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春天》奈悠子

1、相亲对象

　　奈悠子
　　文/2024.10.26

　　路上无人。
　　雨夹雪的傍晚，路边已经开始积雪，老天爷很给面子的下小雪。
　　温佟刚从岗位下班，再转个角就能到家。
　　她被冻的瑟瑟发抖，手插在大衣兜里，脖颈瑟缩着，恨不得埋在围巾里。
　　温佟能感受到鞋里冰凉，鞋头在刚才沾染不少雨雪。
　　她本就是体寒体质，手脚冰凉更是一年常有的事。
　　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在脚下泡上一盆热乎的水，怀里抱着大热水袋。
　　如果开暖气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温佟住的是出租房，自从自己上大学的第一年起就搬出来住。
　　家里人倒也没拒绝，只是嘱咐几句独居生活的要点，什么要照顾好自己，女孩子要学会自爱，要勤奋点……
　　母亲陈芳语刚刚还打电话给她，说寄了点老家的乌鸡，可以炖汤喝。

　　这个夜晚终是不宁静的。
　　温佟在大三那年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不同系。
　　说来也巧，相识地点在辅导员办公室。
　　那天之后张墨怀开始追求自己。
　　不知道哪找来的自己联系方式，加上后每天早晚安问候是必要，送早餐更是平常事。
　　温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自己其实有表示没必要这样做，但张墨怀挺执着，在大四毕业后在校园广场大张旗鼓表白。
　　手上举的是九十九朵红玫瑰，没有爱心蜡烛。
　　张墨怀挺直身子，把花递在自己面前，眼里的光是后面拍毕业照的摄影反射。
　　温佟吞咽口水，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没人关注到这边，这才松一口气。
　　“张墨怀，我说过我们不合适，而且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你也说了是暂时，就不能为我破例一次吗？！”
　　他情绪变得激动，花瓣被他摔落在地。
　　温佟视线转到张墨怀脚下的玫瑰花，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只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有很多人注意到这边。
　　她也会成为全场焦点，被所有人像看猴子耍戏一样盯着。

　　“你……你别激动，我们去旁边说。”

　　温佟好不容易把他从广场拽到一个无人角落，张墨怀眉头仍然，似乎很不满刚才温佟的做法。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可不可以交往。”

　　温佟很为难，原因一是家里人确实想要她交一个男朋友带回家，然后订婚，结婚，生小孩……
　　原因二就是自己没有对眼前人任何好感及想法，但他态度很强硬，看来是个硬茬。

　　温佟叹口气：“只要你不要去骚扰我身边的人，还有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不打扰我的私生活”她对上那道目光。
　　“可以试试。”

　　张墨怀很兴奋，这个意思是同意了！
　　他立马抓住温佟的一只手：“太好了……你成我女朋友了！太好了……”
　　温佟被抓的很不舒服，张墨怀力气很大加上温佟本来就手，手腕处通红伴随疼痛。

　　温佟一把甩开，两手交叠在胸口，一手捂住另一手：“你放开！”
　　张墨怀意识到什么，挠挠头道：“不……不好意思，我太兴奋。”

　　那之后两人顺理成章成为情侣，张墨怀更加勤奋送东送西，甚至大胆发言：“只要你要，西北风我也给你送来！”
　　呵呵。
　　温佟表示——多谢好意，拒收了哈。

　　前段时间，温佟意识到这段感情不能再这样下去，浪费感情不说，精神上也很受折磨。
　　一个月前温佟发消息给张墨怀：
　　［温www］：分手吧，这一段时间相处我们真的不合适，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朋友。
　　张墨怀立马回应：
　　［张墨怀］：佟佟，别开玩笑。
　　温佟知道多说没用，电视剧的反派不就是死于话多吗？
　　而且张墨怀这个人刚认识那会儿就知道很难缠了，说再多也没用。
　　温佟把手机转页面，拉黑，删除。
　　操作流程，一点卡顿也没有。

　　本来这些事温佟就快忘了，要不是张墨怀找到这里她也不会回忆起。
　　走在路上的温佟左肩突然被拍。
　　张墨怀？！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佟佟，我们没有分手对不对？我是不是哪里对你不好你说啊，我可以改，可以改……”
　　温佟趁着他不注意跑掉，胸口起伏不定，喘着气大喊：“别来找我了！再这样我报警了！”

　　到家门口扶着墙壁稍作调整，心情终于平缓一点。
　　温佟拎起门边塑料袋里放着的乌鸡进屋。
　　亮起灯的那一刻，温佟才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屋内被收拾得很干净，桌椅的摆放还是刚搬进来的样子。
　　由于是一个人住，租的房子小一点打扫起来也方便一点。

　　第二日清早晨，温佟起床刷牙洗脸穿衣。
　　今天还要去办公，江音是温佟上司，而温佟刚出社会不久大学学的是法学专业，现在从法官助理开始做起。
　　温佟一边刷牙一边回复江音发来的消息。
　　［江姐］：小佟，别忘了时间，今天工作多要早点到。
　　［温www］：好的

　　她把刷牙杯放在水池边，拿下嘴里的牙刷，一则消息弹出：
　　［念］：佟宝贝，我要被冻死了，还不快下来抱抱我！
　　［念］：【哭哭JPG】

　　［温www］：？
　　［温www］：你在楼下
　　［念］：bingo

　　温佟和陆念苒认识已经六七年有余，两人之间无话不谈，是最要好的朋友。

　　温佟知道不能让她多等，于是立马披了一件深蓝色外套，里面一件毛衣。

　　肩上背着帆布袋，包里装着的是随手找的保暖衣服和暖宝宝。

　　现在是冬天，昼夜温差比较大。
　　她的工作经常忙到三更半夜，不做点准备是不行的。
　　做好加班的准备。

　　陆念苒看她下楼：“法官大人，这么慢啊？”
　　“别打趣我了，现在还是助力呢。”
　　“好好好，吃点什么？”

