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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蒙德雪山:古国余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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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天空之下,巨兽遗留的肋骨在白雪覆盖的山谷中维持着挺立的姿态,百年不曾倒塌。那骨骼恐怕有三四人高,不知道杜林生前又该多巨大。
“不是要去山顶吗?”戴因见她停下了,问道。
荧向肋骨环抱的深处伸出手,遥遥指向光所照不到的地方:“我想去那看看。”她能感觉得到,她带在身上的毒刺在和雪地深处的某处同频共振。
“那走吧。”戴因没有多问,“那里应该是杜林的心脏。”
“我听说,五百年前杜林袭击了蒙德,最后尸体留在了雪山。”派蒙搓着手,说话的时候口中冒出一团团白雾。
“不止如此,它遗留的力量,还是在雪山难得的暖源。”戴因走在荧的前面,针叶林上的积雪有时坠落,在他漆黑的披风下留下一片银白的痕迹。
“你知道覆雪之路上,那棵忍冬之树重获生机的事情吗?”荧问。
“忍冬之树……”戴因慢慢地重复着着四个字,“非常奇怪,没有人能说清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恐怕是有人在刻意阻止别人的追查。”
“会和你调查的事情有关吗?”荧紧盯着戴因的侧脸,想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什么来,但她失望了。
“也许吧,我不清楚。”戴因说,“前面就是了,你应该能感觉到,它的心脏仍有生命力。”
一片漆黑中,道路的尽头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一人高的心脏依然完好,色泽鲜红,似乎下一秒就能重新开始搏动。荧按住口袋中的毒刺,她能感觉到,即使毒刺与心脏距离尚远,一部分生命力也流入了毒刺当中,毒刺中沉眠的灵魂似乎在缓缓苏醒,震颤着她的神经。
荧后退了几步,她说:“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转过身,却发现派蒙和戴因都一动不动,风雪似乎静止,眼中世界的色彩在融化,在混合,如同孩童将五彩的橡皮泥捏在一起,旋转了又拉长。
荧摸向她的剑,那里空空如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注视着面前扭曲变形的世界,以平静笃定的口吻说道:“你已经死了,影响不到我。”
混乱的色差被白光所填充,然后白光的深处传来了一个稚童般的声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荧没有动,她死死盯着白光的深处,尽管她无从知晓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在我小时候,我们生活在深渊和提瓦特交接的地方,”那稚嫩的声音继续说着,“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有一天,妈妈不见了,深渊和提瓦特中间的屏障也不见了。我们为了找妈妈,进入了提瓦特的世界。有只蓝色的龙,和一个青色的小人和我一起玩,我玩累了,然后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
是杜林……荧在图书馆的藏书中读到过,来自深渊的黑龙吞吐黑焰,翅膀卷起漆黑的狂风,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来自深渊的污染,接触过的人几乎无一幸免,“你知道你所说的玩耍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不知道……妈妈说,她希望有一天我能和大地上的人做朋友。呜,我没做到。”
杜林说“我们”,还有杜林的妈妈……荧蹙眉:“你的妈妈是谁?”
“妈妈就是妈妈啊。”杜林回答得理所当然。
荧又问了几个问题,杜林都没给出有用的回答,她只好问:“我怎么从这出去?”
杜林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你睁开眼就行了呀。”
睁开眼?她这是睡着了?
