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花无人戴

2、1

　　“蛙鸣”曾是江远本地最知名的网络论坛，可惜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人们更喜欢用手机获取及时的资讯，网络这个一度干掉了传统纸媒的平台，不过持续了几年的好时光，便迅速走向了衰败。
　　江远的其他几家全国性的大网站，都依托于自己本身雄厚的资本，纷纷转战起移动媒体平台来，使出十八般武艺去抢占忠实的用户群体。“蛙鸣”的老板吴忠实，作为曾经的报社资深主编，一手创办起这引以为傲的本地最大论坛很是让他自豪，但面对媒体形式又一次的推倒重来，他主导的又一次转型并不顺利，开发APP，搭建运营团队，砸钱推动市场，大笔资金投入进去，却依然敌不过那几家外来的头部平台。前些年挣下的老本几乎要见了底，吴忠实除了整天的烦躁，和事无巨细的组织会议敦促各部门工作进展，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转机就来自于这一筹莫展的时间里。
　　一条沉了大半年的新闻贴里，突然有人去留下一条评论。这评论是一条视频，文字简介只有短短四个字：“因果报应。”
　　但是，视频内容就太火爆了。负责审核的编辑第一时间找到吴忠实进行了汇报：“老板，这个你一定要看看，咱们要不要报警？”

　　视频一开始，是一张惨白的脸，厚厚的眼镜片，秃了一半的头发以及龅着的两个大门牙，让这个人看起来特征鲜明。但是并没有标注此人是谁。
　　接着镜头拉远，再也没有变过，这人全身上下被绑了个严实，紧紧捆在了一个奇怪的椅子上。从脖子一直到手腕和脚腕。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人血脉贲张。
　　镜头之外，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语速缓慢，语气冰冷，仿佛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罪行：企图利用自身职权□□女子，未达成目的后动用灰色手段打压该女子及其身边亲友，导致该女子最终自杀身亡。法律判你无罪，但是天道判你有罪。现在，我来代表天道对你实行惩戒。惩戒手段：五行。我们先从金开始。”
　　画面里走进一个全身被黑色装裹得严实，还戴了一个判官面具的人，手里拿着电钻和一把细长的铁钉。他把被绑者的手掌掰开来，对着大拇指举起了电钻，一根钉子瞬间便穿过手指没入了椅子，献血瞬间淌了起来。
　　被绑者大张着嘴，仿佛想要说什么话，但仔细听才能听到一丁点嘶哑的气息声。
　　黑衣人语气轻蔑：“给你吃的饭里，放了破坏声带的药物，我希望你能安静的承受这些，就像那个被你祸害的女生一样出不了声。”
　　说着，第二根钉子，从食指又穿了过去。
　　到钻入第四根钉子的时候，被绑者已经痛晕过去。黑衣人终止了手里的动作，在特制的椅子旁按下一个按钮，画面里能清晰的看到，被绑者的眼睑明显动起来，身体带着强烈的抽搐，他被电醒了。一瞬间，第五根钉子又钻进了小拇指。
　　就这样反复的弄醒和痛晕，终于十根钉子都全部敲了进去，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死死的钉在了椅子边动弹不得，只有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微微颤抖。
　　黑衣人回到画面外，开始继续说着：“以后，你还想要用这双手去乱摸女孩子吗？”
　　被绑者用尽力气，艰难的一直摇头，眼神只剩恐惧。
　　“很好，我先给你止血。你不会死的，只是有点难受。”行刑者拿出一瓶像是酒精的液体，仔细替被绑者擦拭起手指，这一次被绑者的昏迷，终于没有受到电击醒来的待遇。擦拭完外表的血迹，黑衣人又拿出一瓶粉末替他敷了上去：“这是止血的。你要是死了，后面的节目就体会不上了。”
　　“下面开始的是，木。”
　　黑衣人走到椅子背后按下另一个按钮，椅子是特制的，后背处的靠背可以放下。被绑者此时早已没了力气挣扎，嘴唇发紫目光涣散，呆滞的任由黑衣人摆弄。
　　黑衣人拿出一根木棍，约有成年女性手腕粗细，一头已经被削得略尖。他耐心的给木棍上套上一层薄膜样的东西，放在了椅子背后的一个插槽里，对准被绑者的裤子后方，他启动按钮，棍子便一点点缓缓插进进了被绑者的身体，一直到整根棍子全部没入。大概是木棍太长，被绑者最终还是无力但不受控制的挣扎了起来，可惜整个下半身绑的严严实实，双手又牢牢钉在了椅子上，只有上半身还能前仰后俯的动着。
　　“你没少强迫别人做这种事吧。不过我猜这是你自己第一次能亲自体会到。”
　　黑衣人一边调侃着，一边将椅子复原，又重新给他紧紧绑在椅背。
　　“咱们加快进度，这都十几分钟了。时间宝贵啊，尊敬的院长同志。下面，是火。”
　　这一次，黑衣人转到了被绑者的身前，拉开他裤子的前边部分。
　　“这是王水，哦，我忘了你是教文科的，可能不太懂这个东西的厉害。”
　　被绑者显然是懂的，再一次拼命挣扎起来，连椅子都被他挣扎得移了位置。可惜还是被黑衣人一把拉回来了，他摇晃着手里黄绿色的液体，小心的全部倒入了被绑者的裤子里，便立刻松开了手。被绑者随着椅子应声倒地，发出一声巨响，可惜发不出声来，只有龅着两颗门牙的大嘴死命张着，充满了绝望。
　　“这下替你把病根除掉了，你大概就不会再想去糟蹋女孩子了。”
　　黑衣人调侃着，俯身仔细观察被绑者的反应，确认他还清醒着，又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经常看电视和书里说，有一种水刑谁都扛不住，只能说实话。我想试试看有没有那么灵。”
　　黑衣人将一叠纸巾和一杯水放在了面前，抽出一张盖住了眼泪鼻涕纵横的那张脸上，然后轻轻的开始往上浇水。
　　直到第三层纸盖了上去，黑衣人都几乎按不住挣扎了，才猛的扯开他脸上的纸巾，抓住他的头发把脸扭向了镜头方向：“现在，你有没有什么道歉的话想说的？”
　　被绑者早已没了力气，但大概是求生的欲望驱使，还是对着镜头无力的点头又摇头，嘴一张一合，可惜发不出声来。
　　立刻又是几层纸巾盖了上去，黑衣人重复起浇水的动作。
　　就这样反复了五六次，一叠纸巾已经用光了，黑衣人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冷漠的对他讥讽道：
　　“算了吧，想听到道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没人想听这些了，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你死掉。刚才这些游戏，也都是热心群众们一起选出来，让你体验的哦。”
　　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镜头扭转到房屋的另一个角落，那里用砖砌好了一个如浴缸般大小的方格，足有一米多高。黑衣人指着方格外堆砌的泥沙，向被绑者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是最后一项了，土。”
　　黑衣人最后按下一个按钮，椅子下升起了轮子，沿着地上预留的轨槽，自动转进了方格内。然后一个自动的机械臂从方格边伸出，在黑衣人的协助下，将外面的泥沙悉数铲了进去，终于将整个方格都填充得快要溢出，才停了下来。十分钟过去，方格里的泥沙表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显然，那里边也不会再有动静了。

