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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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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有马”这个名字,不论谁都会想到高大、英俊、擅长交流、打架有手段的有马雪成,就算提到有马的兄弟,大家第一反应都是鹿沼,就算刻意提到桂生,至多也就是狮子头连的同伴也只会支支吾吾说“那个啊”“啊,那个呢”。
桂生像是他们的影子,即使一直跟在他们的身边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传闻里,以至于在乱斗里,他就蹲在不远处的草坪观战也没有人会想到抓住他去威胁谁。
就算是狮子头连的同伴里,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但他几乎记住了每个人。毕竟狮子头连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乐子人,总有些想要恶作剧的家伙连同伴都不放过。最初的时候他因为太信任同伴吃了不少苦头。
对于桂生来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某个午后,有人想知道他对疼痛的敏感是不是真而趁他午睡拔他头发。那个时候桂生还小,毫无防备下遭遇这样的剧痛,他彻底地表情管理失控哭得非常丑陋。眼泪和鼻涕都涌了出来,就算捂着嘴,也克制不住喉咙里的呜咽,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缩在了天台的阴影里。
显然恶作剧的人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拿着那根头发手足无措地看着,甚至来不及逃走,被同样来睡午觉的十龟和兔耳山遇到,喜提一顿暴打。那个时候桂生比被暴打的人还紧张,毕竟他真的太狼狈了。
干净漂亮的孩子谁都会喜欢,可是如果是肮脏的流着眼泪鼻涕哭闹不止的呢?他停不下来,从头部蔓延开的疼痛让他肌肉都痉挛起来,身体应激一般蜷缩着,就算用力地捂住嘴,也无法止住从喉咙里涌出的呜咽,眼泪、鼻涕、来不及咽下的涎水都在疼痛中涌了出来,止不住,停不下来。
明明只是被拔走一根头发而已,明明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却让他露出那种丑态。完蛋了,要被讨厌了,要给哥哥们丢脸了。桂生又不甘心又绝望,蜷缩着,抱着头,试图让凑过来的兔耳山和十龟不要看他的脸。
“痛痛飞飞,不痛不痛,桂生乖——”
是很温和的疼痛。所有的接触几乎都能够给桂生带来疼痛,但是这个年岁的他已经能够分清潜藏恶意的疼痛和带着体贴与心意的疼痛了。分明会感到疼痛,但心里却很温暖,很舒服,左胸前弥漫着暖意,很满足。
兔耳山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十龟却把人整个抱起来,不在意那些□□,将小小的桂生整个抱在了怀中,轻轻擦去他的泪水。他没法像丁子那样巧妙地安慰他,只能将这个本该在阳光下享受午睡的孩子抱在怀中,给他些许微不足道的心安。
在喉咙里涌动的哽咽就这样止住了,痉挛的肌肉也逐渐放松,身体从应激的状态里解放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桂生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阳光和风都很好,他们挤在一起睡了一个舒适的午觉。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变强的种子种在了桂生的心里。力量对他来说似乎是没有必要的东西,但是他想要。他不想再让在意他的人担心了,也不想再露出那样的丑态。如果说,他的价值在于乖巧又可爱,那他就要用尽力气去维持他可爱的样子。
之后Ori的天台不再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了,似乎只有强到被那几个人认可的家伙才有资格上去,那里像是无形中形成了一堵墙,将桂生和危险隔开,也与这个充满暴力与伤痛的世界分割。
早年来的成员还会叫他“有马的玻璃人偶”,后来加入的成员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桂生还是会玩手机的,在狮子头连的line聊天群里,他的活跃程度基本不输给鹿沼。大家在群里看到他,在现场又看不到他,一问他又说自己在场,对于场上情况如数家珍。不知道是谁开始的谣言,狮子头连里只有足够强大的新人和资历足够的老人才能知道那个不会长大的小鬼身份,不要去触碰他,不要去忤逆他,那是会带来好运的座敷童子。
至于不信邪的家伙,会有溺爱孩子的兄长们偷偷收拾。这个谣言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桂生一直没有变化的身高愈演愈烈。
丁子甚至会觉得这个外号很帅,毕竟妖怪鬼神什么的,不是超棒吗。
雪成和鹿沼听到这个传闻只觉得离谱,说他弟弟不会长大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对于这个身体确实真的不好的弟弟来说这个传言也太不吉利了。孩子只是从小学几年级开始就没有长高而已。不过他们也没深思,在男孩子长得最快的年纪里连着几年身高都没有变化,会被人当做妖怪也很正常啦。
十龟倒是对这种传言无所谓,反正能够保护好桂生的话离谱一点的传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而且会带来好运与繁荣的座敷童子,不是跟他的身份很相符吗?
