿会不会很好吃？我莫名想到。
　　从桌子下爬出，远处是一家三口，小女孩拿着根鸡翅乐呵呵晃着身体，我默默走去，蹲在一边露出单纯无邪的表情，“求求了，给我吃一口鸡翅吧。”我在心里祈祷。
　　小女孩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低下头睁着一双惊讶的大眼睛。
　　“妈妈，狗！”她指着我，大声对另一边的女人说道。
　　桌子边探出一个人头，女人有着秀丽的长发，笑意盈盈：“好可爱的小狗呀。”
　　“妈妈我可以喂他吃点东西吗。”小女孩软软糯糯问。
　　“好呀，你看看狗狗要不要吃。”
　　小女孩举着鸡翅弯下腰，放到我嘴边，“小狗狗要不要吃鸡翅呀，可好吃的鸡翅。”
　　“要要要，我就想吃鸡翅。”我张开嘴，给鸡翅来了个重伤。
　　“它吃了妈妈！”小女孩惊喜的看着我，用另一只手摸着我的头：“乖狗狗，乖。”
　　鸡翅外皮是那样脆，里面又还充满着汁水，在还为人时居然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烧烤，在成为狗后才吃到真是可惜。
　　“爸爸这是什么狗啊，好可爱。”小女孩目不转睛盯着我，黑白分明的大眼充满好奇。
　　“这是比熊。”
　　“我们把他带回家养好不好。”小女孩哀求起来。
　　“不行哦，小狗狗的主人找不到它会伤心的。”
　　“好吧，那我再喂你一串牛肉好不好，我喜欢吃牛肉。”她从山似的串里找出牛肉，举到我面前。
　　用舌头舔了舔牛肉上的辣椒粉，我才就着她举着的动作扯下一块牛肉，撸串的感觉总算是体验到了。
　　牛肉和牛油一起填满我的肚子，对着这一家三口汪汪叫了几声，算是感谢。
　　下一桌去找谁呢？正思索着胡图嘴里叼着什么冲我跑来，它一个急刹把嘴里的东西放到地上。
　　一个鱼头，被葱，辣椒面盖着。
　　“你快吃点这个，可好吃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可惜不能经常捡到。”它吐着舌头，微微喘气。
　　我笑着心想，不是猫才爱吃鱼吗，原来狗也爱吃鱼吗。
　　“真的吗，”我装作惊喜的样子：“我要尝尝。”
　　鱼头倒是没有鱼腥味，在葱的覆盖下反而散发出别的味道，吃起来嘎嘣嘎嘣，就像薯片。
　　“果然好吃！”我两眼放光，对上胡图那期待的眼神。
　　它自豪的汪了声：“对吧，好吃你就多吃点！”
　　“你不吃吗。”我啃着鱼眼睛，含糊不清。
　　“我吃过了，吃得饱饱的。”
　　“唔，好…”我吃的满嘴鱼香，毛发也被油润的发亮。
　　鱼头很快就被咬完，只剩下一地残渣，我满足的打了个嗝，觉得腹中暖洋洋。
　　“吃饱了？吃饱了我要回家了。”胡图拉长身躯打了个哈气。
　　“好像是不早了。”
　　“你也早点回家，不然主人要担心了。”
　　“好。”
　　我们向马路走去，在门口一片华灯下，我看着他发亮的嘴巴不舍的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想来找我就到这来，我每晚都在。”它学着人用爪子摸摸我的头。
　　“知道啦，那么再见。”
　　“嗯，再见。”她笑着转过身去，消失在一片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