　　小区门口就有早餐店。
　　温佟到现在为止还没吃饭，原本想着买点包子凑合着。
　　但想到一堆工作等着自己，不吃饱怎么行？
　　“吃面吧。”

　　——西府面馆
　　店里生意正热，来客不少，近处的桌椅已经坐满了人。
　　一碗碗冒白雾的面条被端上桌。
　　还传来不间断的吆喝声：“来喽来喽！芹菜肉丝面是谁的？”
　　“我的我的！”
　　……

　　温佟搓着手，看眼手机屏幕的时间。
　　7点20分
　　吃碗面还来得及。
　　她和陆念苒一起走到店员面前道：“你好，麻烦来一碗番茄鸡蛋面。”
　　陆念苒：“那我就要一碗三鲜面。”
　　“好的，请稍等。”
　　温佟点头。

　　两个人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很冷。
　　她刚坐下去身体就不禁打颤，桌下的腿似乎一直在抖动。

　　嘴中呼出的热气落在手掌心，稍稍回温过来。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她忘不了，也忘不掉。

　　“你好，要一碗番茄鸡蛋面。”

　　一样的面……

　　温佟震愣间站起身，寻找那个身影。
　　找到了！
　　他在人群里很显眼，头顶细碎的发丝落在眼前，白色羽绒服配黄蓝相间的围巾，浅蓝色牛仔裤。
　　高挑的身材已经白净的皮肤搭配这些，哪一点都可以挑出来作为炸弹轰炸。
　　温佟眼睁睁看着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他说：“请问可以拼桌吗？”
　　温佟结巴了：“可……可以。”

　　他还是没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林序坐在温佟和陆念念对面，手里玩着手机，好像在发消息。
　　他嘴唇微勾，似有得意。

　　没一会儿，他放下手机，两人对视上。
　　温佟知道偷看被发现，立马转过头去。
　　陆念苒发现两人氛围不对，悄声问：“你们……认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都能听见。
　　温佟立马否认：“不认识。”
　　“认识。”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

　　陆念苒：“……”
　　“那……是什么关系呢？”
　　陆念苒显然不信，这话是问坐对面的林序。
　　她目光流转在两人间，怎么看怎么有关系。
　　林序道：“高中同学。”
　　温佟：　“不熟。”
　　“……”

　　陆念苒用手肘顶了顶温佟示意别说话。
　　“……”

　　陆念苒再次问：“咳咳，那什么，具体点呢？”
　　林序刚要开口，面就被端上来。
　　明晃晃的番茄鸡蛋面。
　　林序没动作，温佟先一步动：“我的，我的，谢谢。”
　　大妈把面放下，正要走，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又走回来：“呦，姑娘好久没见你了。”她身上围着围裙，手在上面擦擦。
　　温佟不好意思道：“是啊阿姨。”
　　大妈看向林序：“小伙子，可要跟人家姑娘好好说我们新出的面，那滋味，啧啧啧。”

　　“我可跟你们说，这小伙子每天都来照顾我生意，有次我家有事店没开张，他还打电话来关心问店还开不开。”
　　“这不是真心喜欢我家面还能是什么？！”

　　他天天来？
　　陆念苒看看沉默的两人，抢先回答：“哎好的阿姨，辛苦了，那可要他好好给我们介绍介绍。”

　　“妈！快来帮忙啊！”
　　大妈向另一头喊道：“哎！等会来。”
　　大妈绕到温佟旁边问：“你们这是……相亲对象啊？我跟你说，这小伙子能处……”

　　温佟手上筷子夹起的面僵在半空：“不……不是相亲对象，就只是……”她看林序的方向，接着说：“只是认识，关系不是很熟的。”
　　大妈一脸“我懂”的表情，没等温佟解释立马走人。
　　温佟无奈到扶额。
　　坏了，误会了。

　　陆念苒自然也听到了，捂着肚子一副难受的样子。
　　温佟关心地问：“怎么了？难受是吗？要不要去医院啊？这附近有我带你……”
　　陆念苒仰起脸来露出憋笑的表情：“噗哈哈哈哈。”
　　陆念苒一手捂着肚子，空出一只摆手：“我……我没事，就是，哈哈哈哈哈……”

　　“……”

　　林序吃得很快，还挺礼貌的去跟陆念苒还有温佟打了招呼才出店门。

　　温佟拿上手机去付款：“你好，付款，一碗番茄鸡蛋面还有一碗三鲜面。”
　　“哎呦小姑娘，你们的面你那个相亲对象已经帮忙付过了。”
　　“阿姨，都说了不是……”
　　等等，以及付过了？

　　温佟连忙跑出去，他应该不至于走这么快。
　　果不然他在店牌下打电话：“马上来。”

　　“那个，你……”
　　他依然举着手上的电话在耳上，微转头望向跑来的温佟：“钱我付过了。”
　　林序又接着跟电话那头的人交流：“二十分钟后可以到。”
　　他没来免提，但温佟清楚听到：
　　“二十分钟？这么久？你在哪呢，有必要这么远吗？要不要我让人去接你？”
　　林序：“不用。”

　　他向前走，温佟站在原地。
　　身后陆念苒跟上了：“走这么快？大妈说钱已经付过了，你……”

　　温佟呆呆的望着那个背影，逐渐和记忆中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