　　不过半小时出头的时间，吴忠实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及至视频播放器自动关闭了许久，吴忠实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是……谁发的？”
　　“不知道。咱们这两年才开始强制实名注册，但是这个是一个老用户的账号，只认证了手机号，他是用手机号直接登陆的。”
　　“马上报警！”吴忠实知道事情恶劣，毫不犹豫的指示着。
　　这编辑跟着吴忠实从创业开始，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做事还算有灵性，他跟着便提醒道：“我马上把这个帖子删除掉。”
　　吴忠实点了一半的头突然停住：“不要删！”
　　“为什么？”
　　“今天，你和往常一样轮休，所以设置了自动审核。这视频内容咱们审核不了，所以就一不小心放出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这视频要是发出去了，还不得把天都翻了？”编辑胆怯的问道。
　　“我们对外口径，一核查到此事，马上就进行了删除。问题是，现在不是还没核查到嘛。这个视频，你觉得会带来多大的流量？”
　　“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我不怕风险，我怕没有流量！”吴忠实斩钉截铁的说。
　　果然不出所料，即使“蛙鸣”只让这个视频留存了两个多小时，在报警立案之后，还不等警方的人来打招呼，吴忠实便让人迅速删掉了这篇帖子。然而早已有人做了录屏、截图，转存，几个小时内几乎就传遍了江远的每一个使用智能手机的人那里。同时，全国许多地方的网友们，也都疯狂关注起这足以震惊全国的血腥视频来，整整几天时间里，几家大的传播平台很是加班加点，才总算是将这相关内容清理干净。
　　吴忠实的“蛙鸣”确确实实火了。全国有无数网友涌入进来注册账号，在这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哪怕视频早已被删了个干净。曾经几天才有一两条新内容的论坛上，这几天的更新数已经到了每天上百页的地步，连服务器都承受不住而崩溃过一次。
　　不过热闹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官方消息发了出来以安民心：

　　近日，一则以血腥残忍手段吸引眼球的视频引起了广大民众的强烈关注。经技术人员调查分析，该视频系采取技术手段合成而得，原为推广江远某游戏公司一款新开发的犯罪题材网络游戏而制造热点话题，现该游戏公司负责人张某，视频的制作和发布者孙某亮均已被抓获，该款网络游戏也已经依法取消上线许可。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请广大民众保持理性，不被此类伪造的讯息所蒙蔽，并不得进行复制、传播、二次加工等行为，若引起不良后果，我们将依然追究法律责任。

　　官方通告发布之后，一帮来历不明的网友也开始涌入各大论坛和新闻评论区，在光影理论、视频技术、逻辑推理等各个专业领域里长篇大论起来，极力佐证此视频的确是人工合成而得，引得一大群网民纷纷点头称是，毕竟自己并非专业人士，现在有看起来尤其专业的人站出来分析了一大段文字，还引用各种听都没有听过数据和理论，自然令人信服得很。
　　恰好此时，一位流量明星□□被抓的新闻充斥了各大版面的头条，关于这个视频背后的故事，此后再也没有人刻意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