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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去?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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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副院长,死因颈椎骨脱位脊髓损伤,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脖子被拧断了。作为案发现场第一嫌疑人,于三应又被拷了起来。
尽管万寂再三解释,但裴行樟对于三应的信任还是崩塌了,为自己没能给他带上铁铐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于是他又被重新关进了充当审讯室的小黑屋里。
裴行樟打开门进来时,于三应并没有回头。他坐在椅子上,用另一只没被铐起来的手撑着下巴在看窗外。
“那条路上有监控,我看过了,确实不是你杀的人。你可以出来了。”
于三应坐着没有动:“裴警官,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吧。”
“……对不起,”裴行樟叹了口气,“但我是警察,你是杀人犯,我必须对你有所警惕。”
于三应也明白这个道理,没再说什么就要跟在他身后出去。临走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郁郁葱葱的灌木和矮树,不远处那面墙上爬了满墙的爬山虎。
“你在看什么?”裴行樟也转过身来,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的看去。
“没什么,“于三应摇了摇头,走出门时才开口问道,”裴警官,凶手找到了吗?”
“没有,但这件事实在是诡异。我手机里有拍的监控录像,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把手机解锁递给于三应,后者垂下眸子全神贯注的看起了录像。如他所说,副院长的死亡过程确实很诡异。
空无一人的路上,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什么鬼鬼祟祟的行走着,不时看一眼身后。在他走到监控范围内不久,身体突然抽搐起来,自己伸出手咔嚓一声把脖子给拧断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在这个过程中监控里并没有出现第三人。
“死亡时间是三点十五分,那时候你跟我一起在看尸检报告,”裴行樟掏出根烟,没点火衔在嘴里,“短短半天就已经死了四个人了。于三应,你们这风水还真是邪门。”
“高知分子也信风水玄学?”于三应有些戏谑的开口道。
“这不冲突。我们警察办案也不能只凭智力和武力,有些事情是科学没办法解释的。抓你之前我身上还出了件诡异的事呢,因为两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裴警官这是在吊我胃口?”
“想到哪说到哪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几天我一直在失眠,晚上睡眠不足白天感觉像在梦里,脚步都有些轻浮。偏偏局里为了你的案子天天开早会,我在一次早会上睡着了,醒来看到其他人和物品都变得特别鲜艳。就拿我们队里的那面红旗来说,那天早上差点没给我的眼睛亮瞎。我去医院查,人家说我没什么问题——我当时觉得那就是个庸医。直到一周以后,大概就是抓到你第二天早上,我的视觉突然又恢复正常了。你就说这事玄不玄。”
“是挺玄的。”于三应在思忖是不是另外一个他出现带来的磁场紊乱。
“下午没什么事,我让蒋闵对比一下几具尸体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今天辛苦你了,感谢你的配合。”
他这话说的就很官方。于三应也懒得替他查案,重新带上铁铐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他对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没什么想法,也不会为此假惺惺的兔死狐悲。他对人性和法律都太了解,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漠视。
说好听一点是生性凉薄,难听的就是反社会人格。
如果现在有个老头老太太将要死在于三应面前,他都不会被触动。
精神病院里那群病人说的很对,于三应这种聪明又有能力的反社会人格患者,不去毁灭世界,反而窝在精神病院看书,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万寂焦急的在楼下等了很久,霸占着于三应平时最喜欢的沙发不让别人坐。一看到他飞奔过来,堪堪在他面前停下,手不老实的扒在于三应胳膊上:“于三应!”
这是小崽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们日常交流都是于三应单方面叫他,在此之前,万寂只叫过一次他的编号,374。
“没大没小的,”于三应并不反感他直呼自己的名字,“等多久了?手心出了这么多汗。”
万寂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来,在裤子侧面蹭了蹭。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万寂低头咬着嘴唇,有些懊悔自己没收拾好自己就来见他。于三应没注意到他这些少年心事,随口一说就越过他往里面走了。
万寂纠结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于三应突然停了下来,万寂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他摸了摸被撞疼的鼻梁,抬头看到于三应紧盯着窗外。
“103,”于三应突然开口问道,“窗外那只鸟,你看到了吗?”