“荧,快醒醒!快醒醒……”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听见了派蒙的声音。
她猛地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刚刚你突然昏倒,吓死我了……”派蒙凑上去紧紧抱住荧的腰。
她还在原地,巨兽漆黑的胸腔为他们提供了栖身之所,戴因站在她身边,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一道漆黑的人影。
“你刚刚遇到什么了?”他在荧身边坐下,脸上还是一贯的缺乏表情。
“杜林……”荧揉着怀中派蒙毛绒绒的脑袋,注视着戴因眼中十字的星星,“我见到了杜林,它说它有个妈妈,而它的妈妈不止一个孩子。”
“这我倒是知道,”他将目光转向洞口,“杜林,是莱茵多特的造物。”
“杜林是被创造出来的?”派蒙把脑袋从荧的怀中拔出来,好奇地盯着戴因看。
“是的,坎瑞亚的莱茵多特……或许是提瓦特上最强的炼金术师,她创造了许多特殊的深渊魔物,在五百年前,那些魔物出现在提瓦特,杜林就是其中之一。”戴因说着,忽然皱眉,“外面有魔物。”
他们走到外面,寂静的山谷中不知何时来了一队丘丘人,它们大多个子矮小,通身漆黑,带着奇怪的面具,其中有一头格外高大,长着冰蓝色的犄角,头部,小臂,小腿被浓密的白色毛发覆盖着,如一座移动的冰山。
丘丘人见到他们,一行冰箭就招呼了过来,巨大的丘丘人王嘶吼着将重拳砸向地面,激起大量冰雪遮掩了视线。
经过这段时间的冒险家生活,派蒙也算很有经验了,一见到要打架就找了个地方把自己藏好。而荧则选择后退数步,躲开箭矢的同时,观察她神秘的同行者会如何应对。
戴因没有闪躲,一把同样漆黑的长剑在他手中浮现,轻松写意地空中一挥,数道射向他的箭矢当即被磕飞了出去。他没有回头,声音从飞溅的雪幕中传来:“你清除掉丘丘萨满。”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随机显现在丘丘人王的头顶,剑锋下斩,破空声中,一缕黑色闪过。
丘丘人王双膝跪下,轰然倒地,瞬息之间的功夫,化为无数碎散的白色光电,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雪中。
正在吟唱的丘丘萨摩一时停住了,在它反应过来之前,一束旋风裹挟着石块冰雪呼啸而去,卷走了剩余的所有丘丘人,将它们摔下了山崖。
风雪中依稀传来怪物的惨叫声。
派蒙从藏身的地方飞了回来,一边飞一边说:“好快啊。说起来,好像从来没见过丘丘人的尸体呢?”
“因为它们被施加了不死的诅咒,”戴因回答了派蒙,他看着丘丘人消散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我们消灭之后,它们会再次回到地脉,然后被地脉重塑出来,再一次经历死亡。这就是丘丘人没有成长和繁衍的原因。”
“有一些书说,像丘丘人这样的魔物,都是深渊的造物。魔物和元素生命的区别就在这里。”荧同样也看着那些渐渐消逝的光点,“那岂不是说,深渊就是地脉?”
“并非如此,”戴因转头看向荧,“深渊……是混沌和毁灭的代名词。只要接触,就会被它所侵染,轻则性情大变,重则变成怪物。大部分魔物就是被深渊侵染之后产生的。但丘丘人是特殊的,不死的诅咒不是由深渊赋予,而是由神明。”
“神明?”派蒙的眼睛睁大了,她扒着荧的肩膀,露出半个脑袋,“是因为这些丘丘人犯了什么罪吗?”
“罪……”戴因语带嘲弄,“神明的权威不容僭越,任何异议,自然都是罪。”
“听起来,你口中的神明是位暴君。”荧看着他,他的目光在空处凝滞良久,仿佛沉入了回忆之中。
“神明并不值得期待,不要太过信任祂们,但……也不要走上推翻,甚至猎杀祂们的道路。”
“好……好矛盾的观点。”派蒙扶着额头。
“记得我之前提到的莱茵多特么?”戴因双臂交叉,问道。
“记得,你说她是坎瑞亚人。”荧回答。
“坎瑞亚是特殊的国度,”他闭上眼,寒风吹动他的披风,“它是没有神明的国度,不是因为神明死亡或离开,而是因为坎瑞亚根本不曾存在过神明。那是纯粹被人类所建立的强大国度,一度拥有着空前的繁荣和辉煌……直到这‘人类的骄傲’如同杂草一般,被神明从祂们的花园中铲除。”
“啊……”派蒙捂住了嘴。
“我有印象……”荧双眸失神,低声喃喃。
“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蒙德的图书馆居然有吗?”派蒙瞪大眼睛看她。
那些苏醒前的记忆掠过荧的脑海,她说:“不,不是在书里看到的,而是我有坎瑞亚的记忆……最初,我哥哥比我先醒来,轮到我苏醒的时候就碰上了坎瑞亚的覆灭……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却被陌生的神明阻拦。”
“原来完整的顺序是这样的啊……”派蒙托着下巴一边听一边点头“你哥哥不知道比你先醒了多久,肯定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如果他还是自由活动的,那他在的地方可能就跟你没醒时候的经历有关。你总是泡在骑士团的图书馆,也是为了找坎瑞亚的线索,好找你的哥哥吧。”
荧点点头。
“好了,再闲聊天就要黑了,”戴因放下交叉的双臂,“天黑后的雪山会更冷更危险,赶快找个地方落脚吧。”