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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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在一片黑暗里，安佩斯环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他目光茫然地抬眼，只能感到这片空间不断地在旋转振动着。
仅此而已。
“你能做到的，安佩斯。”
直到他听到那道声音，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有点瘦弱的手伸出来，紧跟着的是一张脸。
“……你是安佩斯吗？”
那是一个陌生的孩子，安佩斯确信他没有见过他。
孩子很努力地试图打开门，但是并没有使这道门打开得更大。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到底是趋光性的，当看到这一缕光透进来，安佩斯也忍不住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也就是走近了，才能看到这个孩子更多的细节。
他长的很普通，牙齿缺了一块，但他很努力地去弥补这一点，十分不适应地抿唇，并且他没有穿鞋，脚上都是伤口，身上也只裹了一件很破烂的白色睡袍。
这个孩子唯一让他感到有点熟悉的，就是这双绿眼睛。
这双绿眼睛酷似他的便宜哥哥宿俢一，但比起那位Alpha的坚定，这个孩子就行迷路了一样，躲闪而不安。
“你是谁?”
“你是安佩斯吗？”
小孩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固执地抓着衣角重复这句话。
“我是。”
“你得快点出去，有人在等你。”小孩看起来很是焦虑。
“……”
“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我出不去。”
安佩斯想了想，无助地垂下头。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小孩:“你是这里的主人，只要你想，你就能出去。”
“快一点，快一点，他在等你。”
小孩一直在焦虑地重复这句话，这让本就有负罪感的安佩斯更加难受了——
他做不到，回应任何人的期待。
“别管我了，等什么等，你快点回去!根本就没有人在等我!没有人需要我!你也是，尤弥尔也是，陆斯通也是，全世界，所有人都是!”
他几乎咆哮着说完这些，发泄完以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看向孩子的脸。
果不其然，他哭了。
那个孩子本就弱小，此刻被无端迁怒，更是留下柔软的眼泪，他的眼泪顺着消瘦的面庞落下，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没有哭出声，甚至只是抿了抿嘴，然后倔强地伸出手擦去源源不断的眼泪，就好像眼泪与他的情感分成了两部分一般。
“……对不起。”
安佩斯别过头，不去看他。
“快走吧，留在这里只会让你受伤，这里没有零食，也没有被子。”
也没有阳光，也没有……尤弥尔。
他能想到的一切美好的词汇这里都没有。
但是那只手却捉住了他。
甚至还是湿润的。
“不可以，你必须出去，有人在等你。”
他的语气颤抖，却非常坚定。
“我都说了没有……”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小孩大声制止了他的消极言论。
“如果你不出去看看，等你的人多伤心啊，一直一直等你，相信你，你却没有回应他。”
“就是因为无数次都失败了，我才会这样的!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人会对我满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尤弥尔也好，陆斯通也好，还有好多人，大家都在往前走，把我丢下了!”
安佩斯无比痛苦，那些回忆让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以至于根本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跪了下来。
这时候，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那就不跟他们一起走。”
小孩笨拙的说道，他的手在安佩斯柔软的红发里抚摸。
“你可以向左走，也可以往后退，倒立走也可以，但你不可以停下来。”
“为什么?”
小孩指了指他身后。
他一回头，发现后面多了一个红色的茧。
那只茧的丝蔓延整个空间，并且静下心来听，还能听见隐约的心跳声。
“……那是什么?”
“那是你，你的异能。如果你停下来，异能就会跑出来，代替你活着，撕烂所有的东西，包括你自己。”
“……”
“那就这样吧，让它出去，撕烂所有的东西。”他自暴自弃地说。
“不可以。”
小孩在他头上抚摸的手猛地收紧。
“他在等你。”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虽然你是个笨蛋，什么也做不好，但是，但是一旦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猛揪安佩斯的头皮，让安佩斯都有点受不了。
“好的也好，坏的也好，那都是你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怎么可以交给别人!”
“如果没有好的，就从现在开始创造，没有路，就从现在开始走!”
安佩斯突然震惊:“你的手!”
每当小孩用力一次，他的手上突然就多了一道伤口!
“快松手!”
“不要!”
“你到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啊?!”
看着这两只伤痕累累的手，安佩斯的眼泪忽然突然落下。
“我这样差劲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拯救的?”
“都说了……有人，在等你……”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但安佩斯觉得，他这种人应该偷偷去死，而不是带上别人，这个孩子心地如此善良，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一个这般差劲的人，他……得把他送出去。
安佩斯闭了闭眼，用力站了起来。
在小孩惊喜的目光中，他推开门。
“你愿意出去了吗？”
“不……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出去，但我得把你送出去。”
小孩一愣，出乎意料地，下一刻他展开笑容。
“那你也走出来了啊!你真是个善良的人!谢谢你!”
“……”
在安佩斯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抓住安佩斯的手。
安佩斯的手因为长期转换形态，上面会有各种撕裂伤痕，是连强大的自愈能力都无法跟上的程度。
此刻两双特殊的手交握着，一同走向了光亮的道路——
“你醒了啊。”
当安佩斯理智回归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却不是光亮的，而是绿色的。
那双无比美丽的碧绿眼瞳温柔地凝视着他。
安佩斯却无法欣赏这一切，因为手中传来的质感让他整个人心脏骤停。
那双锐利的鹰爪无比残忍的捅入对方的胸膛，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能让这颗脏器停止运转。
但即使如此，宿俢一依然在笑。
“啊……啊!”
安佩斯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一瞬间崩溃，他无法控制好自己，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杀死这个人了——
即使醒来也不会有好事，还不如就这样毁灭!毁灭!
“谢谢你，安佩斯。”
那个人却仿若不在意一般的，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你愿意走出来。”
凝视着这双无比温柔的绿眼睛，尽管二者的五官相貌截然没有相似之处，甚至年岁也对不上，但野兽的直觉突然让安佩斯福至心灵。
“是你啊……一直在等我。”
他都这样了，还没有放弃他，愿意等待他的人。
鲜红色的兽瞳缓缓恢复成紫罗兰的瞳孔，泪水落下。
与此同时，他巨大的鹰爪也开始变小，为了回应他想要拯救的心愿，没有变回手，而是变成了另一样东西——
安佩斯迅速收回手，他收回的速度很快，甚至没有阻力。
宿俢一顾不上自己，猛地抓住他的手!
安佩斯的半截手，竟然不见了!
只剩下如同截肢患者一般圆圆的肉质边缘。
安佩斯抿嘴。
“你的手去哪了?!”
宿俢一很着急。
“没关系，只是把它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了，很快就会长出新的。”安佩斯扯回那只伤手，看向他的胸膛。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我最熟悉的不是兽类的身体，而是人的，幸好……幸好我们对练了很多次，我记得你的血型和身体。”
安佩斯的眼泪泛滥成灾，他猛地抱住宿俢一，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声。
——宿俢一此刻的身体，大约是有他的一部分的。
“至少这一次，成功了。”
他无比庆幸地抱住唯一一张无法用分数衡量的试卷。
那是生命的重量。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