万寂停顿了一瞬摇了摇头。
于三应叹了口气,寻思着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除了耳边不停的咒骂声,甚至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万寂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于三应抬脚走了:“困了,回去睡觉。”
他们午觉都是待在一起睡——于三应睡床,万寂睡在门口给他守门。于三应牺牲了午睡时间帮裴行樟查案,这会已经困得哈欠连连,几乎是倒头就睡。
万寂给他盖上被子,关好门,自己乖乖到门口躺下。
地板又凉又硬,但万寂躺的很安心。于三应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侧,他忍不住爬起来坐着,炽热的视线几乎没从于三应身上挪开过。
真好看,我的。
他咬着下唇咽了口口水,感觉身体有些热,嘴里也口干舌燥的,迫切希望能有一掬冰凉的泉水饮下解渴。
泉水本人眉头紧皱,睡得很沉。万寂压下了心底的燥热,背过身躺下了。
于三应对此毫无察觉。他一向不怎么做梦,只要一做梦必然是噩梦。这次也是一样,他梦到两年前自己被关进来的前三天晚上,也就是39岁于三应杀人栽赃他的那个晚上。
早上并没有下雨,晴光一片。于三应这天早上没什么事,看了一上午书,中午时突然犯困,几乎是人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旧事重演一般,他做梦了。
在这个诡异的梦中梦里,于三应看到了一个和现在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高楼坍塌,秩序紊乱,浮尸遍野。
到处都是绿眼睛灰皮肤的人,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感受到气息就扑上来撕咬。于三应看到梦中的自己站在某一栋小高层的楼顶,面无表情的看向下面。
“这批药剂又失败了,”一个女人站在他身旁,开口时语气莫名悲凉,“于三应,我们放弃吧,人类无法和种族灭亡的必然性抗衡。”
“当初是你们邀请我加入这个项目,”他冷声道,“不继续研究,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都变成丧尸?别人的死活无所谓,但我不想变成这种丑陋的怪物。”
“可是——”
人类的灭亡已经是必然的结果,剩下的人已经不足末日前的万分之一。实验用具损坏,药物告急,大量资料遗失,他们的研究止步于此。她想不到究竟怎样才能救下所有人。
或许此时放弃,他们还能用最后的时间感受一下生命,感受“人类”这个种族存在于世间最后的痕迹。
“研究不会停止,”梦中的于三应坚定的说道,“没有希望既存的死亡犹如凌迟,在绝境中信念比一切东西都要珍贵。”
“就让那些幸存者,以我们为信念活下去吧。”
于三应觉得这是在扯淡。他居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崇高思想了?别人爱死不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边刚嘲讽完这个不知所云的梦境,下一秒画面一转,一阵敲门声响起。几乎是一样的步骤,他放下咖啡确保安全后开了门,被男人踹翻在地。
“晚上好,于先生。”
……
在恭喜他将要重回幻听症患者的世界之后,男人看着表,发觉自己似乎说早了,还有三分钟才到十二点。
于三应抓住这个时间迅速提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算了,闲着也是闲着。”
“真的会有丧尸病毒爆发吗?最后你研究成功了吗?你这个世界线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最后你死了,在你四十岁生日那天。”
“我?我死的比你晚多了。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这种人活该长命百岁。”
“为什么找上你?世界线是很多,但你不一样。于三应,你是唯一一个治愈幻听症的我,你不能也不配过的这么安稳,我们是天生的恶人。”
“鹦鹉?什么鹦鹉,不知道。”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时间快到了,别问东问西了。这些事你避无可避,也别想着改变。我走了,祝你早日杀人。”
两年前的于三应被噩梦惊醒,有些恍惚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电视机里的屏幕亮着幽幽蓝光,新闻晚报播报声从中传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