桂生本人倒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传闻越奇怪他就安全,他给大家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少一点是一点,在大家的溺爱里他从来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但是带来繁荣的座敷童子吗?他其实还蛮喜欢这个寓意的,如果他能够像座敷童子一样有这样的神通力能够回馈、庇佑这些会给他带来温暖的大家,就算是一直长不大也没关系的吧。
在日本,想要从一个不良组织毕业多少是需要通过“仪式”付出一些代价的。虽然不至于像□□那样切手指来表决心,但是终究免不了一顿打,但这顿打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脱力了团体的庇护,而且作为背叛者有义务避让团体的人。
类似于见一次打一次的感觉?不过桂生本来就像幽灵一样存在于狮子头连,知道他长相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也是有马会直接给他剥皮的原因。毕竟明明是要保护他却害他被盯上这种事情有马是绝对不会做的啦。
要采购的东西很多,总之先买手机吧,不然他都不好去查询需要买那些用品。
但是,当他买到新手机登录自己的line之后就失去了购物的心情了。除了断断续续的累计的百来个未接来电之外入目的是被他置顶的鹿沼的信息。
在他眼里雪哥真的很少抽烟的,俯视角的照片把地上的烟蒂烟灰都照了进来,连同对方眼下的青黑,和眼底的疲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要这样啊雪哥。
桂生开始难过了,他想象过太多太多有马生气的样子与可能性,但是像是本能地趋利避害一样,他没有想过对方的担忧、憔悴、疲惫。左胸前那些一直以来为他将苦痛化解的温暖,似乎也成了最尖锐的利刃,让他一阵阵的酸楚疼痛。
忽然间他开始庆幸,自己出去实战时戴上了口枷和面具,就算身上到处都在痛,哪里都有过分的痕迹,但是至少声音和脸是正常的。从小小的手机摄像头上无法捕捉到他在做的事情。
几乎是立刻,他回拨了。
“嘟……”
“……”虽然本能地就打过去了,可是被接通之后他又喉咙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说的事情太多了,堵在嘴边挤在舌尖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他就这样举着电话,被过马路的人群抛在身后伫立原地。
打过去甚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有马的急切与狼狈几乎要通过电波传过来了。
“不说点什么吗,难得你给我打过来,我接得这么急,如果是误触就搞笑了。”他故作轻松地说着,声音里的沙哑与疲惫像是落入清水里的砚,当水开始流动,墨色也渲染开来。
桂生心中的水开始搅动,变得浑浊,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混沌的颜色。有马的疲惫像是一尊砚,不论这里有再多的情感,这汪清水最终都会被砚染成不那么纯粹的黑。
他捂着嘴,试图将那翻涌到喉头的哽咽咽下。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喘息越来越明显,那些呼之欲出的愧疚与悔意凝结成了翻涌到喉头的哭声,丝丝缕缕地从他紧咬的牙缝中漏出来。
“喂,怎么了,桂,你怎么样!喂!”在电话那边耐性等着桂生回复的有马开始慌了,他听到了桂的喘息,听到了他的哭腔。受委屈了吗?被欺负了吗?还是身体出现了什么不舒服?还是说被哪里来的人渣围堵了?
太多可能性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想到桂生可能遭遇到的事情他浑身都是戾气,连站在远处的鹿沼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向着他跑过来。
“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愤怒,让自己能够安抚桂生的情绪。
“没、我没事……我只是,对不起,雪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的。”在喉咙里翻涌的哭泣彻底决堤之前,他把想说的话全部都吐了出来,然后在嚎啕大哭之前挂上了电话。
完全顾不上电话那头,有马雪成的脸黑成什么样子,抱着头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蹲在花坛边让泉涌而出的泪水落入泥土。
他不敢去找有马,也不敢让有马过来。他已经太久没有在对方的面前哭过了,但是大家对他的保护从来不会因为他不再喊痛不再哭泣而减轻。每一年他都回去体检,但每一年他的体检报告都会让父母和医生关在办公室里聊很久。
他们从来不把结果说出来,只是一遍遍地嘱咐有马家两个年长的孩子要好好保护弟弟。
泪水模糊了视线,即使这样桂生还是流着泪水咬着牙在line上写小作文给有马道歉。
一遍遍发可爱的贴图试图让对方安心,打消让他发定位的想法。但是他写的小作文被对方以字太多了不看直接跳过了。耍赖一般要求他打电话过来自己说,像是认定了他现在被什么坏东西抓走了强迫他说这些话一样。
“沼哥你劝劝雪哥啦,我哭成这个样子跟他说的话他肯定会更生气的。”哭腔里带着无奈给鹿沼发着语音,然后得到了对方几张无可奈何的小鸡表情包刷屏,然后无可奈何的小鸡变成了满屏幕的愤怒的小鸟。
好了,我知道拿着手机的人换人了,雪哥你快把手机还给沼哥啦。
桂生破涕为笑,胡乱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把自己裂开的手机拍照发过去。花了好长时间才解释清楚是搬家的时候把手机压坏了,不是住出去第一天就被人绑架砸碎手机关起来了。
从鹿沼那里得到了超详尽的厨房小白入门调料品清单和搬家后整理屋子的教程链接。
好啦,继续购物吧,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啦。今晚的话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毕竟,我就知道雪哥有这——————么